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教訓,高經緯變得格外小心起來。他開始一點點將腳提起放下,又慢慢地將腳或向前或向後,或向左或向右,反反複複、細致入微地體驗著使怪獸活動的規律,從而總結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操縱怪獸的方法。
此刻高至善也有了新發現,他發覺怪獸之所以能活動,主要靠踏板的運動,踏板的運動不僅能為怪獸的活動提供動力來源,而且還能通過兩個金屬圓盤將動力儲存起來。如果在怪獸活動前,先讓兩個金屬圓盤儲滿動力,再在怪獸活動中不斷通過踏板的運動加以補充,那麼怪獸就能永遠活動下去。
經過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兄弟倆相互配合,已能夠熟練自如地操縱怪獸做各種動作。高經緯提議休息一下,高至善兀自有些興致未盡。高經緯將操縱怪獸的方法原原本本、不厭其煩地傳授給高至善,高至善也將自己的發現講給高經緯,然後他們交換了位置。
高至善自小生活在寺院,從來沒有享受過童年的樂趣,更不知道玩具為何物,突然接觸到怪獸這樣的東西,對於他無異於一個超級玩具。越操縱越覺得其樂無窮,越演練越感到興致高漲,直至深夜仍舊樂此不疲,渾忘了身在何處。若不是高經緯下了死命令,高至善說什麼也不肯罷手,都離開怪獸房間好遠了,高至善還戀戀不舍地頻頻回頭張望。
在高經緯的堅持下,第二天起,他們又開始重溫過去習文練武的日子,隻不過將開弓放箭換成了操縱怪獸。
一眨眼十天過去了,兄弟倆操縱起怪獸,已到了嫻熟無比、指揮自如的境地。高經緯還給怪獸的手臂安上一柄開山巨斧,並演練得有板有眼,像模像樣。
這天早晨剛用過餐,高至善就吵著讓高經緯給人形怪獸起個名字。高經緯思來想去,覺得這些天與怪獸朝夕相處下來,兩人已經越來越喜歡它,離不開它,甚至把它當成自己的朋友和親人。因為它身材高大,巨斧一舞虎虎生風,活像一個八麵威風的大將軍,於是兄弟倆決定就叫它“大將軍”。
高經緯認為經過多日的醞釀與籌備,讓“大將軍”一顯身手的時刻已經來臨,他打算今天就帶“大將軍”出去闖闖。
兄弟倆先拆開一床棉被,用被裏做了一麵旗幟,再折好揣入懷中,接著去龍泉別院拿上鍬鎬,然後來到地道出口。像上次一樣,高至善踩著高經緯的肩膀,從洞口爬了出去,在周圍轉了一圈,看到一切正常就返回洞中。於是兩人揮動鍬鎬,在石塊堆砌的牆壁上扒出一個與出口石門大小相當的豁口,將地麵清理幹淨後,兩人回到怪獸房間。高經緯從懷中取出旗幟,在地麵鋪好,正麵用木炭寫上“進山還願”四個大字,然後把旗幟掛在“大將軍”手中那柄大斧上。
兄弟倆爬進“大將軍”的身體裏,在油燈的光亮下,做出征前最後一次準備。他們共帶了兩張連弩,兩把腰刀和一捆五十多支的弩箭,另外還有一罐供飲用的清水,無誤後,高至善帶著油燈鑽了出去。隻見他高擎油燈在前帶路,高經緯獨自操縱著“大將軍”隨後緊跟,幾步就走到了出口的最後一道石門前。高經緯探出手去朝高至善擺了擺,示意他等一下,然後坐到躺椅上,用雙腳飛快地踩動起踏板來,一會兒工夫兩個金屬圓盤已經緊得不能再緊。高經緯站起身來,走到可視窗口前,正前方留下兩個,其他三麵各留下一個,剩餘的全部關上,這才朝高至善招招手。高至善按下十字,打開石門,閃到一邊,並將油燈熄滅,放在地上。高經緯讓“大將軍”走出石門,停在豁口處,然後爬下去,兄弟倆用老辦法關閉了石門,接著便相繼鑽進了“大將軍”的肚子裏。高經緯將房門關上,並用門閂插好,隨後按照事先約定,高經緯在前,高至善在後,兄弟倆各就各位,“大將軍”蓄勢待發。
“大將軍”走出豁口,繞過巨石,一股暖風從幾個窗口鼓蕩而進,仿佛在向兄弟倆傳遞著春天即將離去的信息。高經緯透過眼前的窗口向外望去,但見遠處藍天深邃,白雲朵朵,近處則峰巒疊嶂,滿目蔥蘢,心頭不禁為之一振。他舞動了一下“大將軍”手中的巨斧,但聽得掛在上麵的旗幟在空中颯颯作響,他又讓“大將軍”甩開大步邁上土路,然後朝著龍泉寺的方向飛奔而去。
一路上兄弟倆配合默契,“大將軍”操縱起來得心應手。
快到前麵的丁字路口了,迎麵來了一群扶老攜幼敲鑼打鼓的人,他們有的捧著龍王的牌位,有的背著香燭紙馬,有的挎著饅頭糕餅,還有的抬著三牲供品,一看便知是到龍泉寺求雨的香客。照理求雨應該去龍王廟才對,可當地百姓覺得龍泉寺既然沾著個龍字,這泉眼必與龍宮相通,因此通常就把這裏當成了最佳的求雨場所。
香客們看到“大將軍”,最初著實吃驚不小,隨後又瞧見那麵寫有“進山還願”的旗幟,遂以為它是進山拜佛的,也就釋然了,接著又親近起來,於是結伴而行。“大將軍”放慢了腳步,走在前麵,一隊人馬在“大將軍”的引領下,吹吹打打,浩浩蕩蕩,直奔龍泉寺而來。
高經緯估計已進入龍泉寺匪徒的視野,為了不使眾香客在即將到來的廝殺中受到傷害,他讓“大將軍”飛快地向前奔馳,與眾香客拉開距離,隻一會兒工夫,便跑到寺門前,將眾香客遠遠拋在身後。
龍泉寺裏的土匪大概是得到了崗哨的報告,一下子從寺院裏擁出三十多個身著僧裝的土匪。也許他們還沒來得及剃掉頭發,也許他們壓根就不想剃,總之他們每個人都戴了一頂尼姑的帽子,這帽子也不知土匪從何處弄來,讓人覺得不倫不類。“大將軍”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土匪們的懷疑,他們一定以為是山下哪個社團或戲班等民間組織,為增加喜慶氣氛而搞出來的類似耍獅子、舞龍燈之類玩意兒,他們隻感到新鮮、刺激、好玩,圍著“大將軍”一個勁地傻笑。
高經緯為了吸引更多土匪的圍觀,故意將巨斧舞得呼呼作響。土匪們見巨斧舞動起來輕鬆自如,毫不費力,都猜想巨斧是紙糊的,看舞得有趣,都忍不住拍手叫起好來,甚至有些官兵打扮的土匪也跑出來瞧熱鬧。
高經緯認為殺敵時機已成熟,忙對高至善使了個眼色,高至善點頭表示明白,兄弟倆隨即對土匪展開了一場大屠殺。隻見“大將軍”的巨斧突然向土匪的頭砍去,它的腳也用力踩向土匪,身體更是在土匪群中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
土匪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搞得目瞪口呆,暈頭轉向,不知所措。片刻間,有的被砍得身首異處,有的被踐踏得血肉模糊,有的被衝撞得骨斷筋折,紛紛倒地不起。有反應快的,連忙跑回寺裏去取武器;有反應遲鈍的,就像沒頭的蒼蠅亂飛亂紮,竟而自行送到“大將軍”的斧下,做了無頭之鬼。
眾香客遠遠瞅見寺門前“大將軍”又跳又舞,群僧又是擊掌,又是喝彩,都不想錯過這難得一見的熱鬧場麵。正想加快步伐朝前趕去,就見寺門前風雲突變,原本祥和熱鬧的景象,轉瞬間變成了一場大廝殺。烈日下,隻見血光飛濺,屍橫遍地,群僧哭爹喊娘,叫苦連天,隻把眾香客嚇得魂飛魄散,轉身就往山下逃竄。不多時,早已逃得無影無蹤,隻丟下遍地的鑼鼓家什、饅頭糕餅和三牲供品。
再看寺院,就在這紛紜混亂之際,從偏殿裏走出一個頂盔戴甲的彪形大漢。但見他七尺多高的身材,滿臉絡腮胡須,兩隻眼睛精光四射,手持一把寬背鬼頭大刀,有四個雙手持盾的土匪簇擁在他的身邊。就見他一個大鵬展翅,飛身來到寺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大將軍”的右臂就是一刀。“大將軍”猝不及防,右臂連同巨斧被一起砍落在地。
高經緯不等土匪的第二刀砍來,立即操縱“大將軍”抽身就走。
五個土匪在後緊追不舍,那些躲在院裏的土匪也揮動著刀槍劍戟,乘機衝了出來。高至善見情況危急,不等高經緯吩咐就離開座位,撿起一張連弩,從後窗口裏射向打頭的彪形土匪。這家夥武藝高強,反應靈敏,聽到有弩箭射來,忙將頭一偏,弩箭貼著他的頭盔呼嘯而過,他馬上站住腳,停下不追,跟著他的四個土匪立即走上前來,用一人高的盾牌在他身前豎起一道屏障。
高經緯也讓“大將軍”停下,拾起一旁的弩,走到高至善的身邊,一起向後觀望。
雙方僵持了一會兒,五個土匪龜縮在盾牌後,緩緩朝前走來。高經緯對高至善耳語了幾句,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土匪們加快了移動腳步,當土匪們走到距“大將軍”不過三丈遠的時候,高至善從後窗口走到前窗口,高經緯操縱“大將軍”猛的一轉身。五個土匪同時一躍而起,前四個用身體抵著盾牌拚命向“大將軍”壓過來,彪形土匪則迂回到右側,舉起鬼頭大刀砍向“大將軍”的雙腳。就在這千鈞一發的關口,“大將軍”接連向後倒退了十來步。四個土匪收腳不住紛紛跌倒,彪形土匪鬼頭大刀落空,險些砍到自己人的身上,他惱羞成怒大吼一聲,飛身急轉,直撲“大將軍”。兄弟倆一齊扣動鉤手,兩支弩箭分別從兩個窗口向他射去,他再想躲哪裏來得及,麵部被同時射中。這個彪形土匪凶悍至極,死到臨頭還在“大將軍”的身上劈了一道裂縫。此時幾個摔倒的土匪早已爬起來,也顧不得去撿地上的盾牌,回身就往寺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