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高經緯將下午發生的事逐一講給靜潔住持。靜潔住持聽後沉吟了半晌,道:“這些人心術不正,早晚必成心腹大患,不得不防啊!”
高經緯正待回答,李梧桐趕了過來。霍玉嬋和高至善守住階梯口,四名師太也分散開來擔任警戒。靜潔住持一指城堞後的長椅,三人一起坐了過去。
高經緯開言道:“把李隊長和師父請過來,主要是想議一議顧府大院的取舍。經過土匪一番煞費苦心的修整,顧府大院已成為一座堅固的城堡,放棄抑或毀掉都很可惜,何況這裏的物資儲備充足,急切之間又無法全部搬走。依我之見,倒不如因勢利導,索性把這裏作為我們的據點,以此與土匪抗衡,不知師父和李隊長做 何感想?”
李梧桐興奮得滿臉通紅,搓著手掌,道:“公子的想法與我不謀而合。假若我們屯兵這裏,可以說如魚得水,占盡了天時、地利與人和三大優勢。平時既能練兵又能種地,戰時又能讓村民入住其中,村民不用擔心土匪騷擾,我們又無須顧慮糧草短缺,真是一舉多得。”靜潔住持激動得站起身來道:“這一提法實為上策,諸般好處,何樂而不為?”
高經緯道:“既然如此,咱們一錘定音,從今天起大刀隊就不走了。李隊長,等你們的人吃過飯,派幾個人來換防,其餘的人收拾房屋。這之前還有兩件事要辦,一件是收回所有隊員手裏的弩彈,特別要盯緊馮立威一夥人,要確保他們身上不留一顆;另一件是整頓隊伍,根據各人意向,采取自願組合的方式重新劃分三個小隊。‘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倒要瞧瞧都有誰與馮立威是一丘之貉?”
李梧桐道:“我早就看出這個人不地道,最近他與幾個臭味相投的家夥攪得一團火熱,成天鬼鬼祟祟,越來越不聽指揮。有隊員反映他們經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見有人來,馬上停下不說,一舉一動都很反常。”靜潔住持道:“養虎遺患,此人不除早晚會變生肘腋,李隊長與狼共舞更要格外當心。”高經緯道:“終不至讓他們成為尾大不掉之勢,現在就給他們創造表演的機會,讓他們充分暴露自己,以便盡早擠掉這個膿包。師父,您再稍待片刻,我們去去就來。”
隊員們都已吃過晚飯,為僧尼們預備的素齋也已做好。劉鬆樵正要帶人去替換靜潔住持她們,卻被李梧桐攔住,並將他們一個不落地帶到後院的會議廳裏。
會議廳裏巨燭高照一派通明,李梧桐先讓隊員們把身上的皮囊摘下,放到中間的長桌上。兄妹三人早已將目光牢牢地鎖定在馮立威幾個人的身上。不出預料,馮立威一夥人果然不肯就範,眾目睽睽之下竟要把弩彈私藏起來。兄妹三人不敢怠慢,迅速衝了過去加以製止,頃刻間六個人的皮囊被卸下,人也被兄妹三人拽到一邊。其他隊員順利地交出了皮囊,不解地瞅著馮立威幾人。馮立威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們要幹什麼?把俺們當敵人對待嗎?”高經緯道:“不幹什麼,就是讓你們執行命令。我們從未把你們當敵人對待,但是你們的做法處處與大刀隊宗旨格格不入,瞧瞧你們近來的行為,不覺得有些過分嗎?我勸你們還是應以大局為重,以全隊的利益為重,不要一意孤行,總打個人的小算盤,更不要做令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大家應團結起來共同對敵,因為隻有土匪才是我們的敵人。”
李梧桐讓劉鬆樵將皮囊集中到屋子的一角,然後宣布隊伍進行改組。他說道:“大刀隊成立之初,因為彼此間不是十分了解,所以分小隊的時候未將隊員的意願考慮進去,這使得每次行動,隊員間的相互配合都不夠默契,為了扭轉這一不利局麵,今天我們要重新劃分。還是我們三個隊長,一般情況下仍舊一個隊長率一個小隊,大家覺得跟誰更適合自己,就站到誰跟前去。給大家一點時間考慮,然後就行動吧!”工夫不大,三個陣營已趨明朗,李梧桐一隊十八人,劉鬆樵一隊十七人,馮立威一隊隻有十人。
高經緯走到眾人中間道:“我來告訴大家一個決定,從現在起這個大院將成為我們新的大本營,也就是說,這裏將成為大刀隊真正的家。這次隊伍的重組,隻是為了便於以後的具體行動,大家還是一個整體,不要因分小隊而生分了,全隊必須服從李隊長的指揮。至於收回弩彈,純屬為大家的安全著想。因為弩彈威力忒強,稍不留神就會誤傷自己,釀成大禍,所以要集中起來統一保管,沒有別的意思,請大家不要誤會。”
接下來劉鬆樵率隊換下了靜潔住持一行,並派人替靜潔住持把包裹送到飯堂,李梧桐率隊收拾房屋安排寢室,馮立威率隊進駐夥房充當夥頭軍。
兄妹三人和南泉庵眾女尼走出飯堂,外麵已是月在中天的時候。李梧桐遵照高經緯的吩咐,打發人將三輛馬車套好,並把剛剛收上來的皮囊連同裏麵的弩彈都放進了車裏。靜潔住持率眾人分三撥坐了進去,兄妹三人每人坐上一輛,親自趕車護送。
經過大門的時候,從前排房子裏傳來一陣低低的啜泣聲,靜潔住持想起是那個受傷的土匪,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忙叮囑高經緯好生看覷他。高經緯叫來劉鬆樵,告訴給他鬆綁,並施以飲食,隻是要嚴加看管。
拉車的馬匹顯然喂足了草料,跑起路來四蹄生風,再加上夜裏空氣轉涼更適宜趕路,僅用半個多時辰大家就回到南泉庵,高經緯幫著把包裹和皮囊送進了地窖。
靜潔住持已知曉了大刀隊改組的進展情況,她一再叮嚀兄妹三人要多加小心。特別對馮立威等人掌管夥食她很不以為然,她從懷中取出一雙銀筷遞給霍玉嬋,告訴她今後每頓飯務必試過方可食用,目的自是怕馮立威一夥往兄妹仨的飯菜裏投毒。
兄妹仨獨自離了南泉庵,向來路馳去。經過路邊地洞口時,一抖韁繩,高經緯將馬車停下,霎時三輛車都停在了路邊。高經緯開口道:“金子放在此地極不安全,如果我預料不錯的話,不久這裏將成為是非之地。”霍玉嬋道:“我們何不將其移走?”高至善也道:“事不宜遲,趁著有車現在就搬。”高經緯歎道:“我是害怕你倆體力不支啊!”霍玉嬋和高至善忙道:“我們哪有那麼嬌氣?大哥怎麼婆婆媽媽起來了,還是趕緊動手搬吧!”
三人從各自車板下取來鍬鎬,不多時就將洞口打開,十五隻木箱平均分成三份裝上了車。三人蓋上了地洞口,又用泥土草草掩埋了一下,便趕著馬車直奔龍泉別院。
高經緯不想在龍泉別院入口附近留下車轍印,於是讓馬車停在離巨石不遠的路上。三人徒步將所有木箱運至怪獸室中,而後將入口關閉並恢複如初,再用樹枝把附近腳印抹去。高經緯還覺得不夠,三人一邊走一邊用鍬將土石路上的車轍填平,直到鋼板所在的地洞口。
高經緯抬頭眺望了一下天色,估計天已交寅時,他對地洞終究有些放心不下,決定還是趁此機會到裏麵認真打理一番。兄妹三人點亮油燈,在向升降屋行進的時候,高經緯的腦海裏又浮現出一個念頭,愈思之愈強烈,竟至揮之不去。他想道:“升降屋是連接地麵與空中走廊的唯一交通工具,一旦出了故障,或者像這次,空中走廊有人,而升降屋卻停在下麵,假設下麵出了意外最終無人去接,上麵的人又何以自處?豈不是糟糕透頂。建造者別的地方設計得都很周全,怎會在此留有疏漏?肯定還存在另外的通路,隻是自己沒發現罷了。”
他把這想法告訴了高至善和霍玉嬋,他倆也有同感,於是三人在升降屋前的地道裏仔細查找起來。終於高至善在距升降屋一丈遠的西牆上,發現一道雖說模糊但卻筆直的裂痕,用刀一劃,竟然露出一條縫隙。兄妹三人一齊動手,很快劃出一扇門的輪廓,門的大小與前幾扇門仿佛。高經緯試著推了推,門雖然晃動起來但感到很吃力,高至善和霍玉嬋也加入進來,合兄妹三人之力這才將門閂推折,把門打開。難怪石門推起來如此費力,燈光下他們看到石門竟不下四尺厚,創下了他們所見石門之最,當然更關鍵的還是門後那道加寬,增厚了的石門閂。
高經緯思索道:“如此厚重之石門,顯而易見是用來阻擋進犯之敵所設。若非天生神力,集尋常人千八百個也未必能推開,即便能行,隻有三尺餘寬的地道又哪裏容得下如此多人?種種跡象表明,此項工程也必然出自遠古祖師之手,再說唯有他的屬下才具如此神力。”
門後依舊是地道,隻是略寬些,大概有五尺的樣子。地道向西伸展一丈許折而向北,再經一丈許便是地道的盡頭,一個直徑為九尺餘的天井,井壁為螺旋形階梯徑通上麵。兄妹三人拾級而上,距地麵約一丈高的井壁上,出現一條向北的地道。地道長約五丈,兩麵分布著十間屋子,看樣子有寢室、夥房、飯廳、倉庫和茅廁。令人驚喜的是,另有一道小溪流經夥房和茅廁。不愧是遠古祖師的傑作,建築風格與祖越寺和南泉庵地下工程如出一轍。
霍玉嬋和高至善都道:“這麼好的去處,大哥還不給它起個名字嗎?”高經緯點點頭道:“此地既然不在寺院之中,就叫它‘世外桃源’吧!”兩人拍手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