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老外會做綠帽子
1. 左旋右擰，誰有勁誰贏
第二天，安列幫給黃金豆留下兩萬元流動資金，囑她好好照顧媽媽，就到火車站彙合李平平，向遠方出發了。
黃金豆握著兩萬塊錢，想想再過幾天又要發工資，如果沒有新業務，資金就斷流了，又痛失鄭誌運這個骨幹，公司完全失去競爭力了，往後的路可怎麼走呢？
好在安老太太自從兒子去了外地以後，就把黃金豆當成了相依為命的親人，處處關心她，使她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楚熊熊失去鄭誌運這個搭檔，出訪客戶便少了大半力量，變得消極，不自信。
嚴有才哼哼哈哈，看似在工作，實際在混薪水，滿心巴望著老板倒黴。
何美妮忙於施展電眼神功，企圖秒殺所有見過的男人。她已經不願意和嚴有才玩了，因為這個吝嗇鬼不舍得花錢製造浪漫。她現在想和對門公司的韓國男孩兒玩，而對方卻對她充滿了戒心，她隻得經常買些當地特產送過去套近乎，花費越來越多，工資不夠用了，卻心甘情願。
萬娜娜會走模特步，總覺得這樣的小公司擔不住她的絕世美貌。歇斯底裏地描眉畫眼，夢想被星探發現。
豐廣廣扭著水蛇腰偶爾擦幾下地板，證明自己的工資沒白拿。
所有人的心思都不在工作上。整個公司一派頹廢景象。
福誠鋼鐵對安幫公司的最終考察結果是：世上最不著調兒的谘詢公司，放棄合作。
福誠鋼鐵人力資源部卻給黃金豆發來了聘書，邀請她去公關部任職。
黃金豆沒想到張總裁會做這樣的決定，拎上公文包，就去探原委。
張總裁愉快接見，並坦誠相告：“我們人力資源部對貴公司的考評是——貴公司本身就需要谘詢整頓。黃金豆小姐，你該正視現實，做自己最擅長的事，到我們公司來吧，大企業，可發揮空間也大，你會有前途的。”
黃金豆說：“謝謝您對我的青睞，現在，我的公司麵臨重要的抉擇，待我想想先幹什麼吧。”
黃金豆辭別張總裁，孤零零地走在烈日底下，像隻又累又餓的小螞蟻。她原以為，福誠鋼鐵的業務能給公司，如今的情況，最少三個月內無法收支平衡。仔細分析一下，堅持越久，虧損越多，不如趁早撤了吧。
晚飯後，黃金豆撥通了安列幫的電話：“列幫，我們沒有足夠的實力征戰市場，也沒有明顯的意向客戶，員工工資都沒有來路，我決定幫他們推薦工作，然後把公司解散。”
“解散？我花了多大精力培養她們哪，你一句話就讓我前功盡棄？”安列幫在電話另端，摟著李平平正在調情，一聽此話，氣得心髒都快罷工了，“你你你——黃金豆——你不是推銷員出身，受挫能力堪稱一流嗎，如今遇到一丁點困難就要逃跑？”
李平平見安列幫對黃金豆如此冷酷嚴厲，當即張開嘴，對準他的臉頰“吧唧”了一下。
黃金豆想想自己為公司付出過那麼多，潸然落淚：“列幫，我也不舍得，隻是覺得，我們應該審時度勢，退出不屬於我們的市場！”
安列幫把李平平推到一邊，用手捂住她的嘴，穩了穩心神，對著電話講道：“不拚、不殺，天上能掉市場給你嗎？黃金豆，成功不會自己送上門來，鼓起勇氣，挺下去才會勝利！”
“我已經心力交瘁了啊，我把這邊攤子收了，到那邊找你吧。”黃金豆還把自己當盤菜，以為安列幫需要她。
“找我？你腦子裏就隻有兒女情長，一點不知道成年人該以什麼為主嗎？”安列幫借機掛斷電話，把李平平壓到了身下。
黃金豆心情蕭索，隻覺得前途渺茫，心靈淒荒。人一消極，就容易宅在屋裏。在公司早會上，她也擺起龍門陣來：“我們在一起工作了這麼久，就像戰友並肩征戰市場，在我心裏，大家都像我的姊妹一樣不可分割，可是我們沒有拳頭產品、沒有實力派的谘詢師、沒有征服市場的雄心、沒有可持續的資金，我們的公司已經一無所有，名存實亡！”
嚴有才幸災樂禍地說：“是啊黃經理，安總走了，振興公司的大任就落到您肩上了。”
黃金豆說：“振興？”
嚴有才環顧同事一圈，眯眼一笑，說道：“是啊，必須要振興了，滿屋子人在這坐著沒活兒幹，讓同行知道了，可要笑話死了。”
何美妮也幸災樂禍，與姑娘們交頭接耳。屋子裏頓時唧唧喳喳。“業務都沒得做，讓我們來過家家呀，在這樣的公司工作，我們走出去都抬不起頭。”“咱們公司就安總一個人才，安總一走，注定要倒閉啦。”“這樣的公司有什麼前途呀，早早停業，終結我們的合同，我們再找好工作吧。”“這樣不死不活地耗著算什麼，早晚把我們的青春和智慧耗光了，她才肯罷手。”
黃金豆本想問大家喜歡哪些公司，她要以谘詢公司的名義幫忙推薦工作，見大家如此擠對她，也舍了那份心，說：“公司沒有強大的底柱做支撐，導致各位不能發揮所長，我深感歉疚。所以，我決定立即解散，請大家自由尋找更好的發展空間。”
嚴有才用力一眨眼，犯了後悔。心想在這拖著，拖再久，工資也得最終給齊，在老婆麵前也能挺直腰杆做男人，一旦失業，回家不被訓死，出門也被同學朋友笑死。
嚴有才向何美妮使個眼色，兩人示意大家不要再惡搞了。
然後，嚴有才發話了：“黃經理，我們的公司在行業裏征戰了這麼久，也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就此放棄太可惜了。”
美女員工們過慣了喝茶、聊天、暗諷黃金豆的悠閑日子，此時都巴望著看黃金豆的洋相，見嚴有才老大哥這麼表現，才意識到問題很嚴重，紛紛噤聲，對黃金豆做出尊敬狀。
黃金豆眨著眼，許久沒說話。她覺得有一道冰冷的屏障，將自己孤零零地隔離在這群人之外。或許，這個團隊隻是多餘了她一個人，而一旦她離開，將有超強的凝聚力？她長歎一聲，說：“咱們的辦公室，租期還有半年，各位如果有興趣，我免費讓給大家使用。”
大家唧唧喳喳交流了一番，潛意識裏，每人都覺得自己是老板之材，可是機遇來臨之際，才發現自己的盈利能力是零，就都縮頭烏龜了。
心靈震動最大的是嚴有才，他本以為安列幫走了，公司該讓他說了算。剛才黃金豆的一句話，使他的心瞬間樂酥了，可是轉念一思量，立即就到發工資的日子了，公司日常開銷也不是小數目，黃金豆肯定不能幫他掏運作費。若要自己往上搭錢，這可是個無底洞啊。現在是個孬擔子，決不能挑，且籠絡員工勢力，等有了新訂單再和這黃金豆一爭高下。於是說：“黃經理，咱們公司最英明的領導者就是您了，現在公司危難關頭，我們可以不要工資，一定支持您挺過去。”又轉頭對美女們說，“戰友們，我們並起肩，與黃經理一起共渡難關，好不好？”
辦公室裏響起一片響應的呼號聲。
黃金豆說：“我已經不需要支持了，謝謝你們！”
嚴有才急忙向姑娘們使眼色。美女員工們也都清楚自己的斤兩，一旦失業，再找這樣又體麵又好玩的工作肯定很難。大家意識到了公司存亡與個人生涯的密切關係，齊聲說：“我們要把失去的市場奪回來，黃經理，請相信我們，一定努力打開市場！”
黃金豆見這幫人態度轉變，再想想自己為這份事業付出過那麼多心血，也是戀戀不舍，既然大家煥發出了熱情，就充分利用起來，做最後一拚吧。心裏猛一委屈，眼中湧滿了淚：“我在這段日子裏，也愛上了這個平台，咱們再把這半年幹下去，死就死個明白，活也活出分光彩！”
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應驗在這群被寵壞了的員工身上。他們像被注入了勇士之血，意氣風發地征戰市場。
黃金豆把熟悉客戶讓給大家，自己圈點了新的公關目標。
果然是人心齊泰山移，士氣盛則破頑城。一個月的工夫，竟然鎖定了三家意向客戶。
員工們體會到了有業績的成就感，變得自信、歡欣。黃金豆贏得了真正的擁戴。
公司的早會成為了民主交流點，團隊凝聚力空前的好。
唯有一個人的心沉進了陰冷的深淵，那就是嚴有才。
2. 仁慈的下場
這時，楚熊熊的母親骨折住院，家裏急需用錢。黃金豆拿出兩千元私房錢，準她七天大假回家盡孝，又發動大家捐款。
員工們早前就嫉妒楚熊熊得寵、抵觸黃金豆偏心，趁黃金豆不在，就嘀咕開了。
萬娜娜踱著模特步說：“我感冒打了一個星期吊瓶，黃經理一分錢都沒給。楚熊熊的父母還不是咱公司員工呢，就獻這份殷勤！”
何美妮惡狠狠地說：“哼！業績是團體的力量和成果，她就看重了楚熊熊一個人，不知道體恤咱們，可真是個傻三兒！她有個外號叫傻三兒，大家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啦，這麼酷的稱號，我們怎麼舍得忘啊。”同事們哄堂大笑。
蘇茜茜撅著黃小辮說：“我媽得闌尾炎住院，我為了集體利益都沒回家，這傻三兒壓根兒就不知道，擺明了不關心我的家人。”
巴穩穩撮著腮，像個憂鬱的女文青：“厚此薄彼，同樣都在拚命為公司工作，為什麼待遇卻不一樣呢？”
嚴有才卻是喜怒不形於色，眨了一下細眼，微笑著說：“傻人有傻福，黃經理嫁了好丈夫就能當老板娘。不過，她大概不知道，民眾要的是公平，偏心確實是致命的傻毛病——我丈母娘常年臥床，她去我家時啥也不帶。”
何美妮警惕地問：“她去你家做什麼，你們來往很頻繁嗎？”
嚴有才急忙說：“我跟她來往什麼呀，就是萬達運業開課那會兒，她跟安總一起去我家請我。”
何美妮想起安列幫買小公寓的承諾沒兌現，咬著牙說：“噢，他們兩口子都夠吝嗇的，嚴有才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嚴有才見大家都睜大眼睛望著他，把他奉為神明的樣子，心裏自豪極了，嘴角一翹，溫柔地眨了一下細眼：“工作的目的就是為了服務生活，咱們本來就應該為家庭奉獻，該請假的請假，該生病的生病，都像楚熊熊一樣回老家，讓黃經理一個人振興公司唄。”
大家齊聲說好。紛紛向黃金豆遞交請假條。
第二天一早，偌大辦公室裏，隻有黃金豆一人上班。今天本來有個團體行動，如此情況隻好取消。
她感覺到這是一次有預謀的集體罷工，也料定嚴有才脫不了幹係，安列幫不在，她後悔沒趁機鏟除他。
窗外的風，是陰的。太陽隱在雲後，不露一丁點兒臉。
黃金豆的心陷入巨大的無助和憂傷。沒有收入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的心靈感覺到空前的孤獨，她想找安列幫傾訴，而安列幫自上次訓過她之後，再沒接聽她的電話。
他在外打拚很艱難嗎？不，這會使她內疚在後方獨享這安逸，她要好好問問他在外地的生活和工作情況，如果太難，就讓他回來，有困難大家一起扛。她的心像一灣溫柔的水，含著無限的牽掛，撥通了他手機。
安列幫正在和李平平親密，怕說多了李平平吃醋，冷冷地哼了一句，就掛斷了。再撥便不再接聽。
黃金豆覺得安列幫不在乎她，覺得自己像個被遺棄的孩子。環顧屋宇，隻覺孤家寡人，黯然神傷。她迫令自己不要倒下，不容許這些心地陰暗的員工們如願而笑。今天她不工作了，權且讓心靈休憩一日，好好思量下一步的路。
她想起了兩位姐姐。可是，大姐向來隻會發脾氣，凡事不讓人說到結尾就劈頭蓋臉地批。二姐腦子裏隻有風花雪月，凡事和她說了，不愁也變愁。不如上網向陌生人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