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個背著弓,另外兩個拿著刀子。就在她轉身的時候,背著弓的那個人深呼了一口氣:

“這不是萊拉嗎?”

好熟悉的聲音,但她還是聽不出是誰。那個人走了過來,近處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也照著他肩頭上的精靈——是一隻鷹。萊拉終於認出來了,是吉卜賽人!一個地地道道的牛津的吉卜賽人!

“托尼·科斯塔,”那個人說,“想起來了?你總跟我的小弟弟比利在傑裏科的船上玩兒,後來饕餮把他抓走了。”

“哦,天啊,潘,這回咱們安全了!”萊拉哭了起來。但是,隨即腦子裏刷地閃過一個念頭:那天她搶劫的就是科斯塔家的船,要是他還記得呢?

“最好跟我們一起走吧,”他說,“你一個人?”

“是,我逃跑……”

“好了,現在不用說,別說話。賈克瑟,把他們的屍體弄到暗處去。凱利姆,周圍看看。”

萊拉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把變成野貓的潘特萊蒙抱在胸`前。他扭著身子正在看著什麼東西,萊拉順著他的眼神望去,馬上明白了他為什麼要看,她自己也突然好奇起來:那兩個死人的精靈怎麼樣了呢?答案是他們正在一點一點地消失,盡管他們想繼續和各自的主人待在一起,但他們還是像煙塵一樣漸漸地消失,飄走了。潘特萊蒙掩飾著自己的眼神,萊拉也匆匆地收回目光,去看托尼·科斯塔在看什麼。

“你們在這兒幹什麼?”她問。

“別說話,丫頭。現在的麻煩夠多了,別再去惹新的。上船後再說。”

他領著她走過一個小木橋,來到運河上水灣的中央。另兩個人一言不發地跟在他們身後。托尼沿著水邊轉了個彎,走到一個木頭碼頭上,登上一條運河船,迅速打開了船艙的門。

“進去,”他說,“快點兒。”

萊拉走了進去,同時拍了拍自己的背包(這個背包她一直寸步不離,甚至被困在拋網裏的時候也沒有),確定真理儀還在那兒。在運河船長長的船艙裏,在鉤子上掛著的燈光的照射下,萊拉看見一個胖大、魁梧、頭發花白的女人正坐在桌子邊看報紙。萊拉認出來了,她是比利的媽媽。

“這是誰?”女人說,“這不是萊拉嗎?”

“沒錯。媽,我們得走了。我們在水灣那兒殺了兩個人。當時以為是饕餮,但我猜他們是土耳其商人,他們抓住了萊拉。別急著說話——我們邊走邊說。”

“到這兒來,孩子,”瑪·科斯塔說。

萊拉聽話地走了過去——心中半喜半憂,因為瑪·科斯塔的手長得跟棒槌似的。她現在肯定了,她和羅傑以及學院裏的那些孩子搶劫的就是他們這條船。這時,船主人的媽媽雙手捧著萊拉的臉,她的精靈——一隻雄鷹——輕輕地低著頭,舔著潘特萊蒙的野貓腦袋。接著,瑪·科斯塔用兩隻粗壯的胳膊摟著萊拉,把她緊緊地抱在胸`前。

“我也不知道你在這兒幹什麼,可你看起來是累壞了。你可以睡在比利的小床上,過一會兒我給你弄點兒熱的東西喝下去。孩子,去那兒躺著吧。”

看來他們好像原諒了她那次海盜行為,或者至少已經忘了。擦得幹幹淨淨的鬆木桌子後麵放著一個帶軟墊的凳子,萊拉刺溜一下坐到上麵。這時,發動機發出低沉的隆隆聲,船身跟著震動起來。

“咱們去哪兒?”萊拉問。

瑪·科斯塔把一鍋牛奶放在鐵爐子上,捅了捅火格子,好讓火燒旺起來。

“離開這兒。現在不要說話。明天早上再說。”

瑪。科斯塔不再說什麼。牛奶熱好了,她便遞給萊拉一杯牛奶。船開動了,她起身站到甲板上,不時地跟那幾個人小聲說幾句。萊拉小口地喝著牛奶,把簾子掀起一角,看見黑乎乎的碼頭向後移去。一兩分鍾後,她便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