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時才真正感到不妙:“到底什麼病,若需珍稀藥材,宮中如沒有的,朕傾盡全力,總至找來便是!”
可是王樸搖頭:“細雨濕衣看不見,平時若有似無,絲絲縷縷,一旦爆發出來,就如先皇一樣,再難遏製。”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
知己猶未報,鬢毛颯已蒼。
“你不會爬樹?”前頭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最多不過七八歲的模樣,可是老氣橫秋:“男孩子不會爬樹,你還算男孩子麼?”
宮裏什麼時候有小女孩?又怎敢輕易到清音殿來?皇帝阻止欲發聲的太監,分花拂柳,從蔭處望了過去。
一棵開始青澀結果的老桃樹下,雙手叉腰站著方才出聲的小女孩,紮著雙包鬏鬏,大紅色衣服,她對麵,是八歲的皇子宗訓。
起羽無子,落羽誕下一子,乃宮中唯一的皇子。這個兒子長於婦人之手,皇帝覺得,過於細膩軟弱了,大家把他看得神聖嬌貴,男孩子應該多摔打摔打……可是,因著起羽的關係,他並不太親近落羽,雖然後來封了貴妃,但除了偶爾看看兒子,他幾乎從不涉足她的清居殿。
皇帝一心在天下,後宮過於寡淡了——這是大臣們的評語,時不時總要提起來奏諫兩下。
不知怎麼回事,平日到哪兒都跟著大堆仆婦太監的皇子此刻周圍一個隨從沒有,他不怎麼理小女孩,但被小女孩不依不饒搪住:“別想走!”
“我們不見了,母妃和四夫人都會擔心的。”
“才不會咧,我娘任我玩的,”小女孩指指樹上桃子:“咱們不是說好了,打兩個桃子再回去?”
宗訓心想,誰跟你說好了!
“我家那些哥哥們都會爬樹,你真不會?”
宗訓搖頭。
“那你會打架嗎?”
宗訓搖頭。
小女孩嘖嘖:“算了,還是我罩著你吧。”邊說邊從腰後拔出一個小小的彈弓來,低頭瞧瞧,撿起一塊石子,瞄準,迅如流星,啪的一聲,一個桃子掉下來了。
“怎麼樣,準吧?”小女孩歡欣鼓舞,“我常拿這弓子繃人的。”
宗訓嘴巴張了張,又閉上。小女孩一蹦一跳的跑過去揀她的勝利果實:“嘿,沒壞,你拿著!”
她強塞到宗訓手裏。宗訓看著手中青不拉唧的小小果子,毛絨絨的,倒有幾分可愛,本來不要的,這會兒卻有幾分疑惑:“這真的是桃子嗎,我沒吃過這種。”
“當然,你試試。”小女孩明顯不懷好意,慫恿著。哼,她可被哥哥們坑過一次,這次進宮居然碰見個呆瓜,不坑白不坑!
可宗訓搖頭。
“為什麼呀?”
“沒洗過。”
小女孩翻白眼:“在衣服上擦擦不就得了嗎!”
宗訓更加搖頭,顯然沒聽過此等匪夷所思的吃法。
小女孩左右看看,一指:“啊,那裏有口井!”
不由分說拉住宗訓過去,宗訓居然掙她不脫——不過他要是掙得脫也不會被扯到這裏來了——心裏暗念母妃怎麼還沒來?
“這口井好小。”到了跟前,小女孩踮腳,居然能看得到井裏麵,黑糊糊的水麵有個亮亮的小圓口,圓口裏晃動著她的腦袋,仿佛是另一個她在水底下打招呼。
“沒有軲轆,”她轉首朝宗訓道:“這個地方是哪個人住的,找他借個桶吧?”
卻發現宗訓連退兩步。
“怎麼啦?”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