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整個餐廳全都安靜下來。監督他們的那個護士已經出去了一會兒,跟廚房連著的那個窗口也關上了,裏麵誰也聽不見他們的話。
“是什麼樣子的口子?”一個男孩問,聲音很小,充滿了恐懼,“她有沒有說是什麼樣的口子?”
“護士隻是說,它隻是讓你長大一些。她說,人人都得來這麼一下子,就是因為這個,大人們的精靈才不像我們的會變化。就是說,他們被切一刀,讓他們在一個樣子上永遠固定下來,人就是這麼長大的。”
“可是——”
“那是不是說——”
“那——”
突然,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他們自己被切了一刀似的,所有的眼睛都轉向了門。克拉拉護士站在那兒,顯得平淡、溫柔、毫無表情。在她旁邊站著一個穿白大褂的男子,萊拉從來沒有見過他。
“布裏奇特·麥克金,”男子叫道。
那個金發女孩顫唞著站了起來。她的鬆鼠精靈緊緊地抓著她的胸口。
“什麼事,先生?”她應道,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把你的水喝完,跟克拉拉護士來一下,”他說,“其他人現在都走吧,去上課。”
孩子們順從地把杯子摞在不鏽鋼推車上,然後靜靜地離開了。除了萊拉,誰都沒看布裏奇特·麥克金。萊拉看見,金發女孩的臉上滿是恐懼。
那個上午剩下的時間便是鍛煉。實驗站裏有一個小健身房,由於現在是漫長的極夜,很難在戶外進行鍛煉,所以,孩子們便在一個護士的監督下,一組一組地輪流在健身房裏麵玩。他們得組成隊,把球扔來扔去。一開始,萊拉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她還從來沒玩過類似的東西。但她學得很快,又擅長運動,而且天生就是當頭兒的料,因此很快她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了這種運動。孩子們的呼喊、精靈們的尖叫和叫罵充滿了整個健身房,也很快驅散了他們的恐懼——當然,這正是這項運動的目的。
午餐的時候,孩子們又在餐廳裏排上了隊。這時,萊拉突然覺得潘特萊蒙像是認出了誰似的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她回頭一看,發現比利·科斯塔就站在自己身後。
“羅傑告訴我你在這兒,”他小聲嘀咕道。
“你哥哥來了,還有約翰·法阿和很多吉卜賽人,”萊拉說,“他們來帶你回家。”
比利高興得差點兒大叫起來,但他強忍著咳嗽了一下,沒有叫出聲來。
“你得叫我利齊,”萊拉說,“千萬別叫萊拉。對了,你得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他們在一起坐了下來,羅傑也坐在附近。這在吃午飯的時候還是容易做到的,因為這時,孩子們有更多的時間來往於桌子和櫃台之間——櫃台那兒,相貌乏味的大人們給他們分著同樣平淡無味的飯菜。在叮叮當當的刀叉盤子的聲音的掩護下,比利和羅傑把他們知道的全都講給了萊拉聽。比利從一個護士那兒聽說,手術過的那些孩子大多被帶到了離這兒很遠的南邊的旅館裏,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托尼·馬科裏奧斯在荒郊野外到處遊蕩的原因。不過,羅傑倒是有一件更令人感興趣的事情要告訴她。
“我發現了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他說。
“真的?在哪兒?”
“看那張畫……”他指的是那張熱帶海灘的大照片,“往右上角看,看見天花板上的那塊板條了嗎?”
天花板是由鑲在金屬條上的長方形大板條拚成的,照片上方的那塊板條的一角稍微向上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