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徐霞客是個堪輿家,對山川環境有濃厚的興趣。他考察名勝,北抵晉冀,南盡粵桂、東至浙閩,西極黔滇。潘耒在為《徐霞客遊記》的序文介紹徐的遊曆時說:“但有名勝,輒迂回屈曲以尋之;先審視山脈如何去來,水脈如何分合,既得大勢,然後一丘一壑,支搜節討。登不必有終,荒榛密箐,無不穿也。涉不必有津,衝湍惡瀧,無不絕也。峰極危者,必躍而踞其巔;洞極邃者,必猿掛蛇行,究其旁出之寶。途窮不憂,行誤不悔。瞑則寢樹石之間,饑則啖草木之實。”《徐霞客遊記》對山川源流,水土流失、岩洞溶蝕有詳盡的描述。1990年9月在北京召開的“國際中國科學技術史學術討論會”上,楊文衡先生撰寫了《徐霞客的風水思想和活動》一文提交大會,說明學者們開始從堪輿角度研究徐霞客。徐霞客的環境保護思想值得進一步發掘。
中國有世界最豐富的地震資料,這是觀天察地的經驗總結。由於中國地處太平洋地震帶和歐亞地震帶之間,有312萬平方公裏(占全國32. 5%麵積)的地區隨時有可能發生7級以上地震,因此,曆代朝廷都重視記載地震。先秦成書的《竹書紀年》記載了夏朝帝發七年(前1590)的“泰山震”,這是世界上最早的地震記錄。從公元前1177年至公元1955年,曆史文獻記載15000條地震,其中有8100次比較可信。對於大多數地震的前兆、過程、環境改變都有描述。這是一份珍貴而有實用價值的曆史遺產,表明中國先民對環保的長期重視。
中國曆代最重視的環保是水利。水利是農業的命脈。隋朝開掘了迄今為止世界上最長的運河,改變了南北交通環境。漢代和明代積極治理黃河,明代潘季馴提出“束水攻沙”“蓄清刷黃”理論,收到很好的效果。修建水利是環境保護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水利修建過程中,察看河流兩岸的山脈,需要運用相地知識,發揮了堪輿的作用。
(三)曆代的環境破壞
中國古代文化燦爛輝煌。有發達,就有損失,隨著文化的繁榮,必然是環境的破壞。曆代統治者為了自身利益,不惜一切,為所欲為。加上中國地大物博,占代的人口不多,容易滋生優裕的心理,因此,損壞環境的事情時常發生,最嚴重的是亂砍樹木。《管子》稱“有虞之王,枯澤童山;夏後之王,燒增藪,焚沛澤。”上古的陶瓷業和青銅業都很發達,然而耗費木材特別多。在殷墟的煉銅遺址發現了堆積得很厚的木炭,鑄造一個重達875公斤的司母戊大銅鼎恐怕要得一片小樹林作為代價。而類似這樣的大銅器還有不少,該得砍伐多少樹!
秦始皇在位時,大興土木,修建阿房官和驪山墓耗費了大量木材。一次,他到湘江出遊,時逢大風不得渡,於是大怒,命令三千刑徒把湘山的樹林砍得一棵不剩。
漢武帝曾把淇川一帶的竹木砍盡,《水經注》記載:“漢武帝塞決河,斬淇園之竹木以為用。寇恂為河內,伐竹淇川,治矢百餘萬以輸軍資。今通望淇川,無複此物。”
由於生態失衡,導致自然災害頻繁。據史書記載,從公元前206年到上世紀,共發生大中型水旱災害170次。其中,1877一1878年晉冀魯豫四省大旱,死亡1200多萬人。1931年江淮大水淹沒一億畝農田,死數十萬人,
生態破壞得最嚴重的是西北。漢代以前,西北本是一片繁茂的原野,城鎮一個接一個,如武威、酒泉等,後來都被沙海淹沒,或者受到沙漠襲擊。南朝梁蕭綱在《隴西行》雲:“沙飛朝似幕,雲起夜疑城。”到了唐代,岑參寫《遇酒泉憶杜陵別業》時已是“黃河西際海,白沙北連天。”考古學家在沙海中發現了窳渾、三封、臨戎等古城的廢墟,但一直沒有找到沃野城的殘磚斷瓦,可能被埋沒得很深了。
美國耶魯大學亨廷頓( Huntington)教授在上世紀初曾到中國西北考察,撰有《亞洲之脈息》( The Pulse of Asia) -書,認為北方、東北、西北的生態破壞,導致當地人民挺而走險,釀成了“五胡亂華”、“元滅宋”“滿清人關”等社會動蕩。他的觀點一直受到中國學者的非議,認為沒有從階級鬥爭觀點看待曆史大事。現在看來,亨廷頓的觀點是有可取之處的。隻要我們翻檢一遍二十四史,就不難發現,周邊少數民族的內犯多是在大荒大災之年,為生活所迫,就向富庶的中原遷移或騷掠。試想,如果周邊的生態環境很好,豐衣足食,他們還會內擾嗎?顯然,生態環境直接影響社會的安定和進步。
已故科學家竺可楨對西邊的環境作過研究,他在《中國曆史上氣候之變遷》一文論雲:“新疆一帶之雨量,二千年以來時有更變。在兩漢時期,雨量較為充足,自東晉以迄唐代,雨量驟減,至北宋及元代末葉,雨量又略增進。在南宋至明代中葉,天氣又複亢旱。”他認為,“時代愈近,則雨災與旱災愈多。”“元代黃河流域六省,自直隸山東以迄陝西甘肅,其雨災與旱災,不特遠過南宋之數,且超出明代各省雨災旱災數,足為元代北方水利廢弛之證。”(見《東方雜誌》第廿二卷第三號)竺可楨所雲“時代愈近,則雨災與旱災愈多”,這是實情,我根據有關資料作表如下,可見一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