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走廊裏,霍玉嬋一個人從瞭望孔俯瞰著外界,上弦月孤寂地懸在空中,向人間投下幾絲冷漠,幾束淒涼。群山都已沉沉睡去,隻有籠子裏的豬羊雞不時發出驚恐的叫聲。
靜潔住持帶眾女尼本想一起來守夜,被霍玉嬋硬是攔住了,霍玉嬋道:“師父,您還是帶師太們回去休息吧,這裏留我一個人就足夠了。您想,我們的任務是最終消滅剩餘狼群,一切都要等鋼板和滾木礌石發動之後,即使這裏無人值班,由此引發的驚天動地的聲音我們也照樣會聽到,到時大家再來也完全趕趟,何必現在都到這裏受罪呢?況且大家昨天一夜未眠,按理也該睡一覺啦。”靜潔住持道:“你不也一夜沒睡嗎?我老了,覺也少多了,你們都去睡覺,這裏交給我好了。”霍玉嬋道:“師父,您就別跟我爭了,橫豎我也要在這裏練功,捎帶著往外瞧瞧,豈不一舉兩得。”靜潔住持聽霍玉嬋如是說,信以為真,於是帶眾人返回“世外桃源”。其實她哪裏知道,霍玉嬋之所以不讓她們來值班,主要是因為怕她們看見誘餌的慘狀心中不忍,徒增傷悲罷了。
困意向霍玉嬋陣陣襲來,開始她還睜大眼睛,在黑暗中極力搜索狼群的蛛絲馬跡,後來終於控製不住自己,頭枕在瞭望孔旁酣然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下麵木籠裏傳來豬羊雞驚恐的叫聲,把霍玉嬋從睡夢中吵醒。她揉揉眼睛朝下望去,就見三四條黑影圍著木籠繞來繞去。忽然一條黑影將頭抵住地麵發出嗚的一聲長嚎,遠處登時有數百個聲音遙相呼應。工夫不大,從東邊響起一陣唰唰的奔跑聲。隨著奔跑聲的臨近,鋪天蓋地的黑影正潮水般向這裏湧來。霍玉嬋一下子振作起來,飛身就往“世外桃源”跑……
東麵石室裏高經緯睡得正香,守在窺視眼旁的崗哨陡然興奮起來,連聲嚷道:“來了,全來了。”高經緯睡意未消,迷迷糊糊地問道:“什麼來了,如此大驚小怪?”“公子,是狼群來了。”崗哨大聲道。“狼群”兩字讓高經緯頓時清醒過來,他從地上一躍而起,就聽頭頂的奔跑聲已響成一片,猶如千軍萬馬驟然而至。
這時高至善那邊也傳來了喊聲,不用說那裏的崗哨也發現了狼群。
馮立威和隊員們都來了精神,整理好裝束,從過道中部來到地洞口。
高經緯雙目炯炯有神,透過窺視眼盯視著外麵的敵情,就見狼群還在源源不斷地擁向木籠。四個木籠被狼群簇擁著、撕扯著,在夾道中忽左忽右,忽東忽西,遊移不定。木籠裏的豬羊雞麵對著來勢洶洶、聲勢浩大的狼群,早已由驚恐萬狀變成魂飛魄散,它們的哀鳴也被狼群低沉的吼叫聲所淹沒。
高經緯看到路口已再無狼的身影跟進,便毅然決然地啟動了鋼板。隨著一聲巨響,高至善那邊也有了回應。兩聲巨響過後,兄妹三人很快出現在地洞口。
霍玉嬋抱了一捆火把交給高經緯道:“這是師父給預備的,說是野獸都怕火,讓我們以防萬一。”高經緯道:“還是師父想得周到。”於是又將火把交給馮立威道,“馮隊長,外麵很可能有未被關上的漏網之狼,你把這些點上分給弟兄們,一旦打開洞口,大家要多加防範。”聽了高經緯的話,馮立威當即將火把逐個點燃,發到隊員們的手裏,然後一齊拔出了腰刀。
兄妹三人掀開洞蓋,還未等出去,就有兩條黑影撲了下來,一條直奔高經緯的咽喉,一條咬住高至善的左臂。高經緯攥緊雙拳奮力朝黑影擊去,慘叫聲裏黑影被擊出,隨後慘叫聲劃破夜空持續不斷,越來越遠。再瞧高至善順手抽出腰刀,一刀橫劈惡狼的頭部,惡狼從鼻子下端起被砍去半個腦袋,狼嘴兀自咬住高至善的左臂不鬆口,高至善掰開狼嘴,將狼屍拋出洞外。大家趕緊來看高至善的左臂,隻見緇衣盔甲上留下兩排淺淺的牙印。高至善滿不在乎地掄了掄左臂,笑道:“想要傷我,沒那麼容易。”
兄妹三人手持腰刀正要衝出,呼呼風聲裏,又是三條惡狼淩空而降。兄妹三人不敢怠慢,三把腰刀幾乎同時揮向空中,刀光閃過,鮮血飛濺,眨眼間三條惡狼全都倒在血泊之中。
高經緯縱聲道:“大家不可輕舉妄動,趕緊退回到地道裏。”眾人剛剛走下地道,又有五條惡狼尾隨而下,大家群起攻之,五條惡狼很快身首異處。
就這樣,眾人躲在地道裏守株待兔,不到一頓飯的工夫竟消滅了來犯的惡狼達三十七條之多。
又等了一會兒,不見再有惡狼下來,眾人這才跟著兄妹仨來到洞外。火光下,就見鋼板外側聚集著不下百條惡狼,或站、或蹲、或坐,都虎視眈眈地瞪視著他們。忽然惡狼都站起身來,高經緯意識到它們要發動進攻,連忙低聲道:“群狼要先發製人,大家趕緊撤回洞裏。”眾人迅即向洞中撤退。高經緯留在最後,監視著群狼的一舉一動。
果然不出高經緯所料,群狼正在向洞口逼近。高經緯快步返回洞中,幾條惡狼已來到洞口,伸頭朝下窺望。高經緯低聲吩咐了霍玉嬋幾句,霍玉嬋當即離開。不一會兒,霍玉嬋領著靜潔住持一行女尼來到洞口,她不僅給自己還給兄弟倆取來了連弩。洞外幾條不知死活的家夥還在那裏與洞下的大刀隊員們對視,兄妹仨的連弩已瞄準了它們。說時遲那時快,高經緯把頭一個輕點,弩箭已挾著風聲射向惡狼。惡狼此時再躲哪裏來得及?頃刻間六條惡狼斃命於斯,其餘惡狼驚嚎一聲紛紛散去。
兄妹仨帶著馮立威一幹隊員來到洞外,靜潔住持一行女尼緊隨其後。群狼又回到了鋼板前,仍舊和高經緯他們對峙著。高經緯可不跟它們耗費時間,他先讓馮立威率隊員們站在前麵,呈扇形散開,然後讓靜潔住持率娘子軍穿插其中,自己則和高至善、霍玉嬋走到眾人之前。這時群狼也在重複著上一次的伎倆,正慢慢聚攏在一起,向這邊逼近。高經緯瞥了一眼群狼,低聲下令道:“各就各位,射!”就見弩箭宛如飛蝗般射向正在逼近的群狼。毫無防備的群狼頓時被射個落花流水,死傷遍地。有幾條較為凶悍的,不避箭矢,張牙舞爪向兄妹三人撲來。馮立威一揮手,帶著隊員們迎頭衝了上去,寒光飛舞中九條惡狼被立劈於刀下,剩下十幾條見勢不妙撒腿就逃,片刻間逃了個一幹二淨。
鋼板前留下八十多具狼屍,隊員們生怕其中有詐死的,在每具狼屍上又都補了一刀,結果發現有二十餘條尚沒有死徹底,其中還不乏輕傷的。
靜潔住持一眾女尼趁機將射出的弩箭撿回,這才重返空中走廊。
兄妹仨把洞口匆匆蓋上,然後帶著馮立威一幹隊員朝山上進發。一路上盡管隊員們舉著明晃晃的火把,還是有幾條從狼群中漏網的散兵遊勇向他們襲來,沿途又有七條惡狼死於眾人的刀下。馮立威和三名隊員也在搏鬥中受了傷,所幸傷勢不重,包紮一下,一點也不影響行動。
眾人來到山上,放眼望去,就見山下被鋼板圍困的狼群此時已沸反盈天,野性大發,它們競相撲向木籠。有兩隻木籠已被擠爛,裏麵的豬羊雞蕩然無存。另外兩隻木籠還算結實,仍在狼群中滾來滾去,雖未開裂,其間的豬羊雞亦已隔著木棍被撕咬得體無完膚,血流不止。還有幾隻雞從間隙裏被生拉硬拽地掏了出去,幾條惡狼為爭食一隻雞,同類間竟不惜大打出手,以至兩敗俱傷,最終被其他同類一舉啖之。
眾人沿山梁分散開來,按分工拽緊繩索。高經緯來回檢查一遍,確認無誤,隨即一聲號令,眾人一齊發力,滿山的滾木礌石隆隆而下,恰似雪崩飛落萬丈,這巨大的聲勢讓狼群驚愕得忘記了撕咬和爭鬥。
經過短暫的平靜,狼群開始瘋狂地騷動起來,相互擁擠著,踐踏著在夾道中尋找逃生之路。一陣疾風暴雨般的打擊過後,狼群被滾木礌石死死地壓在下麵,四周一片寂靜。
忽然從對麵的十一個瞭望孔中用繩索垂下十一支熊熊燃燒的火炬,把下麵兩山夾道照得一派通明,接著就有弩箭射向兩側鋼板,四十幾聲哀嚎此起彼伏過後,便再也不聞任何聲息。
此情此景讓隊員們忍不住歡呼起來,高經緯也異常興奮,他用雙手卷成喇叭狀放在嘴上,朝著對麵的峭壁用力喊道:“師——父——您——真——行——”一會兒,群山峻嶺回聲不斷,“您——真——行——”“真——行——”
兄妹仨帶著隊員們一路下山,沿途偶爾還能看到野獸四處逃竄的身影,也分不清裏麵是否夾雜著惡狼。
大家走到地洞口,兄妹三人揭開蓋板,靜潔住持一行人早已等在下邊。靜潔住持滿麵春風,一上來就道:“大功告成,可喜可賀。”高經緯接著道:“師父,想不到您老人家安排得如此巧妙,實在令人欽佩。”靜潔住持臉一紅,笑道:“都是自家人,有什麼好欽佩的。還不抓緊時間,趁火把尚未燃完,趕緊進入下一步驟。”高經緯道:“那就來個故技重演。師父、馮隊長,你們這就帶人照剛才的隊形在鋼板前站好,我去把鋼板降下。”
高經緯朝洞裏走去,眾人手持兵器呈扇形麵對著鋼板。一會兒鋼板緩緩回落,就見滾木礌石充溢其間,滾木礌石覆蓋下,狼屍層層疊疊數不勝數。
高至善和霍玉嬋湊近幾步,欲看個仔細,從最前麵一排裸露的狼屍中猛然躍起兩條惡狼,張著血盆大口向他們的咽喉咬來。此時兩人再想用弩已然不及,千鈞一發之際,快步趕來的高經緯和守候在一邊的霍玉娥手疾眼快,一人一弩箭將兩條惡狼射個正著,高至善和霍玉嬋為此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