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原來卻是鍾路琳自己露了馬腳。她主動打電話給李彬,講得那般親切,讓李彬起了疑心。他吩咐了解情況,鍾路琳要車的消息讓他格外生疑,於是深入調查,終於查出了鍾路琳不事聲張定下的兩張機票。
“你這什麼意思?”縣長大人咆哮道,“不夠朋友!”
鍾路琳說李縣長水平很高的,是什麼意思他應當清楚。李彬忽然就冷靜下來。
鍾路琳說,她很感謝李彬為她安排的這一次海灣之行。本來她是想等回到北京後再打電話表示感謝的。她和可可在海邊這三天過得特別愉快,她會永遠記著這三天的。但是她明白自己是在一個非常不合適的時間來到這裏的,她想她們還是走了比較好。鍾路琳說,她在這裏進一步了解了李彬縣長,還有跟他有關的一些情況,她也更加明白李彬為什麼想讓她來,知道李彬有什麼話要跟她說,這就更讓她想走,不走不行。昨天她去看了紅樹林,一直衝到林子邊上,迫近了看。看到一群鳥從林梢上撲騰騰飛向海空,那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早先她覺得自己發出一篇有關淺沙灣紅樹林的報道具有偶然性,那篇文章寫完後並沒有馬上出手,直到某件事讓她特別反感,於是鼠標一點才發了出去。現在她明白了,不管有沒有發生讓她反感的事情,那篇文章她終歸會發出去的。她跟很多人不一樣,她有一個女兒叫可可,孩子生而殘疾,命途艱難,她不知道上天為什麼要如此傷害可可,還有她。是因為人類太可惡,毀壞了太多自然嗎?有人告訴她畸形怪胎的出現跟環境汙染有關,她不知道是否確切,她隻希望可可未來生活的世界不要被毀壞得太糟,這孩子比別的孩子更為脆弱,更需要嗬護。
“我又犯了大錯!”李彬生氣道,“不能讓你自己去那片該死的林子!”
他的意思可能是說如果他親自陪同,會用其如簧巧舌打消鍾路琳心裏的所有古怪念頭。他說此刻他還在開會,明天再講,明天他無論如何要來見鍾路琳。他讓鍾路琳老實呆著等他,哪都別去,也別想去。他已經下令封鎖海上樂園,禁止鍾路琳離開。
鍾路琳接完李彬電話後,立刻打電話向大堂要一輛出租車,明早七點出發去機場,並請六點鍾叫醒她和可可。小王的車肯定不會來了,她直接向酒店要。服務生記下顧客要求,沒有多話,可能他裝傻,也可能是李縣長的禁令尚未傳遞到這個層次。
晚十點,可可上床,很快入睡。鍾路琳收拾行裝,整理好一應物品。午夜十二點也關燈就寢,那時她心裏七上八下,不知道明早會不會真給扣在這裏。她想反正走著瞧。慢慢地睡著了。
午夜,門鈴大作,鍾路琳醒過來,一看表才三點。她很吃驚。然後門鈴再響,可可也被吵醒,鍾路琳趕緊起身跑去開門。
卻是李彬,獨自一個站在門外。
“對不起打攪了。”他說,“我把那個會結束掉,立刻趕來。”
鍾路琳挺氣惱,問李彬深更半夜想幹什麼,要來親自宣布某個扣押令?李彬說正是這樣,他怕電話指揮不靈,特意專程趕赴海上樂園,務必將鍾路琳母女拿下,禁止離境。
“警察也來了?也許還有手銬?”鍾路琳說,“還等什麼,讓他們快上。”
李彬笑,說那些人都在下邊守著呢。不過鍾路琳幹嘛這麼衝?李縣長真的這麼凶惡?那首詩怎麼說?烏紗誠可貴,生命價更高,若為紅顏故,江山盡可拋。鍾路琳就不允許別人稍微表達一下感情嗎?李彬讓鍾路琳放心,她不會受到性騷擾,寶貴的睡眠時間也不會被占用太多,他在這裏隻呆半小時,馬上得往回趕。明早七點,他得陪同省裏調查組人員用早餐,然後有公幹,他不正在挖肉補瘡嗎?那事要緊不容疏忽。
“來回趕四小時,為了跟你呆半小時,你就不略表同情?”
鍾路琳看著李彬,搖搖頭。
“回去忙你的吧。”她說,“我不會改主意的,別費心。”
“你是說你非走不可。另外有些想法你也不打算改變,比如海邊的那片破林子?”
鍾路琳咬咬牙說:“是這樣。行了吧?”
他看著鍾路琳,忽然笑了起來。
“好。”
他說他知道會是這樣。其實他今晚起來沒想跟鍾路琳談這麼沉重的話題。他們之間有不少此類話題,但是這麼寶貴的半小時怎麼能這般沉重?他打算邀鍾路琳一起放鬆一點,一起抽支煙,他們難得的有此共同雅好。
“你看怎麼樣?”他問。
鍾路琳看著他,一聲不響。
“咱們就在走廊上抽?”
一支煙抽完了。李彬問:“再來一支,怎麼樣?”
鍾路琳點了點頭。
抽第二支煙時還一樣,一言不發。這支煙有點情況:李彬抽著抽著居然在沙發上睡著了。這人抽煙時半癱著身子,眼皮緊閉,恨不得一口過足癮的樣子,他就那樣子迷糊過去,不留心看還以為這人沉迷在癮頭上,實際不是。鍾路琳注意到他夾在指尖的香煙在獨自燃燒,他已經睜不開眼了。鍾路琳沒有驚動他,靜靜地看著那支煙在他指尖變成白色煙末,一段一段斷落在他衣襟上。
直到燃燒的煙頭灼痛他的指頭,這人才清醒過來。
“得走了。”他啪地一彈跳起來,有點誇張地叫,“痛苦啊。”
“為什麼呢?”鍾路琳問。
還是那句話:太早談戀愛了,現在喪失機會。早戀害死人。
真是不講其他,這人說走就走。走到門邊上他才告訴鍾路琳,剛才他說的禁止離境什麼的都隻是開玩笑,來之前他已經安排好了,由縣政府辦公室蔣主任明天一早送鍾路琳母女去機場。他知道自己沒法留住鍾路琳,他把縣裏事情先停下來,專程趕來,是為了見她一麵,表達自己的歉意,否則再沒機會了。
在門邊李彬忽然想起他的打火機,說:“好像丟茶幾上了。”鍾路琳反身走回廳裏,從茶幾上拾起那隻打火機。李彬在門邊打開手機,可能要招呼司機,沒顧上接鍾路琳遞過來的打火機。鍾路琳順手把它塞進他的上衣口袋。忙著打電話的李彬對鍾路琳擠一擠眼睛,發笑。他的兩眼浮腫,滿是血絲,表情滑稽,略顯詼諧,衣服上白花花有幾處灰點,是剛才迷糊時落下的香煙末。鍾路琳情不自禁抬手拍掉那幾個灰點,忽然就從腰間一攬,把他輕輕抱住。李彬僵住了,抓著手機高舉雙手,不敢往下放。好一會兒他忽然笑出聲來:“我投降。”
鍾路琳把他放開,也笑。
“別怕。”她說,“假的。”
第二天一早,蔣主任準時趕到,代表縣長送鍾路琳離開。在機場候機廳裏,他跟鍾路琳還說那句話:“李縣長水平很高的。”
他相信李彬能夠把事情擺平。他說:“上邊有領導很器重他。”
鍾路琳略有所悟,問道:“他們是不是也很器重這個項目?”
蔣用一種標準公文語言說,淺沙灣項目從一開始就受到上級領導的高度重視和關心。有關領導曾親自視察,親自調研,親自論證並親自做出重要決策。李彬縣長受命負責這一項目,也是得到領導的高度重視和關心。
“明白了。”鍾路琳說。
她要蔣主任帶句話,讓李彬縣長注意身體。應當特別敬業,特別對得起上司們的關心重視,也應當稍微對得起自己的身體。少抽點煙,吸煙有害健康。
一個月後,李彬突然切斷與鍾路琳的所有聯係,沒有電話,也不接電話,辦公室電話、手機一概不通。蔣主任也一樣。估計他們是一起換掉了自己的所有電話。鍾路琳試過幾次,李彬的手機永遠一句標準程控答複:“你所呼叫的用戶不在使用中”。
李彬一定組織起千軍萬馬往淺沙灣裏扔石頭。他得趕緊幹,以最快的速度,在新的麻煩到來之前製造出一塊“李埭”以名垂千古並鋪就一條得到器重和晉升的通道。他現在肯定害怕鍾路琳,或者與鍾路琳相類的人打橫炮,所謂惹不起躲得起,他像鴕鳥一樣把頭埋進沙裏,以期躲避對手的攻擊。
鍾路琳問自己該怎麼辦?從心裏說她非常不願意麵對這個問題。但是眼睛一閉,她的腦子裏就是那一片海水之上的紅樹林,樹梢上鳥群在撲騰騰飛起,這一場景讓她不能自已,有如香煙。她想自己還會要做點什麼的。
為什麼那個人上癮也上得這麼強烈?尼古丁,還有淺沙灣的堤壩?
那一天,在西郊雲林山莊,鍾路琳與小妹相逢。她們都是貴賓,到這裏參加一家大公司的媒體聯誼活動,該公司實力雄厚,起家於汙水處理行業,正在進軍首都房地產業,首期開發的雲林山莊為高檔別墅區,氣派不凡,豪宅滿目。當晚酒會,宴會大廳金碧輝煌,令人眼花繚亂,幾近奢侈。小妹與鍾路琳坐一桌,聊天中忽然提起舊事。
“還記得那李什麼?”小妹問,“那縣長,答應給咱們送安全套的那個?”
“李彬?”鍾路琳笑道,“怎麼提起他?不會是人家向你求婚了?”
“你咒我啊?”小妹大笑,“李縣長千古了。”
“開什麼玩笑!”
不是玩笑。前些時候,小妹他們周刊社有人到南邊跑發行,到了李彬那個縣,不巧碰到該縣政府人士忙於舉喪:縣長死了,同死的還有主任,秘書和司機各一名。四人死亡屬因公殉職性質:有強台風正麵襲擊該縣,縣長率隊下鄉指揮抗災,去了淺沙灣,卻不在鄉裏村裏老實呆著,坐上車帶著人跑進海灣中的那條水壩。這人擔心台風大潮把修了一半匆促停工的水壩衝毀,前功盡棄,因此不聽勸阻,非要上去看看。結果一排大浪撲過,連車帶人全部落水,無一生還。
鍾路琳愣了。
接下來一道菜是龍蝦。鮮美的生蝦肉擺放於冰塊上,一片片晶瑩剔透,在明亮燈光中閃耀著誘人的光澤。鍾路琳卻沒了胃口,她下意識地摸出一支香煙,塞在嘴裏,手裏拿著打火機,卻沒有打火。
“路琳,路琳!”
鍾路琳這才發現自己把煙銜倒了,煙頭含在唇間,過濾嘴倒在了外邊。
她拿下香煙,勉強笑笑,起身離桌,說要打一個電話。走出宴會廳時她情不自禁地按鍵,把手機貼在耳畔。手機裏是標準程控答複:“你所呼叫的用戶不在使用中。”
她再也沒法忍住,即失聲痛哭。
疑點重重
據我們調查,這兩個人原本不認識。他們第一次見麵在郭誌同的辦公室,時兩人並無出格之舉。他們認認真真握手,郭誌同說:“認識你很高興。”
米欣肯定不是郭誌同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但是給他印象顯然挺好。這女孩秀氣,懂事,秀氣就是好,懂事更難得。如今電視裏瘋瘋癲癲跳來跳去多是些傻妞怪女,米欣不一般,她特別沉靜,話不多,與其年輕俏麗正成對照,可能就是這一點讓郭誌同有感覺。他說:“小米不錯。”
把這兩個人拉在一起的也是個女子,她叫蒲思陶,從省城來,頭銜是省行政學院副教務長,大約也就三十五、六,跟郭誌同相仿,風韻猶存,身份特別。郭誌同和米欣都管蒲思陶叫“蒲老師”,這有來曆:郭誌同幾年前曾在省行政學院讀過在職研究生課程,時蒲思陶是班主任。因此蒲老師年紀輕輕,已經有些倚老賣老的資格。她對米欣說,小米你別管他郭誌同什麼領導,他就師兄吧。當年在學校大家開玩笑管他叫郭同誌,那幾年一到考試郭誌同郭同誌從早到晚追著我,巴結極了,總想讓我給他們透點題。郭誌同你自己坦白。郭誌同笑,說搞題目不是關鍵,主要的還是想找機會親近蒲老師,我們班百分之九十都是男子,男子中百分之百單戀蒲老師,我是班長,代表全班同學,單戀得尤其厲害。可惜蒲老師不給機會,總把郭誌同郭同誌拒之門外,從不開恩,讓人家自尊心特別受傷。郭誌同真會給女士把脈,說得蒲思陶咯咯咯樂,像抱窩的母雞。米欣在一邊隻是聽,不插嘴,微笑,坐得筆直,很得體。
那天晚上郭誌同請兩位女士吃飯,讓政府接待科安排。郭誌同在席間對蒲思陶說:“蒲老師放心,小米就交給我們了。”後來我們核對,他的確是說“我們”,並沒有把美麗的小米裝進米袋單獨拎回家熬粥獨享之意。米欣是蒲老師手下經濟學高級研修班的學員,這個班二十餘學員,在職幹部脫產研修性質,學製兩年,其中第二年安排到基層掛職,邊實踐邊研修邊完成論文,並定期回校集中開展教學研討活動。米欣被安排到本市,到盤山鎮任鎮長助理。本市是縣級市,郭誌同是常務副市長,掛鉤盤山鎮,關照得到。蒲老師熱心,特地從省裏趕來,為她的前後任學生牽線認識,請師兄照顧師妹,領導關心下屬,於是這兩個人便欣然相逢:“認識你很高興。”
一個來月後,有個上午,郭誌同帶著市相關部門主要官員,加數位隨行人員隆重前來,到盤山鎮公幹。時本市提出修建南部大通道,要徹底改造原省道,通過拓寬、降坡、取直、改線,提高公路等級,使之不再路窄坡陡彎多通行不暢。郭誌同是常務副市長,主管經濟工作,該大通道項目為他一手促成,全力主抓。這人手筆頗大,他看準盤山鎮,準備在此實施突破,廢棄原盤山公路,開掘一座大型公路隧道,稱“盤山隧道”,使險道變為通途。這一設想當然頗具轟動效應,卻好比雜誌封麵美女可望而難及,因為耗資驚人,一個縣級市的財力根本無法承擔。
鎮裏頭頭說有啊,小米,米助理,郭市長認識她?
郭誌同說:“在嗎?叫她一起吃飯。”
鎮裏頭頭當即跑出去喊人。鎮食堂做得出什麼好飯?也就冬瓜燉排骨土雞蛋炒韭菜一類鄉村水準,郭誌同叫米欣一起用餐,用意當然不在為小師妹補充營養。
米欣那天恰未外出,隨叫隨到,與郭誌同郭同誌再次相逢於飯桌。
“你們注意,”郭誌同向一桌人介紹米欣,“小米是人才。”
那天不是初識,他對米欣已如數家珍。他說小米是省行政學院高級研修班的高才生,她跟班上其他人不同,人家研修兩年畢業通過答辯才算研究生,她進來時就是了。小米本就是重點大學的經濟學碩士,選調為政府公務員,在省城那邊一個市裏機關工作,然後又被招入研修班,作為未來高級行政人才培養。
“我沒說錯吧小米?”他問米欣。
米欣還那樣,微笑,點頭,沒多說。座中即有人恭維:“郭市長怎麼會錯?領導水平高,腦子特別好,早幾年就研究生畢業了。”
郭誌同開玩笑,說他也就湊熱鬧混了張文憑,研究些啥自己都搞不清楚,疑點重重。不像人家小米來曆清白,檔案上的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他特別詢問:“他們這兩個對你怎麼樣?”
他指著座中鎮書記和鎮長。米欣笑了笑道:“很好的。”
“我要檢查。”郭誌同說。
他檢查什麼呢?飯後,一行人匆匆離開盤山鎮,郭誌同居然還能抽空,在離開前領著書記鎮長一起去米欣的宿舍,檢查本鎮是否重視人才。其餘事情他一概不問,就查一件事:住得怎麼樣。米欣是鎮長助理,鎮上安排她跟婦聯主席住一個房間,房間還算寬敞,郭誌同卻搖頭。他問:“你們盤山鎮窮得隻剩下半間屋子嗎?”他說小米除了參加基層工作鍛煉外,還得撰寫她的高級研修論文,兩個年輕女幹部住在一塊,不說話行嗎?難免互相幹擾,誰來幫她完成論文?書記還是鎮長?水平夠嗎?站在一邊的兩個鎮頭頭連忙一起表態,說鎮政府房間緊張,幹部住宿條件不好,但是無論如何一定給小米調個單間,寧可把他們倆自己的房間拿出來交給小米。
米欣說謝謝領導關心,這房間很好,不影響她寫論文,不用調,真的。
郭誌同說:“小米別怕他們給你穿小鞋。他們要敢吃你,告訴我。”
他開玩笑,他說咱們這裏隻會種水稻產大米,沒種過小米。物以稀為貴,得特別珍惜。姓米的在本縣真是不多見,隻知道當年北宋蘇黃米蔡四大書法家,其中有一個米芾。沒準姓米的都練書法有家傳?什麼時候請小米寫幾個字,裱起來掛牆上欣賞。
鎮書記和鎮長在一旁起哄,說小米的字還真不錯,不像現在一些大學生離了電腦不懂橫豎撇捺,自己的名字放在紙上都是東倒西歪。小米真可以寫幾張送給郭市長。郭市長水平高,古時候的書法家都認識,讓郭市長看中了可不容易。
鎮上立刻張羅給米欣調房子。米欣很自覺,隻說領導關心心領了,房子不用調,這麼住挺好。屢勸無果,鎮書記給郭誌同打電話請示,說這可怎麼辦?小米真堅決,或者就算了?郭誌同不高興了,不是對小米,是對該書記。郭誌同說你怎麼連個小事都辦不清楚?你什麼學曆?小學沒畢業嗎?該書記一聽這話說得重了,很發愁。苦思冥想,忽然想出了個主意。他到市裏找市婦聯主席,說本鎮婦聯主席年紀輕,工作熱情高,但是婦女工作不熟悉,辦法還少。書記提出讓鎮裏的小主席到市裏跟班,向市裏的大主席學習一年,幫著燒水泡茶,也開闊眼界,提高水平,知道怎麼搞婦女工作。市主席大喜,因為她那個單位人少事多,有人幫著打雜,不必占編製開工資,何樂不為。鎮裏這個小主席也高興得不行,她是城關人,丈夫孩子都在市區,到市裏幫忙可以兼顧小家庭,還混個臉熟,有利爭取日後聯係調市裏大機關,因此喜不自禁。鎮裏少個人手,天塌不下來,小主席走後騰出屋子歸小米獨占,很自然,不勉強,不勞小米費心謝絕,其他幹部也不會有意見。郭誌同的要求因此不折不扣得到了落實。
郭誌同高興了,表揚說:“水平不錯,達到本科。”
那一段時間郭誌同經常到盤山鎮,忙碌其大通道和公路隧道。有一天他帶來一批貴客,其中有兩個老外,一男一女,個頭特別高大。郭誌同親自陪同貴客上山,查看規劃中的隧道工地,親自介紹周邊環境,忙了一個上午。由於來的有老外,鎮上食堂酒家沒人會做西餐,中飯免了,趕回市裏,一行人隻在盤山鎮喝了點水。事前郭誌同交代除了備茶,要給客人煮咖啡。鎮上誰會弄那玩藝兒?還叫小米。小米不是老外,卻是重點大學碩士,省城來的高級人才,現學現研究,總比純種本地土包子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