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萊拉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窄窄的床上;船艙下很遠的地方,發動機發出令人愜意的隆隆聲。萊拉坐起身,頭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罵了一句,四周摸索著,小心翼翼地起了床。在微弱的燈光下,她看見還有另外三張床鋪,上麵都沒有人,收拾得非常整潔,一張在她的床鋪下麵,另外兩張在狹窄的船艙的另一頭。她一側身坐在床沿上,發現自己穿著內衣,衣服和狼皮大衣疊得整整齊齊,跟購物袋一起放在床尾。真理儀還在。
她迅速穿好衣服,從另一邊的門走出去,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生著爐子的船艙,裏麵熱乎乎的,但沒有人。透過窗戶,她看見兩側翻滾著的灰蒙蒙的霧氣,偶爾會出現幾個模糊的輪廓,大概是建築物或是樹木。
她剛要到外麵的甲板上,外麵那道門開了,瑪·科斯塔走了下來,身上裹著一件舊的斜紋軟呢大衣,上麵沾滿了濕氣,像是成千上萬個小珍珠。
“睡得好嗎?”她說著,伸手去拿煎鍋,“坐下來,別礙事;我給你弄點兒早飯。別到外麵去,那兒已經沒地方了。”
“我們在哪兒?”萊拉問。
“在‘大彙合運河’。孩子,別讓人看見你,我不想讓你到甲板上去,那裏有麻煩了。”
她切了幾片熏肉,放在煎鍋上,然後又打了個雞蛋,放到鍋裏。
“什麼麻煩?”
“沒有應付不了的麻煩,隻是你別跟著搗亂。”
說完,她就再也不說什麼了,一直等到萊拉吃完飯之後。有那麼一會兒,船速慢了下來,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在船舷上。接著萊拉聽見男人們憤怒地高聲說話,但後來有人開了句玩笑,他們便都大笑起來,聲音愈來愈遠,船接著向前走了。
這時,托尼·科斯塔風風火火地下到船艙。跟他媽媽一樣,也披著滿身的露珠。他把羊毛帽子在爐子上方甩了甩,水珠飛起來,像下了一陣小雨。
“媽,跟她說什麼呢?”
“先問她,然後再告訴她。”
托尼往馬口鐵杯子裏倒了些咖啡,坐了下來。他是個身材魁梧、麵色黝黑的人。此時天已經大亮,萊拉可以看清他的樣子了,她發現他的表情顯得悲傷、憂鬱。
“對,”他說,“萊拉,告訴我們你在倫敦幹什麼。我們還以為你被饕餮拐走了呢。”
“我一直跟這個女人在一起,真的……”
萊拉費了很大力氣,才把自己的各種經曆集中起來,然後像出牌前洗牌一樣,把它們排好順序。她把事情的經過全都告訴了他們,隻是沒有講真理儀的事情。
“後來,在昨天晚上,我在雞尾酒會上發現了他們到底是在幹什麼。庫爾特夫人自己就是一個饕餮,她打算利用我,幫她多抓一些小孩。他們要做的是——”
瑪·科斯塔走出船艙,到了駕駛艙。等門關上後,托尼插話道:□思□兔□在□線□閱□讀□
“我們知道他們在幹什麼,至少,我們知道一部分。我們知道他們不會再回來了。那些小孩被帶到很遠的北方,他們要在這些孩子身上做實驗。一開始,我們以為他們要實驗不同的疾病和藥品,但他們沒有理由在兩三年前突然之間就開始這樣做了。後來,我們想到了韃靼人,也許他們在北方的西伯利亞搞了什麼秘密交易,因為韃靼人跟別人一樣,很想搬到北方去住,因為那裏有煤油和燃料礦,而且,還有謠言說他們為此還打了很長時間的仗,甚至比有關饕餮的事情還要早。我們猜測,饕餮收買了韃靼人的首領,給他們提供小孩,因為韃靼人是吃小孩的,是不是?他們把小孩烤熟了以後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