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玉嬋她們一下子失去了射擊目標,就在她們茫然不知所措時,高經緯兄弟倆趕了回來。高經緯先讓眾人把所有瞭望孔關上,再讓霍玉嬋將三箱弩彈分別放在中間的三個瞭望孔下,然後帶著高至善前往“世外桃源”,從那裏拿來一壇豆油、一床棉被和一捆劈柴。兄妹三人撕開棉被,取出棉花,用劈柴裹上棉花,做成十二支火把,再將火把分別放入豆油壇中浸泡。
做完這些後,高經緯叫過霍玉嬋和高至善,對他們如此這般吩咐道:“待會兒我們在各自的瞭望孔前站好,我居中,至善在左,玉嬋在右,悄悄把瞭望孔打開。瞅準中路的位置,看我手勢各將一枚弩彈投向中路的土匪,然後迅即關上瞭望孔。再各點燃一支火把,聽我口令,拉開瞭望孔,將火把朝中間的方向扔去。”高經緯又對站在身邊的靜潔住持道,“師父可讓師太們在自己的瞭望孔前做好準備,待火把扔下去後,即令她們打開瞭望孔往下射擊。”言罷,兄妹三人馬上按計劃行動。
隱身在黑暗裏的中路土匪瞪大了眼睛,正對著山崖凝神注目,就感到一股怪風,裹挾著三枚黑乎乎的球狀物體從山崖上驟然飄落,他們不假思索地順著風向就是一箭。多虧兄妹仨將瞭望孔關得及時,不少羽箭都射在瞭望孔門上,將岩壁擊打得劈啪山響。而那三枚球體,一枚恰巧被羽箭擊中,在土匪的頭頂炸裂開來,幾十枚鋼針宛如天女散花般鑽進了二十幾個土匪的身體;一枚打在帳篷的門框上,隨著一聲悶響,數十枚鋼針在帳篷裏左衝右突,又有十多名土匪與鋼針做了親密接觸;另一枚落在一個土匪右腳邊的地麵上,在炸裂聲裏八九個土匪也品嚐到了鋼針入體的滋味。凡是被鋼針擊中的土匪,最初隻覺得像被蚊蟲叮了一下,隨著鋼針在體內的逐步深入,最終卻是一種剜心般的巨痛,直疼得他們滿地打滾,聲嘶力竭,發瘋般地狂呼亂叫。那些未中針的土匪隻看得心驚肉跳,魂不附體,不管不顧地拚命朝帳篷裏鑽。
就在受傷土匪鬼哭狼嚎、痛不欲生時,兄妹三人的火把又從天而降。三支火把不偏不倚剛好落在三頂帳篷上,將帳篷燒著。刹那間烈焰熊熊燃起,把裏麵的土匪燒得吱哇亂叫,抱頭鼠竄。火借風勢越燒越旺,不斷向周圍蔓延,處在下風口的兩頂帳篷終於沒能幸免,也呼呼地燒了起來。
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火光下土匪們再也無法遁形,失魂落魄的他們在兩扇鋼板間,毫無目的地狼奔豚突。當他們終於想明白要沿南麵山坡向外突圍時,為時已晚,陡然間弩箭暴風驟雨般向他們傾瀉過來,片刻工夫土匪們已是屍橫遍地。除了幾頂燃燒的帳篷還在吞吐著火舌,不時發出骨架坍塌的聲音外,整個中路重又趨於平靜。
高經緯決定不給土匪以任何喘息的機會,兄妹三人提著弩彈箱來到走廊的東側,借著朦朧的火光,朝環繞在地洞周邊的馬車一連投去十五顆弩彈。沒等土匪有所反應,又一鼓作氣把六顆弩彈扔向駐紮在最東邊的土匪。
躲藏在車下的土匪都在豎起兩耳諦聽中路土匪的動靜,對那裏突然變得鴉雀無聲頗感奇怪。正極力猜度原因時,數枚弩彈在他們身邊幾乎同時開花,地洞一側疏於防範的土匪至少有五成身遭鋼針入體之厄運。
看著身邊的中針者因扭曲而變得猙獰的麵孔,聽著他們由痛苦演化成的哭天搶地的哀鳴,土匪大王聯想起杜氏兄弟提到過的弩彈,一下子全明白了。他明白了中路土匪的遭遇,也明白了繼續待下去難逃覆滅的下場。這使他不寒而栗,他不再猶豫,馬上從車下爬出,站起身,邊跑邊喊道:“撤退,趕快向東撤退!”
聽到命令的土匪剛剛有所動作,兄妹三人的火把又接二連三地擲了過來,兩輛馬車跟著起火,接著就是九枚弩彈投向逃跑的人流。
駐守東側的土匪頭腦比較靈活,他們猜到了中路土匪的結局,撤退命令尚未下達就做好了逃跑的準備。釘板和鐵蒺藜被挪到了一邊,路障也被打開,當首輪弩彈打來之時,他們已有半數人馬撤到了路障外,因此傷亡不大。倒是土匪大王一路損失慘重,十停人馬中至少折損了八停,他帶著殘兵敗將,也顧不得受傷土匪的死活,與東路人馬會合在一起,向東逃去。
兄妹三人又來到走廊的最西端,用同樣的手法向西側一路土匪發動了攻擊,九枚弩彈呼嘯著朝土匪駐地飛去。西邊一路土匪正為中路土匪的銷聲匿跡和東側土匪的淒厲叫聲感到惴惴不安時,弩彈在他們中間接連炸開。無孔不入的鋼針讓他們防不勝防,轉眼間就有四十多人倒地掙命。其餘土匪則嚇得肝膽俱裂,立即去撤釘板、鐵蒺藜和路障,準備逃跑。兄妹三人將最後三支火把也投了出去,兩支落在了釘板和鐵蒺藜上,一支落在了路障旁。
不等兄妹仨將弩彈投出,土匪們發聲喊,策馬向西,頭也不回地馳去。隨著馬蹄聲漸漸遠去,山下除了幾處火光之外,已沒有了任何聲息。
兄妹三人往外默默地注視了良久,霍玉嬋道:“都好半天了,下麵連一個人影也看不到,土匪似乎全跑光了。”高經緯道:“也許還有藏在暗處的。”高至善道:“出去瞧瞧不就清楚了?”
靜潔住持走過來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高經緯道:“師父帶師太們待在上麵守住瞭望孔,發現土匪影蹤及時射擊。我們三個這就出去,采取分段法搜查土匪,先從東路查起,然後降下東側鋼板查中路,最後收回西側鋼板,再查西路一塊。確定沒有問題後,我用燈籠對空連畫三圈,師父再率眾人下來打掃戰場。”靜潔住持道:“兵凶戰危,土匪個個陰險狡詐,你們須小心提防,切莫粗枝大葉。”兄妹三人連聲稱是,於是全副武裝由天井向洞口走去。
推開青石蓋板,霍玉嬋將油燈留在洞中,三人探出頭去向周圍偷覷。借著馬車燃燒的火光,他們看到洞口布滿了土匪的屍體和零亂的工具。兄妹仨見無動靜,各自撿起一把鐵鍬將土匪的屍體鏟到一邊,清理出一條路來,然後走到洞外馬車旁。
有四輛相毗鄰的馬車正在燃燒,由於馬車都連在一起,聚成了一個圈,如果不采取措施,其他車輛勢必會被殃及。高經緯走到上風口,用鐵鍬鉤住一輛著火的車身,輕輕一拉,將馬車遠遠移開。接著三人又用同樣的方法把剩下三輛燃燒的馬車拽離了火場。
他們的目光掃過所有馬車,高經緯一眼瞥見下風口有輛緊挨著火處的馬車,也幽幽泛起一股火苗,當即將這輛車拖到了一邊。所幸這五輛著火的馬車均為空車,高經緯心道:“車上原本裝的可能是帳篷和路障等物,土匪一到就將其卸空。”
三人從地洞四周砍倒的竹竿上,解下三盞氣死風燈籠點亮,跟著逐一檢查了全部馬車的轎廂,除了屍體,未見一個喘氣的土匪。
他們又向帳篷的方向搜索,短短一段距離竟躺臥著幾十具屍體。牛皮帳篷外數十麵盾牌橫七豎八布滿了一地,二十多個土匪屍體雜陳其中,三頂帳篷裏人影皆無,地上隨處可見亮閃閃的鋼針。
前麵幾步遠,釘板和鐵蒺藜被挪開了一條三尺多寬的窄縫,一匹馬不知何故躺倒在釘板上,雖未斃命,但連掙紮的力氣似乎也喪失了。高經緯把燈籠照向前方,隻見路障前十幾步遠一群馬匹正聚集在路旁,不停地甩著尾巴,打著響鼻。
兄妹三人返回地洞邊,高經緯進到洞裏把東側鋼板複位,隨後三人走向中路展開探察。兩山夾道裏充溢著濃濃的血腥味,此刻飄散開來,令人作嘔,三人不禁皺起了眉頭。邁步前行,土匪的屍體隨處可見,刀劍弓箭比比皆是。
夾道中段,五座帳篷有三座已化為了灰燼,剩下兩座大火也變成了強弩之末,雖然還在燃燒,但火勢已愈來愈小,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一陣飄忽不定的山風刮過,巴掌大的灰燼伴隨著突突上躥的火星,像漫天飛舞的幽靈在山間遊蕩。再走近些,一股難聞的煉人的惡臭迎麵撲來,這氣味顯然來自帳篷裏的屍體。
繼續前行,土匪的屍體明顯變少,高經緯知道是因為這裏兩邊山勢相對陡峭,不適於土匪突圍的緣故。三人不敢大意,搜遍了每一個角落,也沒見一個活著的土匪,這才鬆了口氣。
高至善撫摸了一下鋼板道:“你們等著,我去去就來。”說著快步朝地洞跑去,過了一會兒,西側的鋼板也被收回,沒多久高至善也跑了回來。三人立即開始檢查西路,與東路不同的是,這裏帳篷內外都能見到土匪的屍體。
三人正要往路障方向繼續搜索,突然從鐵蒺藜和路障的夾角處現出兩道白光,就見兩把明晃晃的飛刀直奔高經緯射來。高經緯再想躲避為時已晚,兩把飛刀一齊射中高經緯胸口,若不是他有緇衣盔甲護身,此刻哪裏還有命在?就是這樣,他的胸口也感到一陣隱隱發痛。
不等土匪再有動作,霍玉嬋和高至善的弩箭已射向土匪的藏身處,隻聽兩聲慘叫過後,便再也不聞任何聲息。霍玉嬋和高至善還不放心,又搬起釘板朝夾角處砸去。高經緯避開鐵蒺藜,順著路障來到土匪藏身的地方,就見兩個土匪倒在夾角的血泊裏,釘板已把他們砸得麵目全非,不成人形。
兄妹三人越過路障,挑燈向西望去,不見土匪半個人影,隨處可見的倒是土匪倉皇逃竄時丟棄在路上的鞋帽刀劍。三人確認周圍再無漏網之土匪殘渣餘孽時,高經緯舉起燈籠,朝著空中走廊連畫三圈。
不多時靜潔住持帶著娘子軍從地洞中擁出,高經緯和靜潔住持計議了幾句,靜潔住持向兩側路口各派出兩名崗哨進行警戒,其餘女尼則跟著她清理戰場。
兄妹三人在地洞附近找到另外七盞氣死風燈籠,連同手裏的三盞,分別綁在竹竿頂端,點燃後將竹竿固定在十輛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