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3 / 3)

婉兒長跪不起,她說請聖上不要難過。婉兒能有二十年與聖上相伴的日子就足矣了。婉兒沒有更多的奢求,隻希望聖上能照管好自己。婉兒不論生死,都是聖上的奴婢。就是到了那邊,婉兒也會想念聖上的。如果有來世,婉兒定然會繼續……婉兒這樣說著的時候已經泣不成聲。婉兒所說的也全都是肺腑之言,在臨行的時刻,她不想再控製自己也不想再掩飾自己了。也是直到此刻,婉兒才真正意識到她是愛武曌的。不是愛女皇,而是愛武曌這個做了女皇的女人。她是怎樣地依戀她。她是怎樣地不想離開她。她本來以為是要她為女皇送終的,但想不到卻是她要先行一步了。無論誰先走,人生終有一別。婉兒站起身,隨羽林兵士緩緩走出女皇的寢殿,那鐵鐐的沉重響聲在女皇的寢室中繞梁三日,經久不息。

武曌閉上眼睛。

她突然很惶惑,不知道就為了兩座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宮殿而失去有著實際意義的婉兒是不是值得。但是敕令已下,她隻能閉上眼睛。她是閉著眼睛向羽林兵士們擺手的,意思是,去吧。

她不想看婉兒離別的那一幕。她不想讓婉兒赴死的那景象從此永無休止地折磨她。所以她閉著眼睛。她擺過手之後又想,婉兒的性命就在她如此輕易的擺一擺手之間,公平嗎?

但是,去吧!去吧!

在熬過了那個漫長的牢獄之夜後,是清脆婉轉的鳥鳴將婉兒喚醒。她想不到在這個陰暗潮濕的牢房她還能睡著。抬起頭她便看見了牢獄頂端的那個小窗裏射進的那一縷美妙的陽光。

陽光使婉兒的心情也美妙了起來,因為她並不懼怕死,她甚至是深懷了必死的決心的。所以她無悔無怨,慷慨赴死。那種赴死的熱情和歡樂鼓舞著她。婉兒想不到她竟能如此坦然地麵對死亡,她想那可能是因為賜她於死的不是別人,而是她敬愛並且崇拜的女人。所以當那個女人要她死,她便在所不辭。就像是當年女皇要她去監視她喜愛的太子李賢,她也不曾有過絲毫的猶豫。這就是她和女皇幾十年的關係。她對女皇的旨令總是不由分說,嚴格執行。包括在這一刻,她執行她自己的死刑。

當鐵門打開,婉兒便走出了那間陰暗的牢房。強烈的陽光照耀著她。她趕緊遮擋住眼睛,她想這陽光真刺眼。

婉兒就這樣心平氣和、坦蕩從容地走向了後宮的一個小小的刑場。

她是那麼柔弱那麼美麗在寬闊的宮中石板路上顯得那麼孤單。那是一種異常淒美的赴死的感覺。一個年輕美好的生命就這樣殞滅了,甚至都沒有人知道投有人來為她送行。

婉兒款款地向前走著。她竟然在走向死亡時還依然保持著那一份優雅。她被一種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動著。她想原來死竟是如此簡單。然後她就走上了那個小小的刑台,就把她的那個美麗而且智慧的頭顱放在了鍘刀上。婉兒想其實美麗的被毀滅也許並不可惜,因為天下的美麗實在是太多了;而智慧的被毀滅才是值得扼腕歎息的,因為真正的智慧是那麼少,那麼值得珍惜,所以婉兒多多少少有點為她的這智慧的被泯滅而惋惜。婉兒在這最後的時刻還想到了她的母親。她想她最大的不孝就是不能為她的母親送終了。她還想她是對不起母親的,對不起母親所給予她的那麼美麗而智慧的生命,也對不起母親是怎樣含辛茹苦在昏暗的掖庭中將她帶大。而她還沒有來得及回報母親就又把她的生命拿走了。她想她倘不離開掖庭,母親便不會在失去了她家族的所有親人之後,又失去她了。他們這些上官家的人怎麼能把母親鄭氏一人孤孤單單地留在世間?

婉兒就這樣想著靜靜地趴在鍘刀上。

她在等待,不,她甚至是在期待著那個意識飛散的時刻。她覺得那一定也像政治的遊戲那樣充滿了樂趣令人向往。她希望體驗所有她未曾體驗過的東西,連同死亡。哪怕那是一種不再能複生的體驗。

婉兒便平靜地麵對鍘刀等待著。也許是等得太久了,婉兒有點累有點不耐煩了,於是她扭轉頭,她想讓她的眼睛透過天井望見頭頂那碧藍的天空,然而,她卻看到了屠夫的頭。

於是婉兒知道了她已無需再等待。她知道那一刻在即,那是她光輝燦爛的彼岸。

然而屠夫舉起手來並不是要將她斬斷,而是像老鷹捉小雞那樣把她從刑台上拎了下來,讓她跪在地上,聽匆匆趕來的宮廷秘使向她宣讀聖上的詔書。

婉兒不解地跪在那裏。

婉兒不敢相信那詔書上竟說:婉兒忤旨當誅,但聖上惜其才而不殺。

婉兒一下子癱倒在地,她想,生死莫非也成為了一場遊戲?

緊接著詔書上又說,聖上惜其才,止黥而不殺也。

於是婉兒惶惑。她明明是已經做好去死的一切準備,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夠像對待死亡一樣坦然地對待這黥刑。婉兒無法說清楚死亡和黥刑哪一種懲罰對她來說更殘酷。死亡,便是將生命徹底結束;而黥其麵,則是將生命留住,同時留住與生命同在的恥辱。

婉兒那個時代的黥刑即是遠古的墨刑。那樣的刑法通常是用於犯了死罪而又不殺的那些人。被施於墨刑的人通常會被關押起來,或是流放或是終身苦役。墨刑不僅是一種疼痛的處罰,而且是要留下羞辱印記的處罰。如此受過墨刑的人就將永生永世難逃罪惡的陰影,即便是哪一天他能擺脫牢獄之災、苦役之難,世人也一望便知這是個犯過死罪的人。從此這罪惡的印跡伴他一生。而那印跡的醜陋也是令人深惡痛絕甚至恐懼的。黥跡沒有任何美麗可言,那是深烙於鬢下頰上的一塊晦暗而墨黑的標記,而那標記上所顯示的,便是受刑者所犯的罪名。從此,留在臉頰上,那晦暗而墨黑的忤旨,就是年輕而美麗的婉兒所畢生要承受的。

婉兒跪在那裏。婉兒才真正地悲傷真正地開始痛惜自己。死不足惜,但是她怎麼能畢生承擔恥辱呢?婉兒不說自己是年輕而美麗的,但她畢竟是個女人。一個男人在臉頰上留下這樣的印跡尚且醜陋,而況,她還是個有著美麗容貌的女人呢?

於是婉兒才恍然大悟了聖上的真正用意。婉兒想聖上才堪稱天下最殘忍的女人,她不要婉兒死,而要以黥其麵而毀了婉兒尊嚴。這才是毀了婉兒的本質,是比生命還要重要得多的本質。她要讓婉兒永生永世抬不起頭來,永生永世做她的奴婢。婉兒本來已經接受了死亡的現實,而聖上為什麼還要追來免死而黥其麵的敕命呢?在世人看來婉兒真是幸運。她終於可以不死了,而生命對於人來說才是唯一重要的。但是對婉兒來說這其實是更可怕更殘忍的刑罰,因為她更看重的已經不是生命而是做人的尊嚴。而聖上就是屈辱了婉兒的尊嚴,並要她從此在漫長的生命的歲月中,永遠佩戴著這個罪惡的印跡,讓她永遠背負沉重和醜陋。這才是真正的刑罰,是將一個活人永遠地踩在爛泥和汙水中。

婉兒求死不得。

在女皇的鐵腕中。

那萬箭穿心一般的火辣辣的疼痛。

僅止是為了讓婉兒永遠銘記,那是女皇的兩座聖殿的代價。

一切在轉瞬之間。刺麵的疼痛使婉兒麻木。麻木的臉頰和麻木的知覺。但是婉兒的思維並沒有麻木,因為就在轉瞬之間,她意識到她已經不是婉兒了。原先的那個婉兒已不複存在。過往的歲月已經被狠狠掀過,那麼未來的婉兒是誰呢?一個帶著晦暗的罪惡標記的女人。她將永遠也走不出女皇的控製和陰影了。

婉兒求死不得。這是她在整個被處罰的過程中最深刻的遺憾。甚至是無法補救的。

幾乎就在同時,婉兒剛剛從黥麵的刑具前站起,她就被即刻帶回了女皇的政務殿,她的衣裙上甚至還帶著血帶著黥刑的墨滴。

那是怎樣的屈辱。

婉兒被鬆了綁,在眾目睽睽的大庭廣眾之下,被帶回了女皇的身邊。

婉兒求死不得。在穿越百官驚異的目光時,婉兒再度深刻地感受到那種求死不得的悲哀。

婉兒推開政務殿的大門,她看見女皇是怎樣艱辛地從皇椅上站起,又是怎樣步履蹣跚地一步步向她走來。迎接她。婉兒知道,此時此刻她所享受的,是女皇的最高的禮遇。她知道女皇從沒有走下過政務殿的階梯,就是高宗李治來到政務大殿的時候,她也從沒有如此地前來迎候。

而武曌為什麼要迎候婉兒?迎候一個罪人?

武曌見到婉兒時的那種痛惜的欣喜的陌生的神情。婉兒知道那不是武曌裝出來的,她是真的喜出望外,真的憐惜婉兒,真的慶幸婉兒沒有死,真的因婉兒臉上的斑跡而認不出她來,也是真的歡迎她回來,回到她身邊。武曌先是用鷹爪一般的幹枯冰冷的手抓住了婉兒的手。緊接著她又用她脆弱而衰老的身體擁抱了婉兒。婉兒在武皇帝的懷中覺出了那個老女人由衷的抽泣。那種大難不死之後無比感慨的重逢。然後女皇牽著婉兒的手重新回到她的龍椅上。她不錯眼珠地看著這個失而複得的婉兒,然後是無比痛楚地伸出了她的枯瘦的手去摸婉兒臉上的那依然疼痛依然腫脹的傷口。

婉兒一陣鑽心的疼。她覺得武曌的五個手指就像五把尖刀直剜進她的傷口。但是婉兒沒躲閃。她任那個悲傷的悔恨的老女人在她的臉上摩擦著。婉兒忍著疼。被那個真心難過的女皇感動著。她竟然無怨無恨。婉兒想這可能就是她的命了。她逃不走,也死不成,被烙上罪惡的標記之後又重新回來。婉兒想她可能注定要跟隨這個老女人了。無論她對她怎樣,無論她殺她還是羞辱她,她都隻能是跟定她。她就像武曌的命。武曌的身體之外的另一條命。她們將永遠形影相隨。今生今世。隻要是她們一息尚存。

史書上說,婉兒是因為忤逆了女皇而慘遭黥刑的。然而史書上並沒有說婉兒受到黥刑的具體時間,隻說是“則天時”,即是說在武曌登基當政以後。那時候,婉兒跟隨了皇後、皇太後的武曌已經十四年。而在這十四年中,婉兒為什麼從未犯過忤旨的死罪,而偏偏要在武曌當政之後,反而敢於如此明目張膽地反抗女皇呢?

這就是為什麼至高無上的武則天要殺婉兒。這就是為什麼她即或不殺她也要在她的臉上留下永恒的印跡。女皇這樣做完全是為了讓那個有點自命不凡的婉兒記住,是她在十多年中讓婉兒的羽翼不斷豐滿起來的,也是她把婉兒培養成一個“百司表奏,多會參決”、“群臣奏儀及天下事皆與之”的在朝廷中舉足輕重的人物的。她要讓婉兒知道,她可以把婉兒抬到這個百官之上,一言九鼎的位置上,也可以讓婉兒成為那個一錢不值的階下之囚或是被罪惡的印跡纏繞畢生的可憐蟲。在朝廷中真正握有生殺大權的唯有女皇。而不論誰都終將難逃女皇的手掌。

武曌將年輕貌美且足智多謀的女人黥麵,一方麵是想殺殺婉兒的傲氣,但更多地是為了警醒自己。很多年來,武曌從未放鬆過對身邊任何人的警惕和戒備心理,哪怕是她的那些親人,她的兄弟姐妹、她的丈夫和她的兒子們。她戒備他們,提防他們。她告誡自己隻有時時刻刻處在這樣一種緊張的盯防狀態中,她自己才是最最安全的。而唯獨對婉兒。唯獨是對婉兒,這十幾年來她幾乎完全繳械,完全放棄了那一重心理的防線。她可能是太愛婉兒了,太離不開她也太慫恿她放任她,給了她太多的權力和太大的能夠施展她的才華的空間了。總之是她太在乎婉兒了,讓婉兒在她身邊的位子太穩也太自由自在自鳴得意了。所以婉兒才能在她的朝廷中而不把她放在眼裏,所以婉兒才敢在她的麵前自行其是頤指氣使。而那個引狼入室的始作俑者又是誰呢?還不是武曌她自己嗎?所以武皇帝要在她最信任的婉兒臉上刺上墨跡。她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對信任、親近的人掉以輕心。她要自己一看到婉兒就意識到不要對任何人放鬆警惕。她要用婉兒臉上的墨跡鞭策自己,她要以婉兒為鑒,她畢竟是因了對婉兒的放縱而損失了她的兩座最偉大的建築,那教訓難道還不夠慘痛嗎?這就是武曌對婉兒免死而施黥刑的全部用意。如此,她果然至死都對身邊的人保持了一種清醒的認知。她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任何事。她要每一個人都成為她的對手,都感到在她身邊的不安全甚至岌岌可危。她要像對婉兒這樣,首先控製住他們,然後再利用他們。她知道唯有在所有的人中不斷地製衡,她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而婉兒就是那個最無辜的犧牲者。

如果說出身高貴的上官婉兒年輕時果然既美貌絕倫又穎悟過人,那麼就真如她的主子武曌那樣,是一個天下難得的才貌雙全的奇女子了。武曌終其一生可能都是美麗的,沒有人能改變那美麗,隻是那美最後被歲月銷蝕了。但是在三十歲以後的某一天臉頰被刺上墨跡的女人就很難再說她是美麗的了。想想那塊晦暗而可怕的疤痕從此橫亙於美麗之上,從此將美麗割斷,讓美麗破碎,那樣的一張女人的臉又將是一副怎樣的景象?所以墨刑以後的婉兒就不再美麗了,或者隻能說婉兒是一個曾經美麗過的女人,而如今已是美麗不再。所以婉兒的心態也隨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那該是一種世界觀的變化。黥刑前婉兒雖然不敢與男人親近,但是她想得到男人的心還是有的。但是黥刑以後她就隻能是帶著臉上的那塊晦暗的傷疤去看待人和事物了,特別是看待男人。她不再對男人抱哪怕一絲一毫的奢望,她從此封閉了她的那顆女人的心。

於是婉兒在男歡女愛的領域裏可謂是哀莫大於心死。她變得冷漠、拒絕,臉上也不再會出現燦爛的神情和明媚的微笑。那時候婉兒並不知在日後的某一天,她即便是帶著那晦暗的斑跡依然能贏得很多也是很有權力的男人的愛。婉兒甚至不再照鏡了,也不再打扮自己。

後來婉兒的心思就更多地用於為女皇處理朝政了。這也許恰恰是武曌所希望的。尤其是在女皇未來變態地忙於與年輕男人的床笫之歡時,婉兒簡直就是在替女皇施政了。她成了那個女皇背後的女皇,成了那個隱身的影子女皇。那是已經力不從心的武曌主動放棄了她的權力,而她在朝廷上下所真正信任的,也還是唯有婉兒。婉兒當然也不會再忤旨了。她臉上墨跡教會了她凡事要三緘其口,三思而行。何況,女皇所發布的各種旨令其實都是出自婉兒之手,那麼,婉兒又何苦要忤逆她自己呢?

然而各類史書上盡管反複提到了婉兒是經曆過黥刑的,但是卻沒有說明婉兒究竟犯了什麼“忤旨當誅”的罪惡。“忤旨當誅”即是說婉兒違抗了武皇帝的旨意,而這種違抗的程度已經足以殺頭了。那麼婉兒所違抗的究竟是聖上怎樣的金科玉律呢?史書上沒有說。大概撰寫大周國史的當朝人也不曾摸清婉兒當誅的真正原因,或是知道也不便於寫入史中,那麼日後撰寫新、舊《唐書》的人就更不清楚婉兒何以被黥了。

於是曆史所留給我們的隻是婉兒被黥的這個事實,這便留給了我們無限的空間,讓我們去猜測,去想象。

其實當死的罪也許並不是罪,既然是自古以來,中國的封建朝廷就流行著一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風氣。也許正義之言肺腑之聲就是罪惡。也許蔑視皇權、批判現實就必得殺頭。甚至,那些明相賢臣為愛護社稷而針砭時弊以死相諫就是他們當誅的原由。曆代的統治者,似乎都不能接受另一種忠誠的方式,他們所熱衷的,唯有溜須拍馬,歌舞升平。而很多的王朝就是在這誤國毀君的甜言蜜語中消亡的。

所以婉兒當誅的死罪究竟是什麼就很難說了。而且武周的時期又是中國曆史上暴政的時期,尤其是武曌所器重的那些酷吏如狼犬般橫行霸道,形成了朝野上下的白色恐怖。不要說婉兒敢於直言武皇帝荒淫無度的私生活是禍國殃民,就是武皇帝的親孫子私下裏議論一下祖母令人不齒的私生活,最終都難逃殺身之禍,足見當時朝中的空氣是怎樣的緊張。

這樣說來,婉兒還是幸運的。比起女皇那些無辜地被賜死的孫於孫女們,婉兒的忤旨僅僅是獲得了臉皮的一塊印跡,而不曾失去了性命。婉兒保存了下來,保存了她的生命和智慧。婉兒在這一次忤旨的事件中,隻犧牲掉了她的美麗,而在純粹政治的舞台上,美麗又算是什麼呢?對於一個要在宦海中沉浮的女人來說,婉兒有她的智慧和她女人的身體以及女人身體上的性器官就足夠了。智慧才是第一性的。有了智慧,缺少美麗的女人的身體也是有價值的,何況,婉兒還有著那與生俱來的同樣能吸引男人的那優牙雅氣質呢。日後的婉兒,被女皇留住了性命的婉兒,果然將她女人的身體也加入到了她用智慧操縱的政治中。她並且利用她的身體做了很高階位的女官,她甚至一度把天下最有權力的男人和女人們全都掌握在了她的股掌之中。婉兒以她臉上醜陋的墨敕,還成就了如此偉業,足以證明智慧對一個偉大的女人來說,有多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