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3)

打開QQ,卻無一好友在線,就習慣性地給絕代老頭留言。事業的艱難,不便開口的心事,都如滔滔江水般講給這個陌生的老頭聽。她對這個陌生的老頭太信任了,感覺他嚴肅的時候像爸爸,活潑的時候像弟弟。

她剛說完,絕代老頭上線了,誠懇地約她麵談。黃金豆猶豫一番,最終同意了。

兩個網聊一年多的好友,在咖啡廳第一次見麵了。

黃金豆沒想到,絕代老頭居然是位英俊帥氣的黑人青年,名叫邁克,是位大學教師,工作地點就在黃金豆家附近的國際學校。兩人經常在路上遇見,並且有過神交,這越發增加了黃金豆對他的信任感。

邁克十八歲來到中國,不但是位中國通,還是共產主義的狂熱追隨者,時刻都想成為共產黨員。他常年穿中山裝,表達對中華民族的虔誠。不過他長得實在是太怪了,不但全身黝黑,頭發和臉一個顏色,就連那雙手,也是黑得讓人分不清他有幾個手指頭,隻有靈動的眼睛和微笑時的牙齒使他像個活物,他不動的時候,則完全像一尊黑鐵鑄的雕像。假如他想做個夜行俠,可以省掉衣服,直接出門就與夜色相融了。

為了證實自己真的是位中國迷,他邀請黃金豆到他的寓所去看看。

他的寓所在一幢獨立的公寓樓裏,有著完善的安全機製,來往人等,全是世界各地的年輕才俊。這是一個異域文化的集合地。

黃金豆進了邁克的屋,隻覺空中漫溢著古典的書香氣,再看看書架裏的書,頓時覺得自己應該向邁克學習如何當一名合格的中國人。

邁克沏了功夫茶,爽朗地笑道:“中國式婚姻在我心目中是清香如茶的,而你的呢,太痛苦了,我不明白你怎麼會甘願這樣子。”

黃金豆歎了一聲,說:“我原來也不知道會這樣子,我以為永遠像戀愛時一樣呢。”

邁克笑了,眼中閃過一絲羞澀的光波:“中國式戀愛什麼樣?我到現在都沒有真正戀愛過,好想體會一下呀。”

黃金豆忽地笑了,用慣常的網絡語氣說:“暈,不會這麼殘酷吧,你說過你是閱盡千帆的小老頭啊。”

“我第一個網名叫絕代小夥,可是大家都以為我是上網泡妞的,沒人和我真心交朋友,所以我就改名絕代老頭了,我真的沒有戀愛過!”邁克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語氣堅定,又略顯滑稽。

黃金豆說:“不太相信呀,這樣會讓人覺得你不浪漫,或者,你的心理與正常男孩兒不一樣?”

邁克難為情地說:“因為來到夢想中的國家讀大學,想要一切都表現得好,輔導員告訴我,不要把國外的性解放行為帶到校園來。”

“性解放與談戀愛是同義詞?”

邁克做個鬼臉:“當然不是,以後,我不再盲從別人的指導了,否則我怕終生不能娶。”

“我還是不相信,大學裏還有師生戀的呢,你咋就不能談戀愛,耐得住青春的寂寞與騷動嗎?”

“我的心也很狂熱,很渴望戀愛啊,大學裏好多女生喜歡我,我學習好,體育又棒,收獲了很多暗送的秋波,可是我太能裝正經了,最終都沒真正地投入到戀愛。”

黃金豆捂著嘴笑了:“裝正經?偽裝沒有愛情的樣子,而暗地裏搞得熱火朝天?”

“嗬嗬,不信你問佛。”邁克伸出手,握住頸上的墨玉佛墜,虔誠地做一個阿彌陀佛的姿勢。

“呀——還是個佛教徒。好吧,那我現在開始可憐你,夠朋友吧?”

“嗬——不用可憐我啦,我已經愛上你了,再不會感覺到心靈的孤單了。”

黃金豆驚訝地張大了嘴:“啊?你——愛上我了?”

“是啊,就在與你對視的一瞬間,我的心突然就燃起了愛的焰火,我真沒想到這個在街頭經常遇見的漂亮姑娘,就是我的QQ好友。這點燃了我對東方女性的夢想與向往,在那一刻,我……我愛上你了——你是我的初戀!”

黃金豆哈哈大笑:“呃,靈光一閃?佛祖指引?天降彗星?冥冥中的邂逅?我若是天真少女,直接被騙倒。”

邁克急切地說:“請相信我,就那一瞬間,我發現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

黃金豆忍俊不禁,撇了下嘴:“你好無聊噢,我把你當知心朋友,你卻為了個人欲望,偽裝成純情男孩兒的樣子來打動我。”

邁克深深盯準她眼睛,說:“我不僅僅是純情,我還想與你白頭偕老呢!”

黃金豆急忙逃開視線,心想糟了,我的心跳怎麼這麼快,老外的調情技巧果然厲害,還沒過招兒就讓我心旌飄搖了,再讓他忽悠幾句,怕就失身了,還是早早告辭為妙。假裝輕鬆地笑道:“愛一個人這麼容易嗎?絕代老頭,你還是回QQ上偽裝四十歲的老男人吧,現實中的你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邁克調皮地說:“要走?一年多來,你的所有喜怒哀樂都根植在我心裏了!你走多遠都逃不出我的思念!”

黃金豆調皮地回敬道:“好啊,被思念是一種榮耀,我歡迎!”

邁克忽地沉下臉,嚴肅地說:“我不會傻到單純地去思念,我會有行動的,等著瞧吧!”

“等著瞧什麼?”

“瞧我如何用一生的時間來證明我愛你!”

久沒體會被愛的感覺,黃金豆心旌飄搖,好像喝醉了酒一般,既喜歡,又深知不能接受,越看越覺得邁克的表情很滑稽,童心大發,笑得快肚子疼了,說:“好啊,咱們就先say bye bye吧。”

3. 愛和不愛一把扯

第二天早晨。

黃金豆走在上班的路上。心裏在琢磨員工們今天會不會回來,對待這樣一群人該怎麼辦。

邁克捧著一束玫瑰花,攔住她的去路。

黃金豆四下張望一番,生怕遇到熟人,緊張地說:“邁克,我早就結婚了,不要再跟我玩小孩子遊戲了。我還是喜歡那個QQ上的你,那是唯一可令我開口訴說的對象啊。”

邁克熱切地閃著大眼睛:“你在QQ上不是講過,對婚姻既困惑又無奈嗎,那你為什麼不離婚,開始新生活?如果你嫁給我,更可以隨時向我訴說,何須借助互聯網?”

“唉,我從小是被收養的,對家庭的重視和珍惜,你永遠不會懂。一旦跟一個人有了感情,他就變成了我血庫裏的一滴血,他與我所有的血液融合,即便他流在神經末梢我也會感受到他的存在。”

“那我幫你換血。”

“現在,那滴血停在我的心髒。”

邁克調皮地說:“那就直接說,你愛他就像生命一樣罷了,現在你也是我血庫裏的一滴血,我要是離了你,我也沒命了,你不要見死不救呀!”

黃金豆的眼神疑疑惑惑地看向了遠方:“愛他像生命?我曾經真的很珍惜他,但是現在我不明白自己在堅守什麼了,或許,僅僅希望自己是個有家的孩子?”

一邊說著,就到了黃金豆的辦公室。

邁克見仍是黃金豆一人上班,愛慕地說:“你縱橫職場,獨領風騷,真是孤膽女俠,為你的神勇幹一杯吧。”

黃金豆心情落寞,不停地歎氣,倒了兩杯水,遞給邁克一杯:“好啊,幹杯!”

“幹杯是飲酒的意思,明白嗎?”邁克拿出手機,致電配送公司,點了食物和酒水。

過了一會兒,配送公司的員工送來了一個大紙箱子。配送員給邁克遞上貨物清單,打開箱子,讓邁克清點。

邁克付清賬單,把各色酒水、小食品擺到黃金豆的老板桌上,又到工作區打開電腦,循環播放著輕音樂,就坐到黃金豆對麵,歪頭看著黃金豆:“喝點什麼呢?”

“幹紅吧。”黃金豆看著空曠的大屋子,心情非常委靡。還好有邁克來陪她說話,否則這屋子裏的巨大寂寞就要把她吞噬了。

邁克眼波閃亮,興奮地說:“你喜歡喝白蘭地加雪碧嗎?”

“不!”

“嗬嗬,可以不用一個字打發我嗎?為你的一個字,罰你一杯。”

“你這麼愛酒?”黃金豆翻了個白眼兒。

“在你麵前,有無法表述的情感,隻有幹杯來表達一下了。”

“我幾乎不喝酒,隻有我愛的人能令我開口。”

“噢,那我太榮幸了,你剛才答應喝幹紅,是因為你愛我,是不是?”邁克激動地站起來,隔桌抓住黃金豆的手,“如果此時夜色降臨,我要點上紅蠟燭,慢慢品著酒的味道,靜靜聆聽你說話。”

這時,辦公室門被打開,嚴有才、何美妮、常芙蓉、梅緋麗、豐廣廣、巴穩穩、萬娜娜、蘇茜茜,八個人齊齊地走進來。

原來是嚴有才擔心鬧久了,黃金豆會下狠心停業,就把同事們叫回來了。

邁克見來了人,把黃金豆的手握得更緊了,他的心是OPEN的,喜歡別人看到他戀愛。

嚴有才看了看桌上的玫瑰花和飲食,嘿嘿幹笑了一聲:“黃經理,為了使公司業務正常開展,我把她們集體找回來了,她們也意識到請假的負麵影響,都很自責。”

黃金豆用力甩開邁克的手,把桌上的東西撥到一邊,沉著臉,惡狠狠地說:“既然回來了,那我們就討論一下,今後何去何從吧,邁克,請讓一下好嗎?”

邁克晃了晃身子:“不,我要看你在會議中的樣子。”

黃金豆說:“內部會議,不可以有外人在場的。”

邁克微笑著說:“你的部下這麼多,我想成為其中的一員,行不行?我掛個特殊號,以後,隻要我有時間,就來你公司做義工,好不好呢?”

黃金豆說:“好吧,那我就宣布了,從現在開始,公司停業,大家一路走好!”

嚴有才張嘴要說什麼,被邁克搶住了話頭:“快走吧,你們這些壞人,總想著自己的個人私利,把金豆害得這麼淒慘。”

黃金豆的眼眶湧滿淚水,拿起一瓶幹紅,咕咚咚倒了一杯,仰脖喝光,眼光銳利,像仇人似的逼視嚴有才的眼睛。

嚴有才嚇得急忙率眾退出。進了電梯,他又找回了勇敢和智慧,眨一下眼,輕聲細語地指點起江山來:“咱們很久沒向安總彙報工作了,現在,咱們每人給安總寫一條短信,把今天的所見向安總彙報一下。請注意,短信內容不要相同,安總喜歡有創意的員工。”

大家心知肚明,紛紛按動手機鍵盤,向安列幫報告黃金豆和邁克的事。

黃金豆看那些人離去,像親手拍死了一群蒼蠅,心裏痛快,索性和邁克大聲幹杯。

李平平跟隨安列幫到了外地以後,每天除了睡到自然醒,便是捧著安列幫給她買的3G手機遨遊網絡,吃得香喝得辣,對安列幫溫柔得像隻小綿羊。安列幫的大男子主義得到了良好的維護,和李平平越處越黏糊,再看看李平平裝扮新潮,長得鼻如懸膽、眉如新月,一副旺夫益子之相,要是娶了,不用費勁兒就能發大財。再想想黃金豆,她一年四季總共六套衣服、四雙鞋、背包是廉價的,又土氣,又寒磣,就想賺到錢以後甩掉她,和李平平長相廝守。

然而他並沒找到任何創業機會,無奈找同學幫忙推薦,應聘到一家谘詢公司,做市場總監。作為員工,還端著老板的架子,在同事麵前標榜家裏有漂亮老婆、外麵還有兩個俏情人。出去打市場,卻連客戶的大門都進不了,想與尖端客戶對話都沒機會,回到公司總是挨批,同事們都不正眼瞧他。不久便灰心喪氣,做不下去了。錢快花光的時候,他決定帶李平平返鄉,又覺得不能衣錦還鄉恐被同學朋友笑話,左右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