其實連婉兒自己都不知道,她從什麼時候起,就成為了這皇室中誰也離不開的人。她覺得她不曾用過很多心力,就非常自然而且自如地把這李武兩姓的眾多人物握在了手中。那真是婉兒始料所不及的,她竟然被皇室中老老小小的那麼多人信任著,依賴著,並且請求著。當然她總是無條件地幫助他們。她的幫助又總是讓他們十分的滿意。他們不論誰遇到了什麼樣的難題,首先想到的就一定是婉兒。他們總相信韻,是婉兒那過人的智力。他們知道無論什麼難事,隻要到了婉兒那裏,就一定能迎刃而解。
這就是婉兒。
大家的婉兒。
朝廷中百官在不斷地更換著,甚至東宮的太子也在不停地進出著,而婉兒不換。幾十年。婉兒始終在女皇身邊,在呈室的成員們身邊,所以唯有婉兒,是永遠的。
其實,對李武兩姓的這一次無比重要的聯姻,婉兒很早就周旋於其間了。此間,婉兒同武三思還繼續保持著那種若即若離的身體的關係。大概就是因為這身體的關係,婉兒才極力促成這場婚姻。她甚至每每將安樂公主帶到武三思的家中,讓她背著父母和武祟訓幽會,而她隻坐在門外寒冷的馬車上等著那個正慢慢變得像公主的安樂。她有時候甚至一等就是大半夜,但是她也毫無怨言。安樂公主玩兒得美了,自然就把婉兒當作了天下第一大好人,並在未來的日子裏,始終把婉兒當作了一個她依賴並且依靠的保護人。
婉兒所以任勞任怨,說到底還是為了武三思。她知道隻有武三思成為了李顯的親家,當未來李唐王朝複辟時,三思才可能因這一層親家的關係而得到顯的庇護。所以,對於武三思來說,這場婚姻才是更為重要的,婚姻就是他的自安之策,他又有什麼理由不對這場婚姻滿懷了熱忱呢?但是武三思所表現出來的,恰恰就是那種有點冷漠的態度。至少是他對這場婚姻的進展程度不聞不問,令婉兒非常詫異。她想武三思可能依然在為顯的歸來耿耿於懷,或是他故意在顯的麵前端著架子。婉兒想以武三思屈尊折節侍奉權貴的能力,他何以偏偏要對這場婚姻自視清高呢?所以婉兒反複勸誡武三思,不能對他的未來盲目樂觀。她要他一定要對顯和韋太子妃表現出足夠的熱情來,而武三思說,我最最厭惡的就是那個太子妃了,她讓人惡心。但是婉兒反唇相譏,那麼張氏兄弟還有那個薛懷義就不讓你惡心嗎?
婉兒在不斷告誡武三思的同時,還要時常出入東宮,特別是要常與韋太子妃和安樂公主商議婚禮的各種細節。這時已搖身再度成為太子妃的韋氏盡管依然跋扈,但是畢竟十四年流放地糟糠之妻生活的苦難,使她認識到了重新成為太子妃的生活是怎樣地來之不易。當然也還有已變得謹小慎微的顯對她的時時提醒。韋妃是在返回都城之後,才慢慢看清了朝中形勢,看清了他們雖返回皇宮,顯雖然被複立太子,但很難說顯就能真的成為未來王朝的那個統治者。首先是女皇依然安康,她盡管已滿臉皺紋,步履蹣珊,但是卻一點放權的意思也沒有;而且朝中武氏一族的勢力也並不像有些朝臣們說的那樣岌岌可危,不堪一擊。且不說武三思是朝野上下公認的女皇最信任的人,就是太平公主與武攸暨的那場難舍難離的婚姻,也使李武兩姓之間的關係變得愈加地複雜迷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後的天下究竟是誰的,是誰也看不清的,所以聰明的韋氏對女兒的這樁婚事才格外地上心。
韋妃對這場婚姻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熱情。她甚至不管她漂亮的女兒安樂公主是怎麼想的,而獨斷專行地決定著那場婚禮的每一個細節,仿佛要結婚的那個人並不是她如花似玉的女兒,而是她自己。她令人難以理喻的亢奮。她對婚禮中每一件細小事務都無比熱衷,她甚至不顧失去太子妃的尊嚴,而很多次跑到武三思的梁王府上,去和武家的人討論婚禮的程序,弄得顯和安樂公主都很不高興,認為韋妃太過分了,其實她完全用不著這麼下作。
而韋妃對此為什麼會如此熱衷,也許隻有同為女人尤其足同為與武三思有著關係的女人婉兒才能看得清楚。那是她在韋太子妃第一次見到武三思時的那目光中就看清了的。她知道那是一種瘋狂的迷戀。她懂得那個女人的目光。也懂得那個女人為什麼一提到武三思時就眉飛色舞,眼睛發光,那是一種無法掩飾的一廂情願的女人的激情。
大概是韋太子妃也耳聞了一些武三思與上官婉兒之間的風流,至少是她知道婉兒同武三思的關係很近,而隻有通過婉兒,她才能和武三思的關係也很近,所以她很快對婉兒轉變了那種頤指氣使的態度。也大概是韋太子妃在每每覲見女皇時,才慢慢看清了她原本視為奴婢的婉兒在女皇的身邊是何等重要,連女皇都從不曾將婉兒當作奴仆,她甚至每海參與朝政大事的決議,她韋妃怎麼能輕看這個女人呢?如此她才覺出了婉兒在朝廷上乃至在皇室中是怎樣地一言九鼎。她才是女皇背後的那個真正的無冕女皇,而女皇每每做出的決定,其實都是通過婉兒的大腦做出的,而她剛剛返宮的時候,怎麼能對這個如此舉足輕重的女人如此輕慢呢?她這樣不是自己往火坑裏跳嗎?她一個太子妃又算是什麼,握有著整個天下實權的婉兒不是想把她怎樣就怎樣嗎?她怎麼那麼傻,以為婉兒口口聲聲稱著自己奴婢,她就真把人家當作奴婢了呢?
幸虧韋太子妃還算是個聰明的女人。幸虧她的聰明讓她醒悟得早,而沒有更深地得罪那個無冕的婉兒。總之韋太子妃迅速改變了對婉兒不恭的態度,從此,她甚至在婉兒的麵前變得有點謙卑,有點自慚形穢。她已經完全被婉兒那天生的雍容氣度和婉兒在多年朝廷的權勢爭鬥中所訓練出來的政治家的風範所震懾了。她誠惶誠恐。她知道在聖上,在武三思,甚至在她的男人李顯的心目中,她其實什麼也不是,而婉兒卻是至高無上的。所以她懼怕婉兒。她甚至巴結婉兒。她知道同婉兒搞好關係,無論是對她的生死存亡,還是對她內心的那種情感的擴張,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於是韋妃對婉兒的態度越來越好。她甚至和婉兒稱姐道妹。在籌備女兒婚禮的時候,她對婉兒的安排也是言聽計從,恭敬友好。有時候,她還會送給婉兒一些絲綢和飾物,希望用這些小家子氣的小恩小惠來博取婉兒的歡心。
麵對太子妃的如此轉變,婉兒並沒有表現出她的不屑一顧,盡管,她對於韋妃勢利小人的這一套是非常反感而且非常深惡痛絕的。但是她想韋妃盡管淺薄但她到底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該怎樣轉變自己,盡管這轉變很拙劣,但是她畢竟轉變了。況且韋妃到底是太子妃,說不定哪一天她也就真的會成為皇後。而身為奴婢的婉兒是需要韋妃的那一份友誼的,她要和所有未來可能會獲取權力的人做朋友,她需要所有可能保護她的人保護她,她需要在所有掌權的人那裏為自己討到一條活路。於是婉兒便也真心應和著韋妃的友好。盡量讓這個女人覺出她是對她好的,她願意幫助她,她甚至真的在女皇麵前誇讚過韋妃,慨歎十四年中她對顯的那一份支撐和愛護。
當然為了堅固這一份友情,婉兒也非常精心地為韋妃和武三思安排了幾次私人的會麵。婉兒知道這樣的會麵,其實僅僅是為了滿足太子妃想見到武三思的願望,但是婉兒還是把這種會麵盡量安排成是十分必要的,是出以公心的,是為了女兒那盛大婚禮的。
婉兒如此竟駕馭了韋妃。因為韋妃隻有通過婉兒才能名正言順地見到武三思,否則一個太子妃,怎麼能隨隨便便和一個朝中臣相見麵呢?
於是很多次,婉兒把太子妃帶到了武三思在皇宮外的家。一開始,武三思對這個徐娘半老又搔首弄姿的女人十分反感。他當然看得出這個女人在誘惑他,但是,以武三思對女人的品味,他怎麼能對這樣的女人感興趣呢?如果說武三思對顯這一家還有一個女人感興趣的話,那就該是那個他未米的兒媳安樂公主,而不是她那個風騷庸俗的母親。安樂公主盡管也像她的母親那樣鄉下氣,那樣淺薄庸俗,但是她畢竟年輕,畢竟美麗,又有哪一個男人不願家中有這樣一個讓人賞心悅目的玩物一般的年輕女人在他身邊走來走去呢?看看也是享受,哪怕她不是自己的,哪怕她上不了自己的床,然而武三思對太子妃確實沒有感覺。他幾次想推掉這種毫無意義的會麵。
他不知道該怎樣拒絕婉兒,他說難道你連顯的那個討厭的老婆也要巴結?
然而婉兒不慍不躁,她反問武三思,你怎麼也學會意氣用事了?
武三思說,我討厭那個又老又醜的女人。
那我就不老不醜嗎?
你幹嗎把自己跟她比呢?根本是不能比的。你有你的腦子,可她有什麼?她如果不是住在東宮,就和鄉野的村婦沒有任何區別。真不知道顯怎麼會拴在這種女人的裙帶上的。
她自有拴住顯的辦法。她初為王妃時也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她還給顯生了個可以繼承王位的兒子重潤。十四年風風雨雨她始終和顯同甘共苦。你說她淺薄庸俗,可她就是用這淺薄庸俗在艱辛中支撐了顯的生命。還有什麼能比這些更能拴住一個脆弱的男人的心呢?正因為這些,你才必須和這個女人周旋,哪怕是虛以周旋。你不能忽略她,更不能得罪她,因為顯聽她的,而顯又是太子,是天經地義的王位繼承人。顯是你最大的競爭對手也是你最大的威脅,你怎麼能對你的危險也視而不見呢?
那我和李顯真刀實劍地較量便是了。
可惜顯早就沒有了思維,這一點你難道看不出嗎?顯唯一的思維就是那個太子妃的了。你和顯較量其實就是和那個太子妃較量,那你還幹嗎非要繞開那個女人和她身後的那個傀儡周旋呢?你這不是舍近求遠嗎?還得罪了那個能決定你命運的女人。
她能決定我的命運?你別開玩笑了。這個女人我看都不願看一眼,她讓我惡心。
真有那麼惡心嗎?如果你今天不同意見她,那就不單單是惡心的問題了,而是你的性命。
我不信這個女人能有這麼大的能耐,她能殺了我?
當然現在她還不能殺了你。她還剛剛回來,還沒有站穩腳跟。但遲早有一天,等她的羽翼豐滿了,她是一定會殺人的。她會向一切傷害她的人複仇。她甚至也會很凶惡很狠毒,會殺人不眨眼。她受的苦太多了。所以她要補償,難道你真的願意成為她刀下的鬼嗎?
行了行了,你說吧,你到底想讓我於什麼?
未來她可以殺你,但同樣也可以救你。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幸運的是她喜歡你,如果你現在拒絕了她,那你對她的傷害將是致命的。她將咬碎牙根地恨你,將來隻要她有了還手之力,她第一個要殺的人肯定就是你。
行了,什麼殺不殺的,說吧,你想要我怎麼辦?
迎合她。利用她。讓她覺得你也是喜歡她的。
你的意思不是叫我和她睡覺吧?
如果需要,那也不是不可以的。
有那麼嚴重嗎?
我們必須從長計議。
用我的身體?
你的身體有什麼精貴的,身體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鬥爭的武器。
婉兒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真是越來越不能理解你了。我可以侍奉聖上,奴顏婢膝,我甚至可以對聖上的情人曲意逢迎,可是你怎麼能讓我去取悅於這樣的女人,我武三思再沒有尊嚴,也從來沒有這麼下作過。你把我當成什麼人啦?如果是她,那麼就什麼母豬母狗也能幹了。那會是怎樣的屈辱?婉兒你在欺侮我。
難道你的身體的感覺會比你的生命還重要嗎?
有的時候,是。
哈,原來你的感覺這麼重要。你寧可不要生命也決不取悅於她,對嗎?
對。
對?你難道看不出她正在與你眉目傳情嗎?
正因為看到了,所以我更加厭惡她。
好咽,一個武三思竟然談起他的人格來啦?這世上一定是有什麼東西顛倒了。想想看吧,如果你知道了你已經危在旦夕,你難道真的看不出你已經危在旦夕了嗎?而這世間能救你的,就隻有這個讓你惡心的太子妃了。你會怎幺做呢?會抓住她伸向你的手臂嗎?或者就幹脆心甘情願地墜人穀底……
婉兒你為什麼非要把我給她呢?難道我就這麼讓你厭煩嗎?
相信我。我怎麼會害你呢?我又怎麼願意把我的男人讓給別的女人呢?我是真心在為你想……
然後武三思就抱住了婉兒。他當然相信這是婉兒在為他想。但是他同時也更加欽佩婉兒了。他覺得他懷中的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厲害也太不可思議了:她所送給她的敵人的,竟然是她自己所最最珍愛的東西。
便是這樣,婉兒不停地把太子妃帶來。他們在一起時,一開始總是很煞有介事地討論婚禮上那些根本就無需討論的問題,而一旦談話的氣氛變得熱烈而和諧,婉兒就會借故聖上在等著她去做什麼而提前退席,將三思和韋妃單獨留在那空無一人的大殿中。婉兒的這一番苦心自然太子妃和武大人都心領神會。太子妃自然十分滿意,因為那正是她晝思夜想、夢寐以求的。而對武三思來說就有點勉為其難了。因為他知道他是為了婉兒而和這個女人糾纏的。僅僅是為了婉兒,他根本就不會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的生死存亡竟然就真的握在了這個女人的手中。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真正知道婉兒有多英明,並且有多愛他。
這樣一來二去,武三思和太子妃的關係竟然真的有了改觀。至少是,他們好像已經成了熟人,見麵時也不再那麼緊張了,而且,他們竟已經做到了相互理解,甚至無話不談。當然他們是不會談論兒女的婚事的。他們知道那其實根本就不是他們的事情。婚姻本身是由女皇既定的,而婚禮也有婉兒精心籌備,那麼他們沒完沒了要談的,又都是些什麼呢?
婉兒在離開越來越熟稔的武三思和韋妃的時候,她心裏的那種不是滋味的感覺是唯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盡管她更知道唯有做出這種情感上的犧牲,才能保住自己和武三思,但是畢竟看到三思和韋妃那親呢的樣子,她還是非常不舒服。但是她必須如此。她已經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她和武三思的天係,就像是樹立在滿朝文武麵前的靶子,隨時隨地都會被他們射來的亂箭殺死。特別是顯的複立為太子,就更是把他們推向了死亡的邊緣,與其這樣被亂箭射殺,莫不如犧牲了那個男人的身體,把他推到那個敵人的營壘中,讓性的關係來消解戰爭。婉兒就是這樣想的,她還想,既然黥刑這樣的恥辱她都能忍受,她又怎麼不能忍受自己的男人和別的女人上床呢?婉兒還想,既然是,她什麼樣的苦難都經曆了,並在那苦難中活了這麼多年,那麼,她有什麼理由不繼續活下去呢?如果她放棄,她不再為她的生存而努力,那不是就等於放棄了她將近四十年為她的生命所做的所有努力了嗎?她怎麼能輕言放棄呢?
婉兒就這樣把武三思拱手送給了韋太子妃。通過後宮女人的淫亂而為自己找到生存下去的路。婉兒敏銳地預感到,她此時此刻所做的一切將是決定命運的。所以婉兒無悔無怨。她不僅保住了武三思,而且獲得了韋妃對她的信任和依賴,這樣,她就不僅僅是掌握了武三思,同時也掌握了韋太子妃。她不僅掌握了韋太子妃這個女人,還掌握了這個女人在宮中淫亂的罪證。婉兒知道,在這個每日都在相互傾軋、殘酷殺戮的宮廷裏,掌握了對手的秘密和罪證有多重要。這就等於是掌握了那個人的命運,掌握了那個人的生死。朝廷裏從來都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何況掌握了罪證,那就會更加所向披靡了。這就是韋妃這種女人的愚蠢。也許是武三思對她的誘惑太強烈了,以至她才會如此不顧一切,如此地寧可授婉兒以柄,不知這將後患無窮。
婉兒無法知道武三思和韋太子妃的關係是怎樣一步步向前發展的。她原本以為太子妃隻有通過她才能接近武三思,那麼在某種意義上,武三思就依然是她的。但是婉兒沒想到,就在安樂公主和武崇訓結婚大典的前夕,她為了一些最後的事情來和太子妃商量,那時候聖上正在臨朝,滿朝文武正在聆聽她老人家的神聖教誨,婉兒來到東宮,她簡直不敢相信,武三思此時此刻竟非常隨意地和韋妃一道坐在太子的大殿中。
竟然是在東宮?
竟然是在聖上臨朝的時候?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婉兒有點驚異地站在那裏。她雖然什麼也沒說,她甚至做出很欣喜的樣子,但是婉兒眼睛中的那慍怒大概武三思是看得出來的。隻是韋妃正因為武三思的來訪而激動不已,她根本就顧及不到婉兒會怎麼想,她更不會因了婉兒的到來就不再向武三思暗送秋波。
婉兒很平靜地寒暄了兩句就退了出來。她說她要來找安樂公主,要她最後試穿那套結婚的禮服。婉兒真的就退了出來,朝公主的院子裏走去。但是她心裏油然而生的妒恨難以平息。她想不到武三思竟如此背叛她,在本該上朝的時候,在知道太子此時正在與聖上一道臨朝時,卻偷偷摸摸地跑到東宮來和那個風騷的太子妃幽會。這是婉兒始料所不及的。她不知道他們之間還發生了什麼。但是她知道無論發生了什麼那個罪魁禍首都隻能是她自己,不是她要求武三思取悅這個女人嗎?不是她逼迫武三思獻上他的身體嗎?那麼她還有什麼可指責武三思的?她又還有什麼不平衡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