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肖乾提到這段對程少傑來說並不光彩的插曲，程少傑是不好多說什麼的。
此時肖乾打開碩大的黑皮包，抖出一份打印材料的副本，扔給程少傑：“今天，可以讓你知道內幕了！”
程少傑捧起那份全國鐵路治安會議的材料，見上麵赫然醒目地提到了他參與的那起政治事件，而且點到了包括他在內的一些人的名字。奇怪的是，不知是誰，用鋼筆把程少傑三個字圈掉了！
肖乾詭譎地笑著，又扔過一份材料，這是作為正式文件鉛印下發到各路局的，除了沒有程少傑的名字以外，正式文件和草稿一字不差。
程少傑手心裏冒出了冷汗。
肖乾伸手抓走那兩份文件，重新裝到皮包裏，笑道：“如今你總該大夢初醒嘍！就是那位公安部長，把你打成了反革命。是首長，如椽大筆一揮，圈掉了你的大名，把你保護了下來……我提醒你一下，並無惡意，不過是告訴你，你也是過河卒子，你隻能一拱到底！至於有人用家史之類的東西想把你拉過去，為他們複辟活動服務，我想你是不至於被迷魂湯灌昏的！”
程少傑聽了肖乾一番話，感恩戴德地說：“我即使跟著首長上斷頭台，也絕不反悔！”
肖乾縱聲大笑起來。笑罷，他說：“笑話！上斷頭台的是他們，而不是我們！要相信，馬列主義在我們手裏。”
這時收音機裏突然響起來自茫茫太空的悲壯音樂。
這是九月十八號追悼大會的實況重播。華國鋒同誌致悼詞的聲音渾厚，沉重地回響著：“……毛主席把自己畢生的精力，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全部貢獻給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貢獻給了全世界被壓迫民族被壓迫人民的解放事業，貢獻給了共產主義的事業……”
程少傑皺起眉頭側過臉問道：“我還是不能理解，既然馬列主義在我們手裏，怎麼悼詞叫他……”
沒有說出來的潛台詞肖乾早已領會，他狡獪地一笑，說：“你還記得是誰給總理致的悼詞嗎？結果呢？”
程少傑愁容頓釋，連連點頭說：“絕妙的重複！”
肖乾哈哈大笑：“曆史上常常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這兩個懸在太空裏的人物，現在，處於雲山霧罩之中，已經被想入非非的幻夢陶醉得不知所以了。
悼詞還在繼續播送，他們充耳不聞。肖乾竟提出了這樣的問題：“你不是要在一萬米高空回答我問題嗎？到了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程少傑明白，這是指的下一步行動方案。
首長已經明白表示：江濱有程少傑就放心了。程少傑該怎麼辦？
經過深思熟慮，程少傑說：“我要在京廣線上搞一次事故，堵塞樞紐，打亂幹線，搞垮全路，以此上打丞相，下擊方雷之流！”
“不謀而合！”肖乾十分欣賞地說：“從哪下手呢？”
程少傑早已打好了腹稿：“隻有從長征號下手才有這個效果。長征號在某種意義上說，從前是主席的象征，現在呢，又成了他手中的王牌，這是盡人皆知的。”
肖乾得意忘形地說：“好！看來首長沒有白花費培養你的一片苦心啊！少傑，我看這回用得上你那員虎將了！”
程少傑知道他指的是伍奇，附和地一笑。
廣播聲突然大起來：“……要搞馬克思主義，不要搞修正主義；要團結，不要分裂；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陰謀詭計，在黨中央的領導下，將毛主席開創的無產階級革命事業進行到底……”
程少傑火衝衝地推開艙門：“服務員同誌，請把收音機關掉！”
魏宏玲說：“對不起，什麼時間廣播，這是製度。”
程少傑心裏嘟噥了一聲“豈有此理！”狠狠地帶上了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