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路琳告訴李彬,她本來會留在母校讀研究生,然後可能會留在教授身邊工作,現在可能會是個副教授,帶幾個碩士生。當年讀書時,她的成績在係裏排名第一,肯用功還特別會動腦筋,教授對她非常器重。但是她走了另外一條路,因為戀愛。她的男朋友是北京人,本校同級,在另一個係,他們在學校裏好上了,難舍難分,畢業時她放棄自己的專業發展,跟男朋友去了北京。男朋友是幹部家庭出身,有些辦法,自己進了國家部門工作,安排她到新聞媒體當記者,工作很不錯,收入很高,就是改了行,老師和同學都替她可惜,教授老說給她留著個博士生的位子,期待她回心轉意再搞本行。她知道這早已變成一個夢了。單位裏把海洋、農業、環保等方麵的業務交給她,她早先的專業隻在這個程度上聊有所用。一直到可可出生前,她的工作和生活都挺順的,包括懷孕也都正常。她沒想到孩子會早產,才六個來月,生下來時小得跟隻貓一樣。當時醫生說這孩子恐怕活不了,她眼淚汪汪,隻求醫生救這孩子。可可在恒溫箱裏呆到滿月,命保住了,卻跟人家的孩子不一樣,整個人軟不拉塌,涎水四流,不像個樣子。走遍首都各大醫院兒科,症斷結果一致,就兩個字:腦癱。
“那就像天塌下來一樣。”鍾路琳說。
李彬說:“其實你丈夫是對的。”
“所以我痛恨你們。”鍾路琳說,“因為你們漠視生命。”
李彬說,鍾路琳應當把動物跟植物區別開來,至少不要把一個孩子跟海邊的一些樹等同以觀,這是兩回事。李彬由此引伸,談他們間的敏感話題。他告訴鍾路琳,他們花了大筆資金,把鍾路琳的教授和一批專家請到他們縣去做課題研究,他們還從國家和省有關部門爭取支持,淺沙灣填海造地工程重新上馬要做得無可挑剔,充滿科技含量。鍾路琳冷笑,說她明白李縣長還是怕一個人,不管他在自己那塊地盤怎麼費勁塗抹可疑的科技油彩。
李彬笑,他說老天爺真他媽的,怎麼就弄出一個鍾路琳專門跟他作對?其實他們不應當是對頭,他們天生應當是一對嘛。李彬的彬是個林字加三撇,鍾路琳的琳是林字加三橫一豎王,都依著一片林子,其區別不過一個在林子左邊,一個在林子右邊而已。他們是林子邊的兩隻鳥,左邊那隻高貴,王,所以當記者,無冕之王。右邊那隻三撇有些歪斜,隻好當縣長。盡管如此他們還是應當在林子兩邊互相歡呼鳴唱才對。
他還給鍾路琳解一個字,叫做“埭”。鍾路琳說知道,“埭”就是從海裏填造起來的陸地。沿海一帶有不少地方以“埭”為名,如陳埭王埭,都是以往生活在海邊的民眾圍海造地的成果。李彬說,也許今後淺沙灣將被人們以“李埭”名之,因為有一個叫李彬的人在此圍出一片良田。兩千多年前,秦朝時,有個同樣叫李彬的人,父子兩代在四川做官,他們修了一個著名水壩,引岷江水流灌成都平原,變四川盆地為天府之國,該水壩就是人們熟知的都江堰。李彬說他有“李彬情結”,今日之“李埭”規模可能不比當年之都江堰,在為民造福方麵卻也異曲同工。鍾路琳說你別吹,秦朝那個人叫李冰,冰雪的冰,跟你那個彬不是一個意思,人家幹的也不像你那麼可疑。
他向鍾路琳推薦他的水壩。他說他是學水利出身的,學水利的人喜歡修壩,例如修長江三峽大壩,哪一個不向往?這是一種職業熱愛。由於機遇不好,非常遺憾他沒被挑去主持修建三峽大壩,隻能在他那個小地盤搞一個淺沙灘,這條小水壩就成了他的三峽大壩。盡管跟三峽比起來略小一點,在淺沙灘修水壩也不容易,因為有大量的海上作業。大海好對付嗎?瞧瞧狂風大浪什麼樣子?修一條水壩從大海那裏硬圈走一塊地,不狠狠吃點苦頭哪裏做得到。兩年前為了準確選址,他陪省勘探設計院的幾個技術人員坐一條木船在淺沙灘巡回時碰到風浪,一船人差點都給掀到海裏喂魚。所以古今李彬都一樣,為民造福不容易。
鍾路琳刺他道:“我知道李縣長非常了不起。我還發現世界上所有可疑的事情,打的旗號全都冠冕堂皇。”
七月間,李彬在十天時間裏打了七次電話,極其執著地力邀鍾路琳前去采訪。該縣在其海上樂園舉辦一個“水上運動節”,希望大力推介本地旅遊資源,有求於各新聞媒體。李彬以此為題材一而再再而三認真邀請鍾路琳前去,但是這肯定是表麵現象,鍾路琳斷定這個人另有所謀。
“我天天想念,吃不下睡不著。”他打哈哈,“給我一個機會傾訴衷腸好嗎?”
鍾路琳沒打算自投羅網,她說肯定有很多人等著聽李縣長傾訴衷腸,她不湊熱鬧。
“我走不開,你清楚的。”她說。
“可可嗎?”李彬說,“好辦。”
第二天,有人給鍾路琳送來一張請柬,還有兩張機票,一張給鍾路琳,一張給可可,時間是一周之後。李彬用這種方式表示誠邀,盡管可可用不著一張全價機票。他還打來電話,對鍾路琳說:“你是母親,你有責任帶可可看看海,你不能讓她隻從電視裏看沙灘上的水沫。”
可可進的特教幼兒園放暑假,孩子成天待在家裏,由鍾路琳請的小保姆照管,孩子很乖,知道自己是這個家裏最大的麻煩,特別善解人意,從不提出過分要求,因此就讓鍾路琳格外不忍。李彬打得很準,直擊鍾路琳的軟肋。
“不來的話,你肯定會後悔的。”他還另加一拳。
他告訴鍾路琳,他特別安排一艘快艇,準備親自陪同鍾路琳到淺沙灣巡遊,視察該灣著名的紅樹林。這片海岸林子備受關注,與鍾路琳有關。上一次鍾路琳隻在遠處瞄過幾眼並看過幾張照片,這一次要讓她逼近觀察,仔細地看,並拍上幾卷膠卷。他說鍾路琳再不到此一遊就遲了,這片紅樹林可能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明白嗎?”他說,“紅樹林在向你求救。”
這個人確實讓人感到驚訝。
鍾路琳忍不住打電話核實情況,找的還是上次那位淺沙灣的村民小組長。這位給鍾路琳提供過情況的村民告訴她,淺沙灣填海工地依然是停工狀態,眼下還未重新上馬。但是近來縣裏、鎮上和村裏幹部來來往往不斷。縣長李彬帶著人,到村裏一家一家走過,讓大家提要求,答應提高賠償標準,還撥出大量現金預償村民。施工指揮部的人已經返回工地測繪計算,看樣子不久之後工地會全麵複工。
“你們願意嗎?”鍾路琳問。
“說很願意當然不是。”他說,“錢給人家拿了,算了吧。”
鍾路琳決定接受李彬邀請,再訪即將問世的“李埭”。她心裏有幾分驚奇,她想這個李彬看來是把事情基本擺平了。本事不小!以他在廣州,在北京的那股勁,任何天下難事倒也都是可以辦下來的。但是他究竟是怎麼幹的呢?他為什麼這般執著?按照通常情況,即使大功告成,這個人最佳選擇應當是悄悄然重新開始,不聲不響地往那塊海灣上扔石頭,盡量避免再次輿論嘩然。他不是,他想盡辦法,不惜聳人聽聞用“紅樹林呼救”的方式召喚鍾路琳,這為什麼?也許他還在擔心,害怕始作俑者鍾路琳聽到風聲後再打他一回,讓他再次功虧一簣,他想主動出擊防患於未然?
李彬說:“主要考慮可可的安全,避免被動吸煙。”
他是在電話裏說的。這時他在車上,奉命到省城公幹。他讓蔣主任陪鍾路琳參觀並做“水上運動”,他會在省城公幹結束後即趕回來看望鍾路琳母女。
“你看事情就這麼不湊巧。”他說,“把你請來了,我倒跑了,望穿秋水。”
鍾路琳說:“知道李縣長偉大。盡管忙你的。”
整整三天,李彬均未露麵。
蔣主任閃爍其詞,說:“有一些事。突然間的。不是太好辦的。”
鍾路琳不動聲色,靜觀縣長大人玩他的花招。
頭天,主人為鍾路琳母女安排水上運動項目,包括海陸空三項。先是乘快艇巡遊,再換海上摩托艇在海上奔馳,鍾路琳給可可套一件救生衣,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用一條帶子把她跟自己綁在一起,就那樣駕起摩托艇上路。摩托艇拉開水麵竄出去時,水花四濺,孩子興奮得尖叫不止,忘乎所以,鍾路琳隻覺胸口一熱,眼角發酸。
她想無論如何單為孩子的這份高興就得感謝那位李彬。
她們還上了滑翔機,靠一艘快艇拖拽,在海灣上空飛翔,融入蔚藍色的海天之中。末了她們換上潛水裝,由一個潛水員帶領潛下淺淺的海底,像魚一樣遊走於礁石間,看著水母在身邊飄來飄去。可可玩了一天,晚飯後洗完澡,把她往床上一放,幾乎立刻入睡,從沒見她睡得那麼香甜。
第二天,他們乘坐的快艇遠遠離開海上樂園碼頭,駛往海灣的另一側。蔣主任說:“李縣長脫不開身,讓我陪鍾記者看看紅樹林。”
他們的快艇順海岸行進,再折向外海,繞開一片貝類養殖區,駛進水色略帶淺黃的河口水域,大片紅樹林展現在河口兩側的灘塗上。時逢漲潮,海水漫入紅樹林,海麵上是一望無際的綠色樹梢,一直延向陸地,看起來壯觀之至。
蔣主任說,他們從廣州請來海洋生物學方麵一些非常有名的專家學者到這裏做課題,專家們經過認真考察研究,形成了一個權威研究報告,認為這一片紅樹林已經無可避免的麵臨毀滅,主要原因是注入海灣的這一條河主流河道的變遷,以及水量、水質近些年巨大的變化,這種變化導致這一帶的灘塗和海水富營養化,生態環境異常,紅潮年年發生,紅樹林區域年年萎縮,老樹成片成片死去。以現有情況預測,五到十年內,海口一帶的紅樹林將不複存在。改變這種狀況有幾個備選方案,專家們認為其中一個“開發性保護”方案很有價值,這就是對現有的填海造地工程計劃做必要修改,用一條水壩改變水流入海方向,引河水從海灣外圍北側入海,根據當地海底地形和海流情況,預計可以形成一塊比較適宜紅樹林生長的環境,成片的紅樹林在南邊消失,不要緊,它會在北邊成片成片地再長出來。
鍾路琳挺感歎。如果不是一個似乎已經非常遙遠的大學裏的戀愛故事,她可能會留在母校裏,那麼,如今也許是她被用重金請來做這一個裝點著許多專業名詞,非常符合需要的偽科學報告。副研究員,副教授鍾路琳博士會在這一份報告上簽字嗎?
她問蔣主任:“除了尊重科學,李縣長還主張你們尊重些什麼?”
蔣主任說李彬非常重視苦幹實幹。為了淺沙灘這條水壩,李縣長可謂嘔心瀝血。鍾路琳問他,聽說當年勘探壩址時,李彬等一船人差點掉到海裏,有這回事嗎?蔣說哪裏是差一點,是已經掉下去了。那一回風浪大,船靠碼頭時,李彬一不小心一個跟頭栽到水中。還好他穿救生衣,而且就在碼頭邊,岸上人七手八腳往他身上扔救生圈和繩子,很快就把他從水裏撈上來。縣長渾身濕淋淋,模樣非常狼狽。那是冬天,海水冷得很。
鍾路琳不禁搖頭,她說這就你們縣長,了不起。海水再冷也沒用,清醒不了。
他們的快艇全速衝向紅樹林,馬達轟鳴。可可嚷了起來,大眼睛裏滿是驚奇。
“媽媽看,飛鳥!”
黑壓壓有大群海鳥從紅樹林的樹梢上飛起來,在海麵上盤旋。
這些鳥兒將再無棲身之所。
鍾路琳讓蔣主任回頭,她說她有點累。快艇穿過海灣。臨近海上樂園碼頭時,蔣的手機響了,一接聽他就把身子躬起來,鍾路琳立刻想起當初在本縣會議中心吸煙室裏,他跑進來站在縣長李彬麵前時的神態。接完電話後蔣主任有些心煩意亂。一下快艇他就向鍾路琳告辭,說他有急事要立刻趕回縣裏。
“省裏,水利廳。”他支支吾吾,“水利嘛。”
鍾路琳直截了當問:“李縣長回來了?”
“是,可能。”他有些狼狽,“是那樣。”
末了他承認了,他說李彬已經回到縣裏。有一些意外情況,相當嚴重。他得趕回縣裏幫助處理。這邊已經安排縣報導組的小王來陪同鍾路琳。
“其實也不必了。”鍾路琳說,“你們忙你們的,我們自己玩,挺好的。”
當晚,鍾路琳悄悄到酒店服務處定了返程機票。明日無票,她定了後天的航班。
李彬打來電話道歉。電話裏的聲音與往日無異,挺開心,不像遇到什麼意外嚴重情況甚至大禍臨頭的模樣。他說此刻他非常想念鍾路琳,就像上大學時第一次跟女孩約會似的。那勁兒真衝,比得上三五煙。他已經把身邊的所有事情一股腦兒全部扔開,準備立刻上車,奔赴海上樂園與鍾路琳幽會。
鍾路琳笑道:“得了,騙可可去吧。”
“你總是這麼一針見血。”他也笑,換上一副無可奈何的語氣,“你說這種縣長是人幹的嗎?多痛苦啊!”
鍾路琳說:“以我觀察別說部長,總理的事好像都沒你多。”
縣報導組的小王姑娘再次奉命前來對鍾路琳表示仰慕之情。這女孩不像蔣主任那般城府,她比較多嘴。她告訴鍾路琳,這兩天縣長和蔣主任他們確實碰上了一個意外,跟省水利部門有關。縣長本來是要到省水利廳當領導的,以後可能還是會去的,但是現在麻煩卻從這個部門來:前些時候,縣裏用重修縣城防洪堤的項目向省裏要了筆錢,聽說有一百萬,結果防洪堤沒動,錢不見了。縣裏有些議論,不知怎的被上邊知道了,決定嚴查,縣長聽到風聲,立刻趕去省裏,就是處理這件事。事實上那筆錢並不是被誰私吞了,是讓縣長先挪為填海造地工程賠償款,分給了淺沙灣的村民。
“沒錢給他們可不行。”她說,“現在縣裏哪有錢呢?”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
小王說,縣長竭盡全力要讓淺沙灣工程趕緊重新上馬。打算就在近期動工,因此得讓農民拿到足夠的錢,免得再節外生枝。這個工程如果早先沒建也好,建成了也好,現在這種建了一半停下來,對縣長來說是最痛苦的。因為它成了這個縣的大黑洞。已經有大量資金投進了工程裏,這些資金有從省裏市裏要的,有縣財政墊的,有從銀行貸的,有向外商借的,還有拖欠工程隊的。所有這些錢全都變成大小石塊扔進了淺沙灣的海水裏。項目如果建成並發生效益,來自各方的這些投入都有望得到回報,欠債有望得到償還,如果項目放棄,那就血本無歸。到時候縣長拿什麼還債?
如此看來這個李彬不僅僅因為要提拔要政績,或者因為什麼“李冰情結”,要修一個為民造福的“李埭”名垂青史,他是有些火燒屁股,已達不惜飲鴆止渴之程度。
小王姑娘說,縣裏議論紛紛,說省裏調查組明天就到縣裏,追查防洪堤項目資金被挪用的問題,這種事情性質相當嚴重,上邊要認真起來,縣長肯定得吃不了兜著走。縣長,還有蔣主任他們正在為這件事著忙,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找到對付的辦法。李彬縣長這人其實挺不錯的,想辦事,也能辦事,在這個縣幹得挺好,一直挺順的,不知為什麼後來就不行了。有人說,淺沙灣看來不能填,李縣長一往裏邊扔石頭就有事,忽然還有大風波,然後麻煩一個跟著一個總沒停過。
“現在欲罷不能。”她說,“縣長倒是挺有決心。他說了,不管有多大麻煩,工程一定還要搞起來。可也不知道能行不。”
鍾路琳聽到了一點弦外之音。她想,什麼叫“忽然間還有大風波”?恐怕不是指那次農民鬧事,那件事還達不到讓工地全麵停工的程度。什麼才是李彬縣長一係列麻煩的開端呢?北京記者鍾路琳的一則報道。顯然是這樣的。這位小王,這個縣裏的人,包括這位縣長,他們肯定是這麼看的。
當晚她給李彬打電話,主動聯係,掛手機。明天要走,不想明說,就主動打個電話略示友好吧。李彬在會場上,他跑到吸煙室裏接電話,他問鍾路琳是不是還記得這間吸煙室?鍾路琳問他是不是希望把該吸煙室和徹夜不停的長會寫進某一份內參裏?李彬笑,說很好很好,這兩天天天一樣,每晚上開會,直到淩晨五點,其間提供夜宵,為康師傅牌桶麵。鍾路琳說是不是也應當提一下會議的具體內容?李彬很敏感,立刻追問鍾路琳都聽到些什麼了?鍾路琳說她什麼都沒聽到,她是有些好奇,覺得李縣長近日行止異常。好不容易把一個客人請來,卻丟在一邊不顧了,這不挺異常的嗎?當記者的都這樣,一旦好奇了,就會去打聽並且總歸會打聽到一些什麼。李彬哼了幾聲,追問:“你是不是聽說了一條防洪堤?”
“沒聽說過。”
他也沒多講,他說等事情辦完了再跟鍾路琳細說。眼下他正在想辦法補窟窿,那是個大窟窿,他要想盡一切辦法把它補上。
“你用什麼補呢?”鍾路琳問。
“總有辦法。”他笑,“挖肉補瘡。”
“非得這麼幹嗎?”
他說這就像吸煙,知道吸煙有害健康,為什麼還吸?因為上癮了。這是表麵現象。你得問一問這個煙鬼為什麼會上癮,然後你就知道不接著狠狠吸還真是不行,尼古丁就這麼厲害,還這麼可愛,對不對?鍾路琳問李彬有把握把他的大窟窿補上嗎?李彬說他對自己總是很有自信,他碰到過更複雜更困難的局麵,他總能對付。
“他們沒告訴你嗎?”他打哈哈,“李縣長水平很高的。”
鍾路琳建議李彬注意身體,加班開會不要累壞了,為了這麼多熱愛他的人們。
“包括你嗎?”
鍾路琳說當然啦。
一小時後,房間電話鈴響,是李彬打來的。這一次他氣急敗壞。
“明天七點沒有車接你,兩張機票作廢,有人負責處理。”他宣布。
“誰告訴你的!”鍾路琳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