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1 / 3)

武皇帝對張氏兄弟的寵愛日盛。

她日複一日地迷戀於他們,並將這迷戀持之以恒。她的這迷戀使她的生命變得很長,這是朝廷中的百官們和武皇帝的後代們始料所不及的。

女皇帝畢竟已年逾七十。以她的衰弱之軀又怎麼能應付得了那兩個如此青春的美少年呢?人們看不到女皇在她的龍床上怎樣同那兩個美豔的男寵繾綣柔情的。所以人們猜測大概就像是一個年邁的皇帝在把玩或是欣賞他身邊的那些貌美的少女吧,因為那時候他早已經力不從心。總之女皇是愛那兩個年輕的男人的。到了後來,特別是到了女皇已經日薄西山、氣息奄奄的時候,她就更視這一對張氏兄弟為生命的至寶。其實,年邁的女皇早已經喪失了她性的能力,但是她卻比生命中的任何時候都更迷戀於她與他們的床笫之歡。她要牢牢地抓住他們,以為這就是抓住了她自己正在悄然逝去的生命。而恰恰女皇又是個知恩必報的女人,更何況她手中握有著無窮珍寶。她恨不能把她的無窮珍寶都送給那一對妖姬一樣的男人。她覺得她已經無需給她自己的後代留什麼了。她甚至覺得連她的大周王朝也不重要了,如果需要,她也可以用她的王朝去交換她彌留之際的那麼寶貴的歡愉。

當然,她首先把她的財富給他們。於是幾乎是轉瞬之間,原本貧窮的張氏兄弟,搖身一變就成為了天下少有的腰纏萬貫的富翁。他們置田買地,又在宮外修建了豪華的宅邸,且從此門戶生光彩,兄弟姊妹皆列土。女皇其次給他們官階。女皇認為官階對他們來說也很重要。她先是給了她最最寵愛的張昌宗雲麾將軍行左千牛中郎將的官位,而後又一而再、再而三地不斷為他加封,將散騎常侍、銀青光祿大夫等各種官銜,全都一古腦地加在了這個麵色白皙傅粉塗朱的年輕人身上,井特許他與眾多資深朝官一道朔望朝覲。對那個稍有才能,且已做了朝中小官的張易之,女皇帝更是賜他司衛少卿的高官。如此張氏兄弟一路攀升的勢頭銳不可當,直到朝廷終於沒有了適合這對男寵的更高的官位,女皇才又別出新裁地為他們設立了一個叫做控鶴府的機構,由略通詩律的張易之任控鶴監,專門負責招攬文人學士,假裝做學問,並不斷組織創作詩詞歌賦,為女皇的大周帝國歌功頌德。

這顯然是女皇想用文化來造就這兩個無知的男人。後來女皇又心血來潮,將控鶴府更名為奉宸府,由張易之任奉宸令。而更名後的奉宸府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這個女皇私人的文化部門要為女皇編撰一部偉大的,能使女皇再一次青史留名的大書《三教珠英》。這是一部語錄式的經典大全式的穴書,即是將儒、道、佛這三種學說中的名篇佳句精選出來,重新編輯,成為武周帝國留下的一部經典著作。

關於編纂《三教珠英》的動意也許並不是來自於女皇,更是張氏兄弟哪怕使出吃奶的勁也想不出來的。那時候他們正瘋狂地陷在那種變態的性的迷亂中。而朝廷對女皇如此寵幸二張的非議也越來越多,後來,那簡直成為了一種聲討的浪潮。來自朝廷和來自皇室的。一浪接著一浪,幾乎把女皇淹沒。

於是女皇很沮喪。她甚至連憤怒的力量也沒有了。她隻是異常沮喪,情緒低落,而至於絕望悲傷,坐臥不寧,寢食不安。這些在困擾了女皇很久之後,有一天,在寢殿,她終於憋不住了,她幾乎流著淚問婉兒,這天下是朕的。朕在朕的天下可以為所欲為,他們為什麼就容不下這兩個孩子呢?

奴婢聽說,朝官們是認為這張氏兄弟無德無才,隻會吃喝玩樂,而聖上卻給了他們那麼高的官。而把官位給了無能的人,那官職不也就成虛名了嗎?

那朕該怎麼辦?

叫他們做事。

他們又會做什麼事?

譬如編書。

還編什麼書?你和三思不是一直在修朕的國書嗎?有國書就夠了,朕不想再留給後人別的什麼書,那會磨滅了國書的光焰。

不知道陛下是否記得,您一直想編纂一本將儒、道、佛三教精粹彙集起來的大書,成為後世垂範的經典。何不讓張氏兄弟的奉宸府來試著做做,以解陛下之憂。

他們哪裏懂這些?

不懂不等於就不能去做。天下有那麼多文入學士,召募

進奉宸府不就是了。隻要奉宸令親自監督,這本垂範千秋萬

代的大書就一定能編好。如此還能為易之,昌宗兄弟正名。

照你這麼一說,這倒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隻是這事朕要你親自參與。朕如若真要留下一部經典,就不能馬馬虎虎,真把這當作是送給他們兩個的玩具。不,朕不能把自己的事情當兒戲。這部大書說起來是為他們正名,而實際上,朕是把這能夠青史留名的大事委托給你了。你一定要為朕認認真真地去做,朕不喜歡朕名下的那些東西是垃圾。

奴婢懂了。奴婢一定全力以赴。

女皇曠日持久的憂鬱,竟然隨著一部大書的製作啟動而煙消雲散。女皇多日以來一直陰沉的臉竟然也在宣讀由奉宸府編纂《三教珠英》的詔令時明朗了起來,甚至露出了笑容。女皇笑是因為她覺得她身邊有婉兒真是太好了。她也愈發地賞識婉兒,賞識婉兒總是能在她最困難的時候,為她出謀獻策,解她燃眉之急。

如此,在內殿編纂《三教珠英》的工程便啟動了。很快,朝中由二十六位文人組成的編書班子成立,這些文人雅士們也紛紛前來張易之的奉宸府報到。這二十六位文人中包括以詩文名垂青史的張說和宋之問等。他們可謂個個都是博學多才博古通今的精英之輩,是同那兩個隻靠青春貌美和壯偉的陽物取悅於女皇的張氏兄弟不可同日而語的。而如此儒雅清高的文人們卻就是要被統帥在張易之的麾下,用他們的聰明才智為聖上的寵男改變形象,這真是詭計多端的上官婉兒對他們開的一個大玩笑,讓他們疼著卻還要做著,有苦也說不出。

幸好文人一向是好支使的。文人中如寫出《討武曌檄》的駱賓王那樣有氣節的漢子實在是太少了。他們中的很多人總是投權勢者所好,有奶便是娘。所以當權者通常是不看好文人的,因為他們太好拿捏,也太好利用了。無論你有多大的學問和才華,變節者也總是在文人中最多。因為文人激情。激情就一定脆弱。不像政治家冷靜,而冷靜背後是他們的堅強。

總之盡管婉兒陷那些著名的文人們於尷尬之地,但是她還是保存了她自己的氣節。婉兒的氣節就是她對女皇的無條件忠誠,除此她將在任何的人群和事件中,不在乎她自己的人格的喪失。

婉兒出此一招確實是完全為了她的主子。她實在不忍看聖上被那倒張的浪潮衝擊的可憐而無助的樣子了。畢竟女皇已經是個老人了,她已經不像年輕時那樣經得起他人的攻擊了。女皇需要婉兒來救助她。沒有婉兒她必將會被那浪潮所吞沒。

婉兒使女皇獲得了解脫,而她自己在繁忙的政務之外,卻被深深地陷在了編輯《三教珠英》的無窮無盡的事務中。前來編書的文人雅士們其實都知道,真正主持操縱這項浩繁工程的,其實就是婉兒,所以出現了什麼問題,他們自然也是同婉兒商量。就是張說、宋之間他們這些朝中的重臣,對婉兒也是敬佩加上尊重。倒不單單是因為這個無冕的女人在某種意義上是在操縱著女皇,而是因為婉兒畢竟是上官儀之後,畢竟是出身於名門世家。特別是他們這些晚輩的朝中官們,對前輩上官儀的辭采風流更是佩服之極,加之他們也常常效仿那五盲的綺錯華麗、詩意高雅的“上官體”,他們對婉兒就更高看一籌。他們信服婉兒,崇敬婉兒,心甘情願在婉兒的領導下工作。婉兒為了這部大書,自然也是嘔心瀝血鞠躬盡瘁。結果在他們的默契和他們的共同努力下,這部總共一千三百卷的《三教珠英》果然很快問世,世人也果然對奉宸府刮目相看。

然而這些對婉兒來說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由此而引發出來的那一段迷離的情感。那是婉兒並不曾注意的,在這個二十六人的編書班子中,一匹才華橫溢風流倜儻的黑馬突然跳了出來,就那麼咄咄逼人地站在了婉兒的麵前,讓她不得不震驚。

就像是,婉兒意識中的一道迷人的閃亮。

此人不僅詩好,文筆好而且年輕有為。連張說那樣德高望重的大文豪對這般少年才子都感慨唏噓,稱自己的地位可以和他相比,而學識卻隻能是望其項背了。

這匹黑馬就是崔浞。因詩文而剛剛累進為左補闕。

崔湜之所以能成為婉兒意識中那道迷人的閃亮,那其實還是因為他的剛正不阿。這個年輕人大概是被那個奉宸令張易之的一次瞎指揮激怒了。他突然地暴跳如雷,甚至頂撞了那個在他看來是白癡的奉宸令。他初生牛犢,大義直言,大概都不會想到他頂撞了張易之,其實就等於是頂撞了女皇。他不管這些,他要和張易之奮戰到底,他被他的同僚們拉開之後,又憤怒地跑到婉兒那裏,大聲為自己申辯。他說他所堅持的僅僅是一種學術的觀點。他說他所選出的那些經典文草的辭句,是經過他深思熟慮的選擇。他有他的標準和尺廈。他懂那些。他是在工作。他不能忍受那些什麼都不懂的人在那裏指手畫腳,幹擾他的工作。

婉兒坐在那裏。她抬起頭。她不允許這個連門也不敲的男人就這麼大喊大叫地闖進了她的房間。她本來很生氣。她本來打算狠狠地教訓這個男人。但是她抬起頭,她立刻就被這個英俊的男人吸引了。她想她在這世間還沒有看到過這麼美的男人。那是真正堪稱美的一種美。一種男人的美。婉兒是不由自主地將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個男人的臉上的。她的這停留將所有的反感厭惡全都驅除殆盡。

她就那樣身不由己地看著崔提。

她的神情竟然使崔浞也平息了下來。

是崔浞的突然安靜下來才使婉兒突然意識到了她的目光是怎樣地可笑。她垂下眼睛,用一種連自己都聽不大清的聲音問,你是誰?你要幹什麼。

崔浞。崔浞冷酷地說。

是崔浞崔大人?婉兒想這難道真是張說反複提起的那個風流才子嗎?她讀過他的詩。她真的喜歡那些詩。她認為崔湜的詩很儒雅,想不到他的人竟是如此的狂放,甚至粗野。婉兒這樣想著便脫口而出,想不到那麼好的詩句竟會是崔大人寫的。

在我看來,做詩與做人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此時的崔浞似乎把婉兒都不放在眼中。他好像什麼也不怕了。他就那麼錚錚鐵骨地站在那兒,他說我不幹了。

婉兒突然冷靜了下來。她想這個崔浞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這朝廷中根本就沒有人敢輕言辭職,而他所辭的竟然還是聖上的奉宸府的職。而婉兒就不怕這種膽大妄為的人。她想這種年輕氣盛又沒有根底的人遲早要倒黴的。

婉兒冷冷地看著崔浞。她用十分冷漠的聲調問他,就是說,崔大人要退出奉宸府了?

我隻是不願任人宰割。

就是說你連朝官也不願做了?你不是剛剛被聖上累進左補闕嗎?如果你不是意氣用事的話,那麼能告訴我你想怎麼毀自己嗎?

那麼請問,你是怎麼看待自己的尊嚴的?

你是說尊嚴?為朝官者能提到尊嚴嗎?想要尊嚴就別走仕途這條路。崔大人的父親和兄弟不是都在朝中做官嗎?他們是怎麼教給你做官的尊嚴的?

他簡直是在淩辱我。

你是說張大人。他不過是在替代聖上監修這本聖上無比看重的書。他管管你怎麼啦?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得罪了他就等於是得罪了聖上,而得罪了聖上是要殺頭的。

我不管我得罪了誰。我就是要堅持我的觀點,我也是為了能把聖上的這本書編好。

你以為這就是你對聖上的忠誠了?你這叫恃才傲物,這朝中最容不得的就是你這樣的人了。

就聽憑那些無知的小人胡亂指揮?

你必須忍。這是朝中做人的原則。

這恐怕隻是你的原則吧。

你說什麼?

我是說倘若我是你,也許早就自殺了。

崔大人,你怕是也太自負了吧。你以為自殺就高尚,就有了人的尊嚴了嗎?那是逃避。還有比逃避更輕鬆的嗎?在艱難中而依然頑強活著的,才是真正的勇敢者。朝中的英雄有朝中的標準,你不願意忍,當然可以走。想想吧,這朝廷大著呢,人才多著呢,能被召募進奉宸府也不是人人能享的殊榮。何況編篆《三教珠英》這樣的經典之作,對大人這樣的才子也並不是苦役。何去何從,大人自己選擇了。我這裏要工作了。

崔浞退下。

崔湜不知道為什麼沒有離開。他忍下了張易之對他的侮辱。他留下來。或許是他覺得婉兒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吧。

後來,崔浞同張易之之間的那些忤惡,果然還是傳到了女皇那裏。張易之可能是氣急敗壞,結果,聖上便也氣急敗壞地叫來婉兒,當頭就問,你聽說過叫崔浞的那個年輕人嗎?朕聽說這個人很狂妄。他真是無法五天啦!這是朕的內殿。他要幹什麼?

女皇在問著婉兒的時候,張易之就委屈地站在女皇身邊。其實從女皇一提到崔浞,婉兒就知道這個張易之實在是個小人,甚至不是個男人。婉兒這樣想著,便也就突然有了一種非要替崔湜辯護的心理,她到底要看看是她的正義能勝,還是張易之背後的小動作能勝。於是婉兒義正辭嚴,她說崔湜確實是在奴婢和張說張大人一道擬定的編輯原則下工作。我們都是為了陛下的這本書在努力。崔浞或許有些急躁,那是他的少不更事。但崔浞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會為陛下的王朝盡職盡忠的。如若真是有了問題,那也是奴婢的問題,與下邊的人無關。

武曌看了張易之一眼。武皇帝的意思可能是,你看,事情並不像你說的。但是她還是對婉兒正盲厲色,她說,那你今後要好好管他們,否則朕就真要給他們定罪了。現在朝中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自以為是了。

奴婢以為,那正說明著陛下的王朝欣欣向榮。

你不要再說。朕當然要殺殺他們的威風。讓他們時刻銘記這朝廷是朕的,而不是他們的。連他們也是朕的。隻有朕才能君臨天下,為所欲為。好了,易之,我們回去。今後你也不必費心去管那麼具體的事了。朕做事情,就從來不是事必躬親。那不是大將風度。真正的大將,是隻需在幃幄中運籌,就可決勝於千裏之外的。你要向朕學會這些……

如此,婉兒在聖上那裏救下了崔浞。她也不知道那一刻她為什麼會那麼衝動,那麼挺身而出,她不知道她為什麼非要救下那個年輕人。

但是婉兒並沒有對崔湜提起過她在女皇麵前為他據理力爭的事。後來,隨著《三教珠英》的完成,崔浞他們那些文人們也離開奉宸府,回到了朝中。從此婉兒就幾乎再也沒見到過這個年輕人。

但是當然崔浞在婉兒心中還是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的。就像是,婉兒意識中的一道迷人的閃亮。那閃亮從此就停留在了婉兒的意識中。那是婉兒無法說清的感覺。婉兒從此難忘。

自李顯複歸之後,武周帝國又迎來了一個無比喜慶的日子。那就是新太子李顯傾城傾國、美豔動天下的女兒安樂公主,嫁給了朝中重臣天官尚書武三思英俊但卻平庸的兒子武崇訓。這是武周帝國、特別是武皇帝的一件大事,因為李武兩姓又締結了一次偉大的婚姻。

當然這並不是李武的第一次聯姻,也不是第二次。真正的第一次,應當是十四歲的武曌爬上了那個真正偉大英明的一代君王唐太宗李世民的龍床。然後名正言順的第一次,才是她做了高宗李治的新娘,成為了那個李唐帝國尊貴的皇後。而第二次,是那個李唐唯一的太平公主,嫁給了武家風度翩翩的公子武攸暨。那雖然也是一場政治的聯姻,但其中更多的是情感的結合。而到了這第三次,這樣的一種聯姻就幾乎純粹是為了政治的目的和利益。從此將睡在一張床上的兩個年輕人還是那麼小,他們甚至還不懂他們這樣睡在一起,對他們的兩個家庭,乃至於這兩個家庭背後的兩個家族、兩個姓氏有多重要。這當然首先是武皇帝的心願,但同時也是武三思和李顯都非常需要的。他們需要這樣的一場婚姻。他們需要靠這場婚姻來平息他們李武兩姓對皇位繼承權的爭奪。哪怕僅僅是暫時的。

李顯的歸來,無疑使武三思感到了危機和不安;同樣的,流放十數年每日掙紮在死亡線上的李顯,對代表著朝中極強大的武姓勢力的武三思,也是心懷恐懼和敬畏。於是他們不約而同地都處在了心有餘悸的位置上。他們都需要有個什麼定心丸一樣的東西,來緩解他們內心的緊張,那麼好,聯姻來了。聯姻就是女皇給這兩個姓氏兩種勢力的定心丸。他們兩家都心甘情願且急急渴渴地促成了這樁婚事,其實不單單是為了順從聖上的旨意,那簡直是他們自己求之不得的。

於是,這對年輕人的婚禮,就被當作了朝廷中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大事,因為,這是女皇要看到的最最隆重也是最最盛大的婚禮。加之不論是李顯還是武三思,都是代表兩個姓氏的最重要的也是級別最高的人物,可以說他們是女皇之下,朝廷中官位最高,或者是最舉足輕重、炙手可熱的人物了,這樣的兩個人物聯姻,那婚禮也應當是最氣勢恢宏的。而能將這一切安排好的,似乎就隻有這個如大內管家一般的上官婉兒了。由婉兒去操持,是不論聖上,不論李顯還是武三思,大家都能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