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現場一片狼藉,坑上坑下,坑裏坑外到處都是土匪的屍體。眾人先把坑裏表麵屍體移開,然後向下挖去,很快埋在下麵的屍體和木棍就被清理出坑底。高經緯告誡大家務必提高警惕,謹防爆炸,於是眾人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將坑裏的泥土運走。一炷香的工夫後,一塊青石板地麵被清理出來。三個外表相似,大概三尺見方的木蓋,分列在邊長約為一丈的正方形的三個角上,另一個角是一不大的方槽,周邊已變得破爛不堪,看樣子就是剛才發生爆炸的位置。
高經緯讓隊員找來一條繩索,拴在其中的一個木蓋上,然後把眾人集體疏散到坑外安全的地方,自己則躲在土堆後拉動了繩索。就聽坑內哧哧聲不絕於耳,待聲音平息後,大家走到坑前觀看,就見坑內幾十支半尺長的鋼鏃竹箭散落其中,木蓋下十張精巧的類似連弩的機栝環繞在一起。
高經緯又換過一個木蓋拴好,如前拽動繩索。響聲過後,眾人嗅到一股難聞的惡臭,擁到坑前一瞅,坑中淋淋漓漓灑了一地黑水。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你們快來看,好厲害的毒水!”就見一個屍體沾上了黑水,臉部竟成了骷髏,大家這才恍然,原來黑水極具腐蝕性。眾人用泥土將黑水覆蓋,又用鍬將其鏟出坑外。
待眾人撤離後,高經緯用上述方法把東北角最後一個木蓋掀開,這次沒有任何怪異出現。過了好半天,高經緯帶頭,眾人這才壯著膽子慢慢地聚攏過去。木蓋下麵依然是青石板,隻是上麵多了個酷似鑰匙孔的小洞。
高經緯琢磨了一下,思忖道:“下麵極有可能暗藏著秘道和石室,而鑰匙孔一定和開啟洞口相關,但去哪裏才能找到鑰匙呢?眼下根本辦不到,唯一可能的就是,鑿開鑰匙孔周圍的地麵,也許鑰匙孔就設在洞門上。”
想到這裏,他快步朝“大將軍”走去,取下那柄巨斧又回到坑裏。等眾人全部撤離後,他對準鑰匙孔就是一斧,隻聽一聲脆響,一塊約三尺見方的石門轟然跌落洞中,門後一道四指厚的石梁硬是從中斷成兩截。
高經緯探進頭去,裏麵是一間長寬為六尺許,高為五尺許的地窖,從上到下摞著十五隻棕色木箱,每隻木箱都上著一把巨型銅鎖。
高經緯俯身搬出一隻木箱,用手輕輕把銅鎖拽開,揭起箱蓋一看,裏麵裝滿了黃澄澄的金磚。
眾人見無危險,早已圍了過來,眼前的一幕讓他們心旌神搖,嘖嘖讚歎,有些隊員的眼裏竟冒出藍幽幽的貪婪之光。
高經緯又搬出一隻木箱,裏麵是滿滿一箱金條。他隨手把兩隻木箱關好,又拿過銅鎖輕輕一推將其鎖上,然後招呼高至善和霍玉嬋跟他下去。
兄妹三人邊搬動木箱邊走下地窖,很快他們發現貼地窖的東壁有一架放倒的鐵梯。他們蹬著木箱陸續將其餘木箱搬出地窖,剩下最後兩箱,把鐵梯搭到洞口,通過梯子將其運抵上麵。
兄妹三人走出地窖,就見隊員們圍著木箱議論不休。有幾個隊員試圖用手扭開銅鎖,使出了吃奶的勁也奈何不了銅鎖分毫,正想用兵刃去撬,剛好兄妹三人從地窖中走出,隻能作罷,早已被高經緯瞧在眼裏。
高經緯讓李梧桐選出十四人守衛木箱。他正欲率眾人搜尋車輛,霍玉嬋告訴他在剛才的搜查中,她注意到在第三進院落裏,有一輛靠牆側立的四輪馬車,隻是未見轎廂。兄妹三人帶領眾人從上述地點順利找到了馬車,馬車很堅固,跟已擁有的不相上下。劉鬆樵帶人從馬廄裏牽來了四匹健馬套上,一試之下行走如常。霍玉嬋又從府門外把師太們乘坐的兩輛馬車趕來。兄妹三人著手裝車,工夫不大,全部木箱以每車五隻被分裝完畢。
高經緯將所有人集中到前院,留下靜潔住持一行人駐守顧府,然後率大刀隊眾人押著三輛馬車往回返。走至鋼板所在的地洞處,高經緯命令人馬停下。而後派劉鬆樵一隊把守東路口;馮立威一隊把守西路口;李梧桐一隊就地警戒。兄妹三人則打開洞口,將十五隻木箱搬至地洞中,再把地洞口複原,接著傳令收兵重歸顧家屯。
隊伍已走出老遠,馮立威等人陰鷙的目光還不時睃向木箱的藏身地。
黃昏時分隊伍回到顧府,高經緯帶眾人連夜對顧府財物進行清查。顧府現存財物頗為可觀,糧食穀物尤為突出,其他如甲仗器械、布帛毛皮也數不勝數,看來土匪是打算長期占據此地。
在第四進院落的東北角,有一間不大的屋子,裏麵放著一個上鎖的櫃子。高經緯將鎖掰斷,拉開櫃門,用燈一照,隻見櫃子共分上、中、下三層,上層是成色一般的散碎銀兩,中層是碼放整齊的銀元寶,下層是排列有序的馬蹄金。
馮立威唯恐高經緯又把這些金銀運走,沒等高經緯發話,趕緊說道:“高公子,弟兄們跟你出生入死,每次腦袋都別在褲帶上,不容易。依俺看這些金銀就該分給大家,作為對弟兄們的犒勞,大家說是不是?”有幾個人起哄道:“馮隊長說得對,正該如此。”
李梧桐勃然大怒道:“想當初大家聚在一起投奔高公子,是為了讓高公子帶領大家共同抗擊土匪保衛家園,不是為了謀私利求發財的。成立大刀隊的時候大家也曾表示過,一切奉高公子的號令行事,怎麼這麼快就忘了?至於這些錢財高公子自有安排,用不著你們操心。”
馮立威正要反唇相譏,被高經緯嚴詞打斷道:“我早就看出你們參加大刀隊別有用心,俗話說‘人各有誌,不能強求’,我也別阻了你們發財的路,就按你們所說,將這些分給大家,但我還有話要說在前頭。”他一指下層的馬蹄金道,“這些金子沒有你們的份,我將把它們分給靜潔住持,作為上次的補償。”馮立威兩眼一瞪道:“上次戰鬥俺們也參加了,不比南泉庵出力少,為什麼單給她們補償,沒有俺們的份?這公平嗎?”
高經緯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聲色俱厲道:“憑你也配談什麼公平!本來我不想說這些話,是你們迫使我非說不可。提起上次的戰鬥,為了達到全殲土匪的目的,必須用金銀做誘餌,靜潔住持毫不猶豫地將全部庵產交給了我。戰事無常,她老人家當時並未指望戰後能收回這筆財產,可是戰鬥結束後,你們又是怎麼做的?通過你們的手交給我的金銀還不及原來的半數,你們非但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反而對靜潔住持出言不遜,惡語相向,難道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公正?”
馮立威色厲內荏道:“你別血口噴人,金銀收不回來跟俺有什麼關係?俺又沒拿。”霍玉嬋道:“拿沒拿你自己知道,你不是說沒拿嗎,那好,你敢當著眾人的麵讓我們將你和你的隊員都搜上一搜嗎?”馮立威臉變顏色道:“當時大家都到過現場,憑什麼光搜俺們?”李梧桐和劉鬆樵立即回應道:“誰說光搜你們?我們情願奉陪,有種的,都站著別動,就讓公子他們把大家都搜上一遍,看誰心裏有鬼。”李、劉所帶隊員們轟然答道:“就這麼辦!”馮立威見狀不妙,慌忙道:“俺隻是隨便說說,哪個要你們當真?不願分就算了,就當俺沒說。”
高經緯此時已冷靜下來,覺得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勢必會造成隊伍的分裂,對目前的戰局並無益處。他權衡再三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做人應該講良心,不能見利忘義。也怪我過去沒有把這些道理跟你們交代清楚,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了,這次既往不咎,今後誰若再犯決不輕饒。”
他轉過身對李梧桐和劉鬆樵道:“你們先將下層的金子包起來交給我,然後按我剛才說的,把所有銀子一視同仁分給大家,別忘了龍泉寺留守隊員,我們兄妹和南泉庵師太不在其列。分完後,馮隊長帶人整治晚飯,劉隊長率隊休整,李隊長到前院議事。”
劉鬆樵不知從哪弄來個大包袱,李梧桐將其鋪在地上,兩人取出所有馬蹄金裹在裏麵,燈光下偌大一包看上去足有兩千兩。馮立威等人瞧在眼裏隻能幹咽口水,心中不免又妒又恨。高經緯接過包裹,兄妹三人走向前院。
一層浮雲像柔曼的輕紗,覆蓋了月亮的臉龐,舉頭向夜空瞭望,依稀可見淡淡的月光。顧府門前一片漆黑,靜潔住持一行人隱沒在夜色裏,用警惕的目光俯瞰著顧府內外的風吹草動。
兄妹三人沿樓梯登上圍牆,靜潔住持立即迎上前來。高經緯將包裹放在地上,對靜潔住持言道:“師父,這些金子請您收下,算作是對上次損失的一點補償。”“補償的話再也休要提起,你們自己留著好了,跟我還用客套嗎?”靜潔住持輕蔑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包裹道。高經緯道:“這是南泉庵的公產,師父不能因私廢公,況且我曾當眾許諾要加倍奉還,您總不能讓我成為一個不守信用的人吧。”霍玉嬋和高至善也勸道:“師父,您就收下吧,別難為我們了。”靜潔住持這才叫來四個師太,將包裹交給她們,她們打開包裹不禁犯了難。對靜潔住持道:“師叔,這麼多金子讓我們怎麼拿呀?”靜潔住持道:“你們先搬過一邊看好,待走時抬到車上不就行了嗎!我真搞不懂,那些俗家人常汙蔑我們道:‘出家人不貪財,越多越好’,可你們倒好,見了這麼多金子竟愁眉不展起來,讓俗家人看了豈不有悖常理,貽笑大方?哈,哈……”大家聽靜潔住持說得有趣,也都跟著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