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2)(1 / 3)

宮門早就關了,你難道想路宿街頭?

就是路宿街頭,我也心甘情願。

你還心甘情願什麼?去伺候那個新主子嗎?

我想怎麼做就不必大人管了。

可是你管得住你自己嗎?你不僅是個天生的婊子,還是個政治的娟妓。

婉兒是聖上派來為大人準備迎接廬陵王的宴會的,而不是讓大人在這淫蕩中羞辱的。如果大人不需要婉兒,我這就告辭了。

我怎麼能不需要你呢?你我在文史館中的那夜夜風流難道不是需要嗎?隻是你不再需要我了。隻是你已經看出這武周的王朝已經姓李了。於是你也就跟著姓李了。你不僅要姓李,還要登李家的堂,上李家的床,你以為我看不出你這狼子野心嗎?

大人錯了。

我怎麼會錯?如果說我錯了,那就是我武三思瞎子眼,看錯了你這個婊子,把你當作天下最純正的女人了。

武三思這樣說著,便扭轉身去脫那個年輕女孩的衣服。那女孩轉眼之間赤身裸體。那麼令人眩目的青春的身體,那剛剛發育的蓮花一般的乳房,還有那溢著馨香的絲綢一般光滑的肌膚。她就那樣被武三思撫摸著,並開始不停地扭動著不停地發出那種邀寵的呻吟。於是武三思便也隨之動情。他便也脫去長衫,在那女孩赤裸的身上野獸一般地啃咬著,並發出野獸一般的聲音。

婉兒終於忍無可忍。她轉身朝大門走去,但是她沒想到那門竟然被從外麵反鎖了。她很憤怒。一種絕望的歇斯底裏的感覺。就看著武三思和那個年輕的女孩在她的眼前淫亂,她受不了。不是婉兒沒有承受力。這樣的場麵她在女皇的寢殿中見得太多了。她不僅看到過薛懷義或是張氏兄弟裸露的身體,那種一絲不掛的裸露,她甚至還看到過女皇床上不斷晃動的那些正在勃起的陽物。但是婉兒已經見多不怪,已經麻木和冷漠。但是此刻不同。此刻婉兒無論怎樣地抑製自已,她都不能夠不憤怒,不激動,她甚至很傷心,因為武三思畢竟不是別人,那是個和她上過床,和她有過肉體關係的男人。

於是婉兒瘋狂拍打著那扇被反鎖的門。她不僅拍打,不僅喊叫著讓我出去,甚至還用盡平生的氣力去撞擊那扇門。那門在婉兒的撞擊下竟然搖晃,竟然在搖晃中發出搖搖欲墜的響聲。

後來武三思終於從床上起來。他一把將婉兒從那撞擊中抓了過來並推倒在地上。然後他就抽出了牆壁上掛著的那把長劍,並用那劍刃對準了婉兒的喉嚨。

他厲聲嗬斥著婉兒,問她,幹嗎要走?你不想看我為你表演了嗎?

婉兒怒目而視武三思,她真想衝過去和這個男人拚命。

聖上是要你來幫我的,你跑不了。

是的,但不是要我來看你淫蕩的。

那聖上為什麼要你連夜就跟我走?

是因為聖上還不知道你的府上有多髒。

我的家再髒也不如你髒,難道你我在一起時就幹淨嗎?

你這個混蛋!讓我走!

別動!小心這刀刃不留情。武三思的長劍繼續逼著婉兒,那劍鋒已經刺在了婉兒的皮膚上。就是說你不肯幫助我了?這可是聖上的旨令,你不肯留下來幫助我就等於是違抗了聖上的旨令。

如果是要我這樣在這裏幫助你,那我寧可違抗聖上的旨令。

你忘了你臉上的黥刑了?那不也是因為你忤逆了聖上?

婉兒寧可再受一次黥刑,把劍拿開,讓我走。

那就不僅僅是黥刑了。我也不會再把你交給聖上。這一次我要親自殺了你。我能夠找出無數個在這裏殺了你的理由。你的罪名將是死有餘辜的。陛下不會怪罪我的。陛下最多是為你落下幾滴老淚而已了。你記得嗎婉兒我曾警告你。我對你說過我要殺了你。你以為那是我說著玩兒的嗎?你以為我不是認真的嗎?不。我是真的要殺了你。我已經忍無可忍,哪怕殺了你我也要去死……

好吧那你就殺了我吧。反正你的末日已經不遠了。與其看著你滅亡,那麼好吧,你就來吧,來殺了我吧,拿去吧……

婉兒說著便奮力向前。

那是武三思沒想到的。

他隻覺得他舉著那把長劍的手一震。

婉兒的脖子上就立刻流出了殷紅的血。

這確實是武三思沒想到的。他被嚇壞了,他立刻扔下了手中那把已經滴著婉兒的血的長劍。

他又一次把婉兒送給了死亡。

那確實是他所沒想到的。他被這流血的一幕幾乎逼得發瘋。他不顧一切地抱起婉兒,他真的害怕極了。他知道他盡管很壞盡管用計謀坑害過很多人,但是他卻從沒有親自動手殺過人。這是第一次他終於親自動手殺人了,而他親手殺的這第一個人竟然是他那麼喜歡那麼迷戀那麼需要那麼不願意離開的女人。

武三思使勁抱著婉兒。他拚命地用手去堵婉兒脖子上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他把婉兒抱在胸前。他搖著她親著她,他說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決不是這個意思,別,婉兒,別再流血了……

其實婉兒也被她自己的血嚇壞了。她看見她的衣裙即刻被泅紅了。她甚至聞到她自己的血的那鹹腥的味道。婉兒臉色慘白,周身癱軟,她想,這可能就是她的命數已經盡了。她無力地躺在武三思的懷中。任這個絕望的男人向她懺悔。她覺得她已經奄奄一息,她的呼吸正在變得急促。她想死原來是如此輕易。她這樣想著便對著武三思的耳邊說,好吧,就這樣死在你的劍下,你我今生今世就扯平了。

婉兒說過之後便昏厥了過去,她的意識正在慢慢消散,任憑武三思怎樣呼喚她,她都聽不到了。

武三思更緊地抱著婉兒,並要那個嚇得發抖的小女孩趕快去找醫生。武三思把他的衣服按在了婉兒的傷口上。他要按住那血,他不要那血再流出來。武三思在做著這些的時候竟然哭了。那樣的生命的傷痛是他從來沒經曆過的。他不停地呼喚著昏迷的婉兒,他說婉兒,我不想這樣,我真的不想這樣。我隻是不能忍受你冷落我。我差不多每個晚上都在文史館中咱們的房子裏等你,每個晚上都徹夜不眠。而你不再來。你為什麼從此不再來。我隻是想能單獨和你談談。隻是顯的返回讓我心慌意亂。我很害怕,覺得生命不再安全,那一刻我是多麼需要你,想和你談淡,想讓你告訴我今後該怎麼辦。真的婉兒我已經離不開你了。我想既然是我的生命已經沒有了,你幹嗎還要活著?婉兒你就是我。我們已經是一個人。我們同呼吸共命運,真的我太需要你子,婉兒你不能死,你不能把我丟下,你不能死在我前麵,不能我活著,而這世間已經沒有了你……

醫生趕來。血不再流了。婉兒清醒了過來。幸好那劍所刺破的,隻是皮肉。在醫生為婉兒的傷口包紮之後,那場虛驚就過去了。

那個夜晚,武三思無限柔情地把婉兒抱在了他的床上,並整夜在她的身邊守候著她。後來他脫光了婉兒的衣服。後來他自己也脫光了。那是一個男人多少天的渴望。他知道那才是他真正想要真正想撫摸也是真正想進入的女人。

當得知婉兒的生命不再危險,武三思就再也不能控製他的欲望。他開始瘋狂地親吻婉兒,他開始不顧一切地爬到了婉兒的身上。就這樣,在婉兒的疼痛中在婉兒的動轉不能中,他擁有她。他的擁有的力量讓婉兒幾乎無法拒絕他。於是傷痛的婉兒便也不能不扭動身體不能不低聲呻吟,不能不伸開柔軟的雙臂去抱住了她身上的那個男人。讓他。讓他在她的身上做所有的事情。盡他所能的。那所有……

還有什麼仇恨?

武三思說,想死我了。婉兒,我今生今世隻愛你。

而婉兒說,此刻,就是死,我也死而無憾。

在床上。

床上泯恩仇。

他們或許是因為彼此相愛才彼此仇恨的。

後來,當那一切完結,他們就又成為了世間最好的情人,最好的朋友,最誌同道合、狼狽為奸的戰略的夥伴。

婉兒說我怎麼會丟下你呢?不會。自從婉兒奏請聖上複立廬陵王為太子,事實上我就開始了為我們未來能站穩腳跟的努力。顯不是別人,顯是未來的天子。婉兒就是在看清了這一步後,才努力想成為顯的朋友的。婉兒不僅如此,也勸大人如此。我們趨炎附勢,無非是為了能生活下來。婉兒看到,大人在龍門迎接廬陵王時,已經表現得非常大度和熱情了。盡管那不是大人的真意,但是大人做得已經非常好了。而獲得顯的信任和友誼,之於大人也是非常重要的,由此也才能獲得大人安身立命的可能。婉兒想說,我們都是不能選擇自己命運的人,更不是能計較人格尊嚴的人。我們唯有依靠自己的聰明和才智,隻有審時度勢看清未來,或者才可以立於不敗,並在不同程度上掌握自己的命運。婉兒是真心愛大人的。婉兒希望大人能知道。那麼今後無論發生了什麼,都希望大人能理解並寬容婉兒。因為無論我做什麼,都不會傷害大人的,甚至是為了保護大人。也許大人會一時看不清,但是大人遲早會在那表麵的後麵,看到婉兒的真意。而剛才婉兒以血明證,難道還不能證明婉兒對大人的那一片真心嗎?

武三思無言以對,他隻能是把他心愛的女人更緊地摟在懷中。他不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通過血,才能看到彼此的忠誠。

婉兒為三思的家宴竭盡全力。她完全是把那當作她自己的事情來做的。

這真是一次盛大的宴會。甚至比聖上的國宴更燦爛。當然女皇的駕臨使這個家庭的宴會更輝煌。當一切就緒,婉兒才若有所思地問著武三思,知道聖上為什麼要來嗎?

三思說,聖上對我的邀請從來是有求必應。

婉兒說,但這一次決不同於以往,聖上的駕臨其實僅僅是想讓李顯們知道,她是永遠不會拋棄武姓的子嗣們的,他們也是她的親人。

聖上能有那麼英明嗎?

聖上並不是想證明她的英明。我了解她那是她真正的心意。她隻想看到李武兩姓世世代代友好下去。那便是她的全部遺願。如此她才能死而無憾。

如果不如此呢?

不如此她將死不瞑目,但是,會如此的。

武皇帝在前呼後擁中如期抵達。她鳳冠霞帔,錦衣繡裙,周身放射著那種唯她才會有的奪目的光彩。她被武三思攙扶著向裏去。她剛剛坐定就看見了武三思的兒子武崇訓來向她問好請安。她說你起來吧,你都這麼大了,過來,讓朕看看你。於是武皇帝就赫然看見了她眼前的這個英俊瀟灑的男孩,她覺得她的眼前為之一亮。她於是立刻大呼小叫,她說你們看看,我們武家竟然有如此漂亮的男孩兒,真是太好了。然後她便像突然丟失了什麼似的,開始四處尋找。她說婉兒呢?婉兒在哪兒?去把婉兒給我找來,我有話對她說……

於是一直在忙碌著的婉兒趕來。於是武皇帝問,廬陵王一家都來了嗎?

是的,他們剛到,就過來參見聖上了。

用不著這麼繁瑣的禮儀了,這又不是在朝廷。朕是想問,他的孩子們都來了嗎?

婉兒說,沒有。

那為什麼不讓他們來?這又不是國宴,是在三思的府上,是家人們在一起。

是,奴婢這就派人去把他們接來。婉兒說過之後便轉身去落實。

等等,朕記得,他們好像有個叫裹兒的女兒,那天我見過那個小丫頭。

是的,安樂公主。

一定要把裹兒接來,朕要讓她和這兒的孩子們一道玩兒。

武曌指了指一直垂立於她身邊的那個英俊少年武祟訓。婉幾立刻心領神會。那是她們之間的默契。

於是安樂公主很快被接到了女皇身邊。她是那麼晶瑩剔透,忽閃著純真的大眼睛,毫無懼色地站在她祖母的對麵。

女皇說,過來,裹兒,讓朕看看你。朕果然沒有記錯,你果然傾國傾城。告訴我回到京城來好嗎?

安樂公主使勁地點頭。

那就永遠不走了。就在朕的身邊,好嗎?

安樂公主依然使勁地點頭。

那好吧,去玩兒吧。記住,以後這府上的孩子們就都是你的朋友了。他們也是你的親戚,是你的表兄弟表姊妹。從此你們要在一起好好地玩兒,聽懂祖母的話了嗎?

安樂公主還是很起勁地點著頭,而且她又大又黑的眼睛,已經開始咕嚕嚕地四處轉著,去尋找她的新夥伴了。

去玩兒吧。婉兒,帶她去玩兒吧。

於是婉兒很會意地帶著花季的安樂公主。她不廢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正和一群武家公子玩樂的那個英俊的武崇訓。她把安樂公主交給了武祟訓。她說這是你表妹,安樂公主,帶她去玩兒吧。讓她去認識認識你們的那些兄弟姊妹。

武祟訓當即被安樂公主那羞花閉月的美貌驚呆了。他不錯眼珠地看著他的這個小表妹,他想不到婉兒會給他帶來一個如此美奐美輪的女孩兒。而那時的安樂公主除了絕代的美貌,還沒有後來的那種飛揚跋扈、頤指氣使的壞毛病。她有點緊張地站在武崇訓的對麵。她滿臉的純真滿目的羞澀。她不懂京城王府裏的孩子們是怎樣生活的。就單單是這家宴的盛大豪華就已經使這個外省來的小女孩異常震驚了,更不要說她在這裏還看到了她如此英俊瀟灑的表哥。於是安樂公主的臉立刻紅了。而且忸怩半天終是說不出半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