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經緯舉起火把照向前麵的牆壁,牆壁上也有一扇石門,隻是這石門又高又寬,足以讓怪物通過。打開石門,一條筆直的通道呈現在他們的眼前。向前走了大約三十步,又是一麵石壁,又是一扇與剛才十分相近的石門。按下十字,石門朝前開去,在與石壁垂直的位置停下。前麵不遠處是地道的盡頭,好像也是地道的出口。出口處是一堵用石塊壘起的牆,上麵約八尺高的地方有一個指頭大小的洞口,陽光從洞口投射進來,形成一道細細的光柱,離光柱稍遠的地方則顯得有些朦朦朧朧。高經緯舉高了火把,回過身來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仔細搜尋石門的開關,終於在石門的右上角離地麵約九尺高的地方,找到一個很小的十字,一般情況下很難被人發現。高至善踩著高經緯的肩膀夠到了開關,用力一按,石門漸漸合上。石門外部沒有雕鑿的痕跡,一經合上與整個石壁融為一體,渾若天成,就連兄弟倆也找不到石門移動的蛛絲馬跡。高經緯熄滅了手裏的火把,又讓高至善踩著自己,將上麵的洞口掏大,直至能鑽出人去。然後蹬著掏下的石塊,兄弟倆慢慢爬出洞口。
洞口位於山下一個極其隱秘的所在,一塊巨大的岩石橫在眼前,擋住了洞口,洞口周圍長滿了半人高枯黃的蒿草。繞過巨石,便是一條東西向,能行車馬的土石路,這條路往東,直通山下的官道。東麵不到二裏的地方有一丁字路口,沿上山的路北行,半個時辰許便可抵達龍泉寺。高至善指著巨石道:“這裏我一點也不陌生,和師兄們打柴曾多次路過這兒,去年秋天我還靠著它休息過,誰能想到它背後還隱藏著山洞?”
他的話音剛落,西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兩人趕忙躲到岩石的後麵,偷偷向路上觀望。一眾人馬由遠及近,一色的官兵打扮。馬上分別馱著豬、羊、雞、鴨,後麵的幾匹竟然馱著幾名年輕的婦女。還是高至善眼尖,一眼就認出跑在最前邊的就是那天晚上見到的土匪大王。他們目送著敵人逐漸遠去,直到不見一點蹤影。高至善跺著腳懊惱地說道:“早知如此,就該把連弩帶來,我們錯失了一次絕好的滅敵機會。”高經緯冷靜地分析道:“未必如你所說,你想,今天我們就兩人,需要麵對七八十個敵人,處於絕對的下風。一旦與敵人交上手,不要說消滅敵人,就連我們脫身都很困難,不能有效地保存自己,消滅再多的敵人又有何益?至於敵人,躲過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消滅他們的機會,以後肯定少不了,兄弟你就拭目以待吧!”高至善在高經緯的開導下,如夢方醒,連聲道:“是我把事情想簡單了。”
高經緯正要轉身,旁邊一株枝繁葉茂的小鬆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靈機一動,將小樹連根拔起,抖掉根上的泥土,將它帶回洞中。為了不讓山洞暴露,兄弟倆又把掏下的石塊,一塊塊砌上去,使洞口恢複了原貌。二人打開石門,燃起火把,帶上小樹抽身返回,一路上將所有石門逐一關好。
在關石門的過程中,他們又發現一個小秘密,凡能自動開合的石門在它的內側,與十字對稱的右部,都有一個不顯眼的小圓圈。隻要按下圓圈,該石門將不再自動開合,無論你怎樣用力去按該石門內外的十字,隻有再次去按圓圈,此石門的開合功能才恢複如初。
就快到岔路口了,第二支火把也已燃燒殆盡,二人放慢了腳步,摸索著走出了地道。根據撥雲堡裏的光線判斷,現在的時辰應該是下午。
兩人回精舍取出千裏眼,然後來到一個能觀測到寺院全貌的瞭望孔前。打開孔門,高經緯將小樹一點點伸出,接著探出頭去,又將千裏眼架在小樹的枝杈間,憑借著小樹的掩護,放心大膽地觀察著寺院裏的狀況。最先進入他視野的還是寺門前兩個手執木棍、僧人裝束的土匪,緊閉的寺門後看不出有土匪埋伏。再看大殿前的廣場上,擺放著三行三列共九張桌子,每張桌子前都坐著十來個官兵打扮的土匪。桌子中央均放著一隻烤乳豬,四周除了每人麵前的酒碗,餘下的地方則布滿了盛著雞、鴨、魚、肉的小盆和大盤。土匪們或站或坐,或對飲或群飲,興高采烈的臉上冒著賊亮的光,油水混合著酒水從他們的嘴角流向下巴,好不令人作嘔。穿著僧衣的土匪不停地穿梭於前院和後院之間,流水似的把酒和肉送到他們的桌上。月亮門前看不到有敵人站崗,也看不到其他敵人的蹤跡。隨後高至善又觀望了一次,也沒有發現新的情況。
關上瞭望孔後,兩個人商量了一下,覺得敵人已放鬆了戒備,決定乘敵人狂吃濫飲之際,給敵人一次出其不意的打擊。兄弟倆說幹就幹,從見日廳又搬來兩張連弩和一箱弩箭。吃過飯,休息了片刻,估計外麵天色已晚,兩人準備行動。
為穩妥起見,他們又到瞭望孔後做最後一次偵察。外麵果然已是黃昏時分,寺門前兩個執棍的土匪換了班,換了四個官兵服飾持刀的家夥。寺門兩側各多了一盞氣死風燈,將寺門前十幾步開外的景物照得一目了然。透過燈光一眼就看出這四個家夥剛喝過酒,而且喝了不少。隻見他們東倒西歪,連站都站不穩,有兩個家夥索性坐到了地上。廣場上點起幾十支明晃晃的巨燭,把院子照得猶如白晝。土匪們酒興正酣,大有徹夜狂歡之勢。兄弟倆從兩個瞭望孔望去,仍不見有任何異常。他們回到精舍,各自將兩張裝滿弩箭的連弩,一張背在後背,一張拿在手裏,然後走出洞口。
蒼天對兄弟倆似乎格外眷顧,剛才還見一輪滿月,毫不吝嗇地一股腦兒將清輝灑向人間,轉瞬間就被厚重的雲層嚴嚴實實地遮擋起來,再也難睹它的廬山真麵目。借著夜色的掩護,兄弟倆先到幾排僧房看了看,裏麵空無一人,又到客房看了看,裏麵也不見人影,再走近夥房後窗,透過窗縫向裏張望,裏邊人頭攢動,煙霧繚繞,一派繁忙的景象。十幾個僧人裝扮的土匪或站在桌案旁整治菜肴,或站在爐灶前煎炒烹炸,一顯身手。對麵的角落裏,十幾個年輕婦女或蹲或坐,正在做著洗菜和給雞、魚拔毛去鱗的活計。旁邊還有一個滿臉脂粉,打扮得妖裏妖氣的中年女人,叉著腰不停地走來走去,好像在監督她們。
看罷,兩人又直奔月亮門。月亮門上掛著一盞氣死風燈,不時有端著食盤的僧人模樣的土匪從這裏經過。高經緯抓住兩邊無人通過的間隙,舉起連弩,隻聽嗖的一聲,燈籠應聲而滅。就在此時月亮剛巧鑽出雲層,恰好有兩個一來一往的土匪走近這裏,見狀同時“咦”了一聲。高經緯哪容土匪再出一聲,一指前麵的土匪給高至善,自己則瞄向了後麵的土匪,兩支箭幾乎同時射出,箭到處兩個敵人雙雙斃命。兄弟倆旋即將兩具屍體拖向一邊,又轉身潛伏起來。就這樣,他們用相同的方法,在短短的時間裏共射殺了從這裏經過的十二個土匪。
他們將最後一具匪屍移開,又等了一會兒,不見再有土匪經過,兩人一躍而起,動作敏捷地將土匪頭上的弩箭全部拔出,又一一在土匪的衣服上擦拭幹淨,再分別裝進二人的弩身裏。高經緯有點惋惜地低聲說道:“可惜那支射滅燈籠的箭已無法找回。”接著又道:“抓緊行動,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於是兄弟倆掉轉身軀,直奔夥房。
夥房裏的土匪們對外麵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還在心無旁騖地忙碌著。一個小頭目土匪高聲說道:“弟兄們,適才大王發下話來,說要給夥房的弟兄們以重賞,咱們可得加把勁,好好幹哪。”夥房裏傳出一陣歡呼聲。
歡呼聲尚未停歇,兄弟倆早已飛身而至。時不我待,他們旋即由近及遠向土匪們展開了一輪猛射,土匪們紛紛中箭倒地身亡。最後隻剩下兩名土匪,由開始的驚愕一下子清醒過來。一名土匪操起一把菜刀,向兄弟倆衝了過來;另一名土匪將手裏的炒勺連同裏邊的東西,劈頭就擲向兄弟倆。說來也巧,土匪的炒勺剛好扣在了持刀土匪的頭上,隻燙得他哇哇怪叫。就在此時,兄弟倆的弩箭也閃電般地射進兩個土匪的頭部,登時讓他倆了了賬。兄弟倆在夥房認真檢查了一遍,確定無一土匪漏網,夥房裏共有十四個土匪當場殞命,當即快速將射出的弩箭收回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