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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我們這樣真的安全嗎?”藤井樹擔憂地問。
“你沒聽過‘大隱隱於朝,中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嗎?如果你有本事考個狀元回來,我們就不必如此。”
“哦。”藤井樹不敢再有意見,他娘子說話句句帶刺,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
“當家的,去接客呀,你沒見客似雲來下麵忙不過來呀。”辛綠痕站在窗前,指著樓下擁擠的人群說。
“你呢?”
“我?我是老板娘,婦道人家自然不便拋頭露麵,快去。”辛綠痕不耐煩地趕人,“記住了,我現在叫藤呂氏。”
“知道了。”藤井樹認命,掀開簾子下樓接客。
“哎,真是無聊,我還是小睡一會兒。”辛綠痕自言自語,倚在窗前,不一會兒就夢周公去了。
他們在鬧市開了一家酒樓,生怕不夠招搖,取了個“請你吃飯”的響亮名號,還雇人裝扮成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天才高手“請你吃飯”,站在酒樓門口攬客。短短時日內,慕名而來的江湖豪客武林高手比蒼蠅還多。這一切皆出自辛綠痕的謀劃。按她的道理講,越招搖越安全,辛窩的人肯定想不到他們會大張旗鼓做買賣。
“越是偏僻之地目標越明顯,我爹就犯了這個錯。”辛綠痕分析她爹被抓回去的原因,她認為不如隱入鬧市,來往的人多反而不引人注目。還有,一定要隱姓埋名。
“但是,我們也不必如此招搖啊。”藤井樹對酒樓的盛況不以為喜反以為憂。
“你懂什麼?我爹被捉回去就是他在小地方招搖,目標太明顯,別人一打聽就知道了。我們在大地方招搖,聲勢越大越不引人懷疑。”
“為什麼?”嶽父明明是因娘子通風報信才泄露行蹤的,藤井樹還是不明白。
“你笨死了!”辛綠痕掐了他一把,“在鬧市做買賣,比我們招搖的人多了去了,你不招搖怎麼吸引客人,沒有客人、上門怎麼賺錢?我們越是招搖,就越能賺大錢!最主要的是,辛窩的傳統是越熱鬧越不湊,我們這裏天天這麼熱鬧,他們絕對不會找上門來的。懂嗎?笨蛋。”
“懂了懂了。”藤井樹快被罵暈了,好冤枉,他又不知辛窩的傳統。
“你呢,要改個喜氣點的名字,叫藤進寶好了。”辛綠痕自作主張,然後打量他一下,摸著下巴說,“從今起不許刮胡子。”
蓄胡須藤井樹沒有意見,有胡須才像男子漢,但改名字,迫於惡妻淫威,他不敢有意見。
“好了,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把我教給你的理論運用於實踐,我就做賢妻伺候老爺你。”話雖如此,實則辛綠痕想偷懶。如果他事事親力親為,何必找個夫君。夫君的義務就是為妻子撐起一片天。她倒不擔心自己的夫君把天弄塌了。她這個賢妻,是閑起來監管夫君的妻子。藤井樹管理買賣一切事務,她監管藤井樹,一切盡在掌控中。
不知不覺成了妻奴的藤井樹,在辛綠痕的監管下,一天天成長起來,成為一個合格的酒樓掌櫃。他對娘子的天賦商業頭腦,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曾經,他隻是一個為生計奔波的憂鬱少年,現在,他是如魚得水的快樂掌櫃。
他深情地凝視著娘子,欲將一片丹心奉上,“綠,我……”
“去接客啦。”辛綠痕催他。
喔,最關鍵的兩個字沒有出口的機會,他被趕出房間。沒關係,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傾吐愛語,不差這一回。
成親半年以來,辛綠痕與藤井樹的感情日漸深厚,也許他們不像別夫妻那麼相敬如賓,但自有他們的相處之道。比如,作為夫君的藤井樹毫不掩飾自己的無知,而作為妻子的辛綠痕也毫不介意他比自己無知。
“‘請你吃飯’真的那麼有名?”不是江湖人物的藤井樹壓根不知這一號人物,怎麼就有那麼多人衝著這四個字來捧場。
“你見下麵的盛況就應該知道人家肯定比你出名。”辛綠痕推開窗戶,隻見酒樓門口聚集了一堆人圍觀她請來的替身。
自從“請你吃飯”除掉江湖敗類“紅狐千金”之後聲名達到顛峰,而這時“請你吃飯”卻急流勇退,與自己的跟班攜手歸隱,更成武林佳話。江湖中人對他們無比神往,都想一瞻風采。但是人家是高人,行蹤成謎,哪有那麼容易見的。於是辛綠痕就抓住契機,以“請你吃飯”為招牌,製造噱頭,滿足那些人的好奇心。
辛綠痕對“請你吃飯”的豐功偉績沒有細說,反而在藤井樹麵前大讚江湖另一傳奇人物“請給我錢”的壯舉,比如他劫富濟貧的種種事跡。這叫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她沒有坦白自己就是“請給我錢”,也沒有坦白她是劫別人的富來濟自己的貧。夫妻間也有不想讓對方知道的秘密。
“綠,不如我們再請人來扮‘請給我錢’?”藤井樹立刻發現商機。
“不行!”辛綠痕反應過大,她說,“‘請給我錢’雖然是位令人尊敬的俠盜,但是還是有些人誤解他。萬一那些人要找他算帳卻又找不到人,我們請來的替身正好成了替罪羔羊,得不償失。”
“有道理,綠,你真的很厲害。”
辛綠痕隻覺通體舒泰。誰說一定要妻以夫為榮,有個不介意以妻為榮的夫君,才是人生一大幸事。
“小藤,你不是想爹娘他們了嗎,等我把酒樓轉讓出去,就一起回家看他們。”
“耶?”藤井樹嚇了一跳,“買賣做的好好的,為什麼要轉讓?”
“你看現在生意很好是沒錯,但新鮮一過,就沒什麼油水了。”辛綠痕對人的心理明晰透徹,人都有獵奇之心,再新鮮的刺激過一段時間也就不新鮮了。
“那我們再想新鮮的點子呀。”藤井樹對他們創下的第一份基業有點不舍。
“難道你不想見爹娘他們啊?”
孝順,是藤井樹的致命傷。雖然,他家的長輩不是盡責的好長輩,但他依然敬愛他們。
“我們也該換地方了。”為了躲避辛窩的追擊,他們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呆太久,最好的辦法是雲遊四海,處處為家。既可盡覽天下美景,又可賺夠天下財源,如此快樂逍遙,在夢裏都會偷笑。
事情有辛綠痕想的那麼順利嗎?不見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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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無阿彌陀佛,北有無量壽佛,上酒。”
就在辛綠痕準備轉讓買賣的第二天,酒樓裏來了一位怪異老人,隻見他身著道袍頭點戒疤,僧不僧道不道。怪異老人坐在大堂,隻喝酒不上菜,坐了三個時辰,喝了三壇酒。
“老人家,我們打烊了。”夥計走過去打招呼。
“無妨,你打你的烊,我喝我的酒。”怪異老人自斟自飲,沒有走的意思。
“老人家你要喝酒明日請早,我們真的要打烊了。”
“你們門口那個小姑娘不錯,一手米粒打蒼蠅雖不能百發百中,十中五六也差不多了,她叫什麼名字?”怪異老人顧左右而言他。
“眠眠。”夥計打了個嗬欠。
“那個扛米袋的跟班矮了點,也壯了點,不太像‘請你吃飯’的跟班。”
“老人家,你有什麼問題明日我一定回答,能不能請你老高抬貴腳,我們要打烊了。”夥計幾乎是在乞求了。
“我沒有銀子。”怪異老人喝完最後一滴酒,把手攏在寬大的袖袍裏,低頭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