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看,”直到這時,那隻熊才開口說話。一陣微風吹來,吹動著厚重的霧靄。

雖然幾乎沒有什麼亮光,萊拉還是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巨大的石頭建築前麵。它至少有喬丹學院最高的建築物那麼高,但要大出許多,上麵刻滿了戰爭的場麵,描繪的是披甲熊取得了勝利和斯克雷林醜人投降、韃靼人被鐵鏈拴著在火礦做苦力、齊柏林飛艇從世界各地飛來向披甲熊國王埃歐弗爾·拉克尼鬆進貢。

這就是那些雕刻描繪的內容——至少熊警官是這麼告訴她的。萊拉不得不相信他的話,因為正門上深深雕刻著的每一個凸起和壁架全都被鯡鳥和賊鷗占據了,它們忽粗忽細地大叫著,不斷地在頭頂上方盤旋。房子的每一個地方都被鳥糞塗抹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的髒乎乎的東西。

然而,披甲熊卻似乎看不到這又髒又亂的一切。他們領著她,穿過巨大的拱門,走在覆蓋著冰雪和髒乎乎的鳥糞的地麵上。裏麵是一個院子、高高的台階和幾個大門。每經過一個地方,身穿盔甲的披甲熊便喝令這些來訪者站住,以便驗明身份,他們便回答口令。他們的盔甲顯得非常精美,閃著微光,頭盔上全都插著羽毛。萊拉情不自禁地把自己見到的每一隻熊跟埃歐雷克·伯爾尼鬆作一比較,結果總是埃歐雷克勝他們一籌。他比他們更強壯、更得體,他的盔甲也是貨真價實的盔甲,帶著鏽跡斑斑的顏色,沾滿了血跡,一次次戰鬥在上麵留下了凹凸不平的印記,不像她此時看到的周圍的大部分盔甲那樣優雅、光鮮、華而不實。

再往裏走,溫度便升高了,某些氣味也隨之濃重起來。埃歐弗爾的宮殿裏的氣味真是令人作嘔:腐臭的海豹肉味、糞便味、血腥味,還有各種各樣的垃圾的味道。萊拉把風帽往後推了推,以便稍微涼快一下,但她還是禁不住皺起了鼻子——但願披甲熊看不懂人類的表情。地上每隔幾碼的距離便放著幾個鐵架子,上麵托著鯨油燈。搖曳的燈影下,要看清她走在什麼地方也並不總是容易的事情。

最後,他們在一扇沉重的鐵門外停了下來。一個熊哨兵撇下巨大的門閂,那個熊警官突然向萊拉揮起爪子,按住她的腦袋,一把把她推了進去。沒等她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聽到身後的門被“哐啷”一聲閂上了。

裏麵漆黑一片,好在潘特萊蒙變成了一隻螢火蟲,在他們周圍發出一絲微弱的亮光。這是一間監獄,四周的牆壁十分潮濕,滴著水珠,裏麵放著一條石凳,算是家具。最裏麵的牆角裏堆著一堆破布片,算是她睡覺的地方。她能看得到的也隻有這些了。

萊拉坐了下來,潘特萊蒙落在她肩膀上。她把手伸進衣服裏麵摸了摸,真理儀還在。

“潘,它肯定被撞得夠嗆,”萊拉低聲說,“但願沒有撞壞。”

潘特萊蒙飛到她腰問,蹲在那兒發著光。萊拉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她的部分思緒又開始工作了:雖然此時身處可怕的危險之中,但她依然能夠保持著看懂真理儀所需要的那份沉著,她覺得這實在是了不起。然而,她的這一部分思緒又是那麼地活躍,以至於那些最複雜的問題竟然自動地轉化成了相應的符號,就像她的肌肉帶動四肢那麼自然:她幾乎都用不著動腦子去想。

她轉動著指針,腦子裏想著問題:“埃歐雷克在哪兒?”

答案馬上就出來了:“離這裏有一天的路程,你落地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