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泉庵,兄妹三人讓靜潔住持攜眾人進地窖準備午飯,他們借口到“烽火台”察看敵情,實則是去了觀音秘室。從那裏取來三十一副緇衣盔甲,帶到南泉下院發給眾人。吃過午飯,眾人都回房略事休整。
高經緯對靜潔住持道:“師父,農民隊伍中魚龍混雜,良莠不齊著實令人堪憂,今後不得不防啊!”靜潔住持道:“畢竟多數人是好的,不要因為這件事一葉障目,失之偏頗,要學會容忍,要有大將風度,要看到在對待土匪的態度上,大家的立場是一致的。”
高經緯看了一眼靜潔住持道:“師父,這麼多人都坐在車裏,影響速度不說,一旦遇到敵人,這臂弩也施展不開,若是有人會騎馬就好了。”“倒是聽她們說起過,有人不僅會騎,騎術還不錯。我這就找她們問問看。”說著靜潔住持向外間走去。過了一會兒,靜潔住持滿麵春風地走了回來,她興高采烈地說道:“有十一個人會騎馬,其中六人還相當嫻熟。”高經緯雙拳一擊道:“太好了,待會就帶十一匹馬過來,我們即刻趕回龍泉寺。”兄妹三人將車馬留在南泉庵,約好未時來這裏接她們,於是駕著“大將軍”揚長而去。
路上霍玉嬋問高經緯道:“師父今天的舉動很反常,即令遇到什麼不痛快,也不能缺了禮數,你瞧那些農民說得有多難聽。”高經緯道:“這能怪師父嗎?往下扔金銀是你經的手,可你知道經那些農民的手交回的有多少嗎?半數都不到。師父不是小氣之輩,更非不識大體之人,否則也不會在關鍵時刻慷慨解囊,她是鄙視這些勢力之徒的見利忘義,但師父還是夠有涵養的,並不與他們計較。可你看那些小人得意揚揚的嘴臉,再聽他們對師父尖酸刻薄的挖苦,是可忍,孰不可忍!倘若不是師父阻攔,我早和這幫家夥翻了臉。”霍玉嬋道:“想不到這幫家夥如此卑劣!”高至善恨恨地道:“別叫他們犯在我手裏,不然,有他們好瞧的。”高經緯道:“還是師父說得對,他們之中多數人是好的,我們必須區別對待,對於少數人今後要嚴加防範。目前與土匪之戰迫在眉睫,這些區區小事留待以後再說,眼下最要緊的是,和衷共濟,共同對敵。”
兄妹三人回到龍泉寺。龍泉寺裏的戰前準備工作已然就緒,大刀隊隊員除原來的三人繼續留守外,其餘四十五人站在院內整裝待發。就見他們衣著齊整,鞍轡鮮明,清一色的弓箭和腰刀;清一色的高頭大馬,每人肩上還斜背一皮囊,內藏弩彈數枚。
高經緯命李梧桐再選出十一匹性情溫馴的戰馬帶上,李梧桐辦妥後,一聲令下,隊伍列成一行向山下進發。
兄妹三人駕駛“大將軍”先行一步,一陣動如脫兔般地飛奔,“大將軍”已來至南泉庵。此時靜潔住持正率眾人在車旁等候,大家都穿上了緇衣盔甲,益發顯得英姿颯爽。靜潔住持依然坐進駕駛艙,其餘眾人則登上馬車轎廂,仍由霍玉嬋姐妹駕車,不多時來到三岔路口,剛好與農民軍隊伍會合。南泉庵眾人進行了調整,十一名女尼換成了騎馬,靜潔住持回到了車廂。
為了蒙蔽顧家屯的土匪,達到偷襲的目的,著土匪服色的大刀隊在前,南泉庵僧眾居中,“大將軍”斷後,一路殺氣騰騰,徑奔顧家屯而去。
午後的太陽像團火球在空中燃燒,天上見不到一絲雲彩,難耐的酷熱充斥著千山萬壑,使得行進中的人馬個個汗流浹背。村裏的狗耷拉著舌頭,無精打采地蜷縮在柳蔭下,連叫都懶得叫一聲,隻有此起彼伏的蟬鳴響徹在村子的上空。
不遠處就是顧府大院,還真應了那句老話:“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才幾日不見的顧府大院,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周圍的民房、府前的石獅和旗杆都不見了。原來的圍牆向外拓展了許多,而且加高增厚,由過去的六尺多,增至現在的兩丈高,上麵還砌起了一人高的城堞。城堞後不時有土匪巡邏,從下望上去,隱隱可見一點頭頂。圍牆外一道兩丈寬的護城河將顧府圍繞其間,府門前高挑起一座近一丈寬的吊橋,旁邊還設有一座帶瞭望孔的崗亭。
裏麵的土匪遠遠瞅見一隊人馬正在靠近,瞅服色還以為是自己人出征歸來,趕忙把吊橋放下。李梧桐見機呼哨一聲,率隊衝過了吊橋,旋即推開大門一擁而進。兩個土匪崗哨見勢不妙,正要喊叫,被劉、馮倆隊長左右開弓立斬於馬下。
南泉庵眾女尼也跟進院中,靜潔住持趕緊下車,指揮眾女尼迅速登上圍牆,正遇土匪的巡邏隊。土匪剛想喝問,霍玉娥等幾個走在前麵的師太手臂已然抬起,八個土匪眨眼間死於箭下。靜潔住持命令眾女尼沿圍牆散開,居高臨下密切監視院內的土匪。
此時“大將軍”已將吊橋拽起。顧府大門也今非昔比變得又寬又高,“大將軍”不費勁就通過大門來到了院中。此時李梧桐正帶領大刀隊在各處搜索,結果發現前院除被消滅在圍牆上的土匪巡邏隊外不見其他敵人,兄妹仨瞧“大將軍”無法通過後麵的院門,隻好將“大將軍”停在一邊,走出駕駛艙。
徒步來到第二進院落,三人緊趕幾步追上快速推進的大刀隊,奇怪的是仍舊不見土匪的人影,就在眾人暗暗納罕不已時,驀然間傳來一聲雷鳴也似的巨響。從聲音方位判斷應來自第四進院落,跟著升起的硝煙也證實了眾人的判斷。
兄妹三人一馬當先向後衝去,大刀隊緊緊相隨。穿過第三進院落,仍然未遇阻擋,來到最後一進院落,一股辛辣的氣息直刺鼻端。眾人朝裏望去,不禁大吃一驚,隻見偌大的院子中間圍起一圈五尺多高的土堆,土堆裏的硝煙還未散盡,土匪們正在土堆裏上上下下地忙碌著。
有人瞧見了高經緯他們,高聲斷喝道:“看什麼看?還不上來幫把手。”高經緯手一揮,率先躍上了土堆,大刀隊隊員們也紛紛跳下馬,隨之衝了上去。
下麵是一丈來深的方形坑,坑底凹凸不平,木棍、木屑橫飛,顯見是發生了一場爆炸。坑外的土坡上倒臥著二十多個死傷的土匪。坑裏人頭攢動,看樣子正在挖掘被埋的土匪。
高經緯用手一指李梧桐的背囊,李梧桐當即會意,指揮隊員們迅疾掏出弩彈,拽掉後蓋,然後一聲令下,齊將弩彈投向坑底的土匪。隻聽嘭嘭聲不絕於耳,一顆顆弩彈在土匪的身邊炸裂開來,成千上萬枚鋼針在驕陽的映射下銀光閃閃,在坑底肆意飛濺。土匪於渾然不覺中早已鋼針注體、入肉三分。
這鋼針十分霸道,一經入體便被心髒吸引,被注入者如利箭穿心,苦不堪言。坑底的土匪竟無一幸免,就連離坑下較近躺在坡體上的兩個受傷土匪也被殃及。這些中彈的土匪忍受著極度的痛苦,在一片號叫和呻吟聲中足足經曆了半袋煙的工夫,這才離開人世。
目睹了這些土匪慘死的全過程,隻把坡上受傷且神誌清醒的土匪看得心驚肉跳,股戰不已。就是李梧桐一行人也看得兩眼發直,五色無主。高經緯歎息一聲道:“今後弩彈一定要慎用,不到萬不得已切勿拿出。”馮立威道:“公子大可不必對惡人發善心,設想一下如果倒過來,弩彈是在土匪手裏,他們用來對付俺們,會心慈手軟嗎?”高經緯登時為之語塞。
李梧桐拖過一個傷勢較輕的土匪問道:“你們在這裏做啥?”土匪脖子一梗、兩眼一瞪,道:“要殺要砍隨你的便,大爺什麼都不知道。”馮立威一把抓過土匪,掏出弩彈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道:“好小子,有種,不是想死嗎?老子這就成全你。”說著用單臂夾起土匪就走。土匪麵呈恐懼之色,忙道:“我說還不行嗎?”馮立威把他往高經緯腳下一摔道:“那你就快說。”
土匪道:“俺們本來想在這裏挖個地窖,以便用來貯存白酒和蔬菜,今日午後地窖已挖好,還用木棍進行了加固。沒承想在下木樁時,竟掘出了一根金條,大家都猜測這地下可能有個寶藏,於是除了站崗和巡邏的弟兄外,其餘人聞訊都來挖掘。剛才恰好挖到一個木蓋,頭領鞠振國想都沒想上前一拉,就像晴空響起了一道霹靂,地窖瞬間被炸塌,三十多個弟兄被埋在了裏麵。我離木蓋較遠又靠牆,所以受傷不重,很快就被救出。”
高經緯問道:“你們一共有多少人?別處還有嗎?”土匪答道:“俺們總人數有兩千多,這次來顧家屯共出動了三百人,今天上午有二百二十人去攻打龍泉寺了,到現在還沒回來。留在家裏的除站崗巡邏的十個人,餘下七十人都在這裏。”高經緯追問道:“你們的老巢在何處?距這裏有多遠?屬於什麼幫派?誰是你們的大王?”土匪道:“俺們山寨在千山南麓,距此有二十多裏,因為是在仙人穀中,故起名仙人幫,大王叫董殿武。”高經緯又道:“你們不好生待在山寨,為何要與龍泉寺為敵?”土匪答道:“最初一個叫魏進財的別派軍師用重金買通了俺們大王,並和大王結成金蘭之好,隨著他一起攻打龍泉寺,結果大敗虧輸,折損了不少人馬。後來顧府的人前來求助,再加上俺們大王聽說魏軍師的人馬在南泉庵屢屢失蹤,大王將這一切都歸罪於龍泉寺,這才決定進兵顧家屯,並想以此為據點,一舉蕩平龍泉寺。”
馮立威不耐煩聽土匪的供述,他揮動腰刀把其餘受傷土匪一一砍死,為防受傷土匪裝死,他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給所有屍體心窩都捅上一刀。
高經緯押著土匪,帶領眾人搜遍了全部四個院落,驗證了土匪所言不虛。
他把情況通報給靜潔住持,還將站崗和巡邏的任務分派給她們,受傷土匪也交由她們看管。她們給土匪簡單包紮了頭上的傷口,就把他手腳捆住,關到對麵一間空房裏。然後靜潔住持等十一人守望在大門上方的城堞後,其餘二十人分成兩組,一組由霍玉娥帶隊,一組由定安師太帶隊,在圍牆上兵分兩路相向巡邏。兄妹三人則率農民軍去爆炸處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