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攜著三個窺視眼進入“烽火台”,靜潔住持臨時安排崗哨到前院警戒。高經緯將窺視眼安裝在屋脊下的過道上,兩頭和中間各一個。兩頭的朝南,用來觀察庵院全貌和山門前的狀況;中間的朝北,用來探測穀口的來犯之敵。使用者通過調節窺視眼立柱的長度,可坐視也可臥視,方便極了。靜潔住持試了試,對其神奇功能更是讚不絕口。
接著,她留在過道監視外界,兄妹三人則下到觀音秘室搬回三箱弩彈,隨後他們將兩箱搬入駕駛艙,一箱運進地窖裏。靜潔住持當即把眾人召集來,由高經緯將弩彈的原理和用法講給大家,接下來靜潔住持把弩彈給眾人發了下去。
此時午飯已準備停當,兄妹三人和大家共進午餐,眾人在一起說說笑笑,其樂融融,好不熱鬧。
玉壺光轉,銀輝遍地。寂靜的夏夜裏不時響起幾下鍬鎬與地麵的撞擊聲,原來是兄妹三人在尋找適合挖掘陷阱的所在。
這裏是一高一低兩座山峰形成的夾縫,縫寬一丈多,縫長二十丈有餘,是土石路的必經之地,處在龍泉寺地道出口西南約一裏的地方。兄妹三人初步決定將陷阱的位置選在夾縫東端的出口處,他們正在這裏進行試探性的挖掘,試圖找到一塊地質鬆軟的地方,好從這裏入手向周邊拓展。
在此之前,他們把剩下的窺視眼送回撥雲堡中,又將兩箱弩彈交到李隊長手裏。晚飯過後,副隊長馮立威親率十名隊員隨兄妹三人趕到這裏,目前正隱蔽在路邊的草叢裏擔任警戒。
已經找了近半個時辰,霍玉嬋終於在路北靠近山峰較高的一端,找到一塊容易挖掘的地方。三人立即動手向下挖去,挖有三尺多深遇阻,原來底下碰到的都是青石板。青石板既平整又光滑,高經緯斷定是人力所為。三人馬上向周邊挖去,很快一個四尺多厚六尺許見方的青石板呈現在兄妹三人的麵前。三人聯手,青石板被輕鬆地搬到一邊,露出一個邊長不到三尺的方形洞口。一股難聞的汙穢之氣陡然釋放出來,讓人呼吸為之一窒,兄妹三人旋即從洞口撤離。
高經緯從駕駛艙中取來油燈,三人站在上麵等了約一炷香時間,估計洞裏的濁氣已經跑完,這才點亮油燈走進洞口。
洞裏是一排向西而下的石階,石階三尺多寬,緊貼石階兩側是垂直的石壁。三人拾級來到洞底,從高度上看,這裏距洞頂至少下降了一丈五尺多。前麵是一人多高的平直地道,地道約兩丈長,盡頭是一扇厚重的石門,三人一齊用力才將石門推開。裏麵是一間南北狹長的石室,石門緊挨北牆,石室南北長約一丈五尺、東西寬約一丈、高也有一丈。石室中間橫穿南北牆壁固定著一副金屬框架,框架內有一麵約三寸厚的鋼板,頂天立地直插屋頂,鋼板寬度與頭頂路麵寬度相當,活像一麵大閘門。從石室地下伸出若幹粗如兒臂的纜索與閘門相連,框架西側的地麵上露出一個磨盤大的鋼輪,鋼輪之下的地麵上嵌有一個鬆塔大的按鈕。
高經緯試著轉了轉鋼輪,左右皆不能動,又用手按了下按鈕,這下可不得了,就聽咚的一聲,整個大地都顫抖起來,眼前的鋼輪飛快地向左旋轉,鋼板唰的一聲向上升起。兄妹三人頓時麵如白紙,驚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陡然間,高經緯若有所悟,他喊了聲:“跟我來!”掉頭就向上麵跑去,霍玉嬋和高至善在後緊跟。三人跑出洞口來到地麵,就見一麵九尺多高的鋼板像一堵牆似的聳立在兩山夾縫之中,將道路嚴嚴實實隔成兩段。
馮立威和他的隊員們也受到了驚嚇,有個隊員的頭被飛濺的石子砸了個包,他們就像一群驚弓之鳥,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連聲問道:“公子,出什麼事了?”高經緯回答道:“洞裏發現機關,用途眼下還說不好,有待於進一步探查,我想總不至於是壞事。你們留在上麵繼續隱蔽,等有了結果我再告訴你們。”
三人返回石室裏,高經緯覺得鋼輪的作用很可能與鋼板的升降有關,於是用力將鋼輪向右旋轉,果然鋼板緩緩地降了下來,當鋼輪向右轉不動的時候,鋼板也回到了它的最底部。
霍玉嬋在高經緯手中油燈一晃之際,於北牆上發現有光點一閃,追過去一看,是一個類似窺視眼的小孔,朝裏望去一團漆黑。高經緯看過後說道:“這是窺視眼無疑,隻是年深日久,地麵上的一端被塵土掩蓋住了。你們留在下麵注意觀察,我到上麵去找另一端,如果能看清了,立即通知我。”接著他用腳步量了一下小孔到洞口的距離,大概有三丈五尺長。從洞口走上來,他回到駕駛艙取出一盞氣死風燈籠點亮後,從洞口用腳向西量出約三丈五尺長的距離,他立刻瞅見身下一道三寸多寬的深溝,不禁自嘲道:“放著現成的參照物不用,還要去計算什麼距離,真是愚蠢至極。”說著把燈籠由深溝垂直移向北麵的山體,高經緯用刀鞘從下到上仔細尋找,終於在一處一人高的山壁上找到了小孔。他小心翼翼地清理掉覆蓋在上麵的髒物,又用衣襟蘸著唾液將其表麵擦拭幹淨。不移時,高至善跑了出來,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對高經緯道:“不僅看清楚了,而且看得很遠。”
兄弟倆提著燈籠返回石室內,高經緯邊走邊思忖道:“鋼板的驟然升起隻能擋住敵人的馬匹車輛,徒步的敵人完全可以從兩側山上繞行,況且馬匹車輛亦可原路折回另覓他路,那麼如此複雜之工程豈不是形同虛設?”他帶著疑慮,同高至善和霍玉嬋走進了開在西牆的地道。
這條地道與東牆門外的地道在一條直線上,其實倒不如說一條地道穿越了一間石室更貼切。兄妹三人順地道前行了大概七丈遠,地道的北牆上也出現了一道石門,這扇石門開起來同樣困難,依舊是靠兄妹三人合力才將其打開。
裏麵仍是一條地道,地道一直向北,長有兩丈許,盡頭是一間邊長為五尺多、一人高的金屬小屋。屋門對著地道口,上、中、下均有矩形可視窗口,唯獨北麵牆是兩個並列的金屬搖杆。搖杆由兩段組成,每段均為一尺餘長,一段緊貼牆上,一端固定在牆裏,一端與另一段垂直相連。搖杆旁邊的牆上都刻著明顯的箭頭,左側刻的向上,右側刻的朝下。
兄妹三人走進屋內,高經緯一把握住左側的搖杆,先朝左搖沒反應,後改朝右搖,小屋向上升起,高經緯越搖越快,小屋猛地向上撞了一下,終於升到了頭。高至善用燈籠照向屋門的下端,就見小屋停在了一處平台上。拉開屋門,兄妹三人登上平台,四處打量了一番,原來這裏是一條東西向的走廊。三人來回走了走,方知小屋位於走廊的中心。
走廊有十多丈長,寬、高均為六尺餘,南麵的石壁上均勻地分布著十一個瞭望孔,瞭望孔的高度不盡相同,在四至五尺範圍內,每個瞭望孔都插著一根石閂。高經緯打開一個瞭望孔朝外望去,發現瞭望孔開在距地麵三丈多高的陡壁上,兩座山峰所夾的道路都在視野之中。他對霍玉嬋和高至善道:“從瞭望孔瞧下去,整條走廊如同懸在空中,叫它‘空中走廊’倒也名副其實。”霍玉嬋和高至善同聲稱好。
三人回到小屋,高經緯搖起右側搖杆,同樣右搖,小屋開始下降。借鑒了剛才的經驗,他注意通過調整搖杆快慢來控製小屋的下降速度,小屋平穩返回地麵。高經緯看了眼小屋道:“這屋子既然可供升降,何不叫它‘升降屋’?”霍玉嬋和高至善均無異議。
兄妹三人從北牆上的石門走出,沿地道向西走了七丈許,又是一間狹長的石室,除了地道對麵的牆上沒有石門外,與東邊的石室幾乎一模一樣,鋼板、鋼輪、按鈕一樣不少,就連北牆上的窺視眼也沒有遺漏。
高經緯道:“我原以為當初大動幹戈建造這項工程是得不償失呢,現在終於明白了建造者的意圖。你們想過沒有,假設有土匪人馬從上邊經過,兩道鋼板同時升起會是什麼局麵?必然是將土匪困在其中。倘若事先我們在空中走廊埋伏下弓弩手,對麵山坡上布置好滾木礌石,此時發動起來,管叫土匪插翅難逃,這陣勢就好比是關門打狗。本來還打算給土匪預備個陷阱,可掉進去的土匪畢竟有限,現在好了,有了‘關門打狗’這陣勢,隻要把握得當,全殲敵人並非難事,更何況這機關可以反複使用,當真方便得很。”霍玉嬋道:“這就是說陷阱不用挖了?”高經緯道:“有了地上陷阱,還要那地下的何用?隻是不曉得這邊的機關能否啟動?”高至善插話道:“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高經緯將手伸向按鈕做出要試的樣子,霍玉嬋早用雙手把兩耳捂住。說時遲那時快,又是一聲石破天驚的巨響,鋼板瞬間向上彈起,三人的身軀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晃。高經緯稍稍鎮靜了一下,當即轉動鋼輪,將鋼板複位。
接著兄妹三人相偕著走出洞口,他們用石板把洞口蓋嚴。高經緯朝馮立威和隊員們隱蔽的地方招了招手,他們立即圍了過來。
一個隊員表情沮喪,一邊用手不停地揉著腦袋,一邊嘴裏嘟囔道:“真他媽晦氣,倒黴事偏偏都讓大爺一個人攤上了。這石子也邪了門了,一個勁往大爺身上招呼,單數還不夠,必須湊成一雙。這下行了,巴掌大的腦門上一邊一個,這算是哪檔子事嗎?”
眾人都覺得他說得有趣,不約而同地舉目朝他頭上望去,果然在他的前額上並排隆起兩個核桃大的包,許多人忍不住哧哧笑了起來,副隊長馮立威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受傷的隊員不禁大怒,他暴跳如雷,吼道:“有什麼好笑的?見大爺遭難你們高興是嗎?平日裏,兄弟長兄弟短說得蠻近乎的,一到關鍵時刻,你們不知關心慰問,反倒幸災樂禍,哪裏還有一點兄弟的情分!”
高經緯見狀唯恐事態鬧大,趕緊走上前去安撫道:“這位大哥且請息怒,他們也是無心之舉,學生代他們向大哥賠禮了。有道是‘塞翁失馬,安知非福’,既然老天爺總愛跟大哥的腦袋過不去,學生決定回頭給大哥發一套盔甲,將來不僅要護住腦袋,就是周身也不給老天爺以可乘之機。”高經緯的話讓受傷隊員心裏大為受用,當即破涕為笑。馮立威也向他道歉道:“剛才俺的確不是有意的,隻是覺得兄弟說得有趣,這才發笑,還望兄弟海涵。”一場禍事就這樣被高經緯消弭於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