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秘書變張敬懷(2 / 3)

老嶽丈不以為然:當初我就不同意這門婚事。這是曆史性的錯誤。

老嶽母說:“當初不是看著他是張敬懷的秘書嗎?人家給張敬懷當秘書,用不了三四年就提拔了。可是他當了這麼多年秘書,還是伺侯人的小秘書一個。”

青蓮呢?她本來也想過離婚,但離婚理由不能向父母說出口。

“啊?”爸爸驚叫了一聲。因為卜奎被任命為林鋼為副總經理兼黨委副書記的省委文件,他也看到了,說:“這個小崽子,升官了,要當陳世美呀!我打斷他的腿!”一隻不鏽鋼手杖把地板敲得通通響。

青蓮不得不說出部分真實:“那也用不著,他不是一個男人,他無能……”

老爹一聽,明白了,這才冷靜下來。

可是怎麼離法呢?老爹在考慮:離婚當然得去法院。什麼理由呀!總得有個原因吧!最為現成的理由是“感情不和”,但,要離,必須是女兒首先提出,由女兒當原告。不然,他一個警備區政委的女兒叫人給“甩”了,大大有失體麵。

“這小子在哪裏?”

“他到林鋼去了。”

老爹沉默一刻,說:“等他回來再說!。”

卜奎回到張敬懷家裏,並沒有把他在家中“捉雙”的“驚遇”,告訴張敬懷。他感到,自己麵臨的責任這麼重大,工作擔子又這麼沉重,如果幹不好,別說對不起組織,對不起張敬懷,連自己都對不起。還沒有上任,就先提出離婚,時機是很不適當的。卜奎是那種善於克製自己感情的人,在臨行前他想,自己一下擔任這麼重要的職務,怕幹不好,讓張敬懷給他指指路。

“讓我到林鋼工作,任務太大、太重了。怎麼把工作幹好,我想聽聽張敬懷的意見。”

張敬懷想了想,說:“要把工作幹好,當然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事。現在林鋼在任的陳書記兼總經理,在建設鋼鐵公司這個大型企業中,是立了功勞的。但是年紀大了,總要退下來的。你現在是他的副手,如果你工作做得好,將來你要準備擔任更重的擔子。”

張敬懷在這裏停頓了一下,推心置腹地說:“我隻說這麼幾點:

“第一,你現在不是秘書了。你要獨當一麵,你也是‘張敬懷’,也要有秘書,也要有很多人圍著你,為你服務。最重要的是要把‘一班人’團結好。且不可整人。我是挨過整的。你也算挨過整了。無論誰發生了問題,得寬容處且寬容。

“第二,你現在手中有權了。權力這個東西,有兩麵性。一方麵你想幹事業,沒有權不行,另一方麵,你掌握著權力,如果沒有監督,也很容易犯錯誤。我們常常說,作為一個革命者,有‘三關’。第一是‘掉頭關’,即在戰場上,在敵人的監獄中,不怕犧牲;第二是‘埋頭關’,即埋頭工作,創造業跡;第三是‘出頭關’,即出頭了,升了官,有了名。現在你麵臨的是‘出頭關’。很多人過不去這一關。犯這樣那樣的錯誤,大多在‘出頭關’階段;

“第四點,工作中要敢於創造,要敢為天下先。經過文化大革命,形成了這麼一種風氣:報紙上沒有說的話,上級領導沒有講過的意見,自己不敢說,不敢講。一切都‘唯上,唯文’,一個國家也好,一個政黨也好,大家都是互相重複,怎麼發展?當然創造、改革、創新,可能犯錯誤。我們要形成一種風氣,不創造,不創新,就是錯誤。有的人一輩子什麼錯誤也不犯,可是什麼事情也沒幹,到死了,犯個最大的錯誤──白活了。這一點我希望你記住並且付諸實踐……就說這幾點吧。

“你不是還回來嗎?你在林鋼初步了解點情況,咱們還有機會再說話的。”

林陽市之所以叫“鋼城”,就是因為她有一個特大型企業“林陽鋼鐵公司”。“林鋼”的產值,占林陽市百分之八十。林鋼號稱有三十萬職工,從采礦、選礦、燒結、煉鐵、煉鋼、軋鋼,而隻軋鋼就分大型鐵軌、無縫鋼管、薄板等等,加上後勤服務,教育科研,直屬單位數十個。如果一下問林鋼某個職工:“你們林鋼總公司下麵有多少分公司和分廠?”恐怕大多數人回答不出來。

省委辦公廳打電話告訴林陽鋼鐵公司,說是新任命的副總經理卜奎,要先去林鋼看一看,由張敬懷的專車送他。可是林鋼一位副總經理說,還是由他們派車接好。次日,林鋼來接新副總經理的車,預定是八點鍾到首0長住宅門口等著,可是車子七點半就在門口等著了。

汽車是一輛斬新型的“豐田”。來接的是一位姓魯的副總經理。還有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同誌。

魯副經理向卜奎介紹:說是她姓於,叫於麗,是公司辦公室的秘書科科長。

於麗爽快地笑著,說:“卜總經理,你就叫我小於好了。”

她和卜奎年齡不相上下。原來人們習慣叫卜0奎為“小卜”。現在他剛一當了公司的副總經理,就長了一輩。卜奎想。

林陽市距離省會海天市,隻有一百多公裏。豐田開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他首先去拜望了目前公司的黨書記兼總經理陳東升。人們都親切地稱他為“老書記”。張敬懷講得不錯,陳書記果然因年紀大了,談話就有點精力不支。他說:“卜奎同誌,我老了。人總要退出曆史舞台的。你長期擔任張敬懷的秘書,見多識廣,有才有德。很快我要交班的。”說著,就閉眼睛,流著口水睡著了。隻朦朧了幾秒鍾,馬上又醒來,說:“對不起!”

卜奎告別了老書記,魯副總經理把卜奎領到公司招待所。讓他先住下。同時把辦公室胡主任召來。胡主任說:“卜總經理(他沒有加“副”字)。您先在招待所個住幾天。你的房子,我們準備了三個地方,你看著挑,認為哪個地方方便,就住哪裏。”

“隨便,隨便。不要過多麻煩,不要過多麻煩。”

胡主任說:“什麼麻煩,為領導服務,這是我們的責任。”

魯副總經理也說:“卜總經理有什麼事要辦的,給胡主任打個招呼就行。”又轉對胡主任說:“卜總經理有什麼吩咐,你就辦,辦得要漂亮。”

胡主任連連稱“是!”

大家都知道卜奎這位副總經理,是張敬懷的秘書。這個背景說明:或早或晚,他要接老陳書記的班。未來是卜奎的天下。有了這個估計,為他服務的積極分子就很多了。

這天下午,所有公司領導班子的成員,都來拜望他了。所有對他的稱呼,都省去“副”字。“卜總經理”叫得十分甜。這使卜奎感到很不好意思。

晚上,由老書記代表公司領導班子,在公司招待所,吃了頓便飯。說是“便飯”,實際是一次宴會。大家輪流向卜奎敬酒。卜奎推委不得。席間去接卜奎的那位自稱“小於”的秘書科長也參加了。

老書記說:“我們這個小於,在公司辦公室,是個人尖子,活躍分子,辦事滴水不漏。先給你服務一段,如果你覺得可以,就配給你當秘書好了。”

因為按林鋼公司領導一級的待遇,卜奎也應該有一個秘書。於秘書笑著,忙說:“我先見習一段吧。如果不稱職,卜總經理就把我辭掉。”

卜奎沒有表示同意,也不便表示不同意。他想:過去給張敬懷當秘書,自己也熬到有一個秘書為自己服務了。想來有點不適應。

了解了幾天情況之後,於秘書和魯副總經理,常常問他:“卜總經理有什麼事讓我們辦的?你初來乍到,想必有許多事要辦。無論公事私事,你不要不好意思,你說了我們就辦。”

卜奎在林鋼住了半個月,這位魯副總經理、辦公室胡主任,秘書科那位女科長於麗,陪同著他,鞍前馬後的介紹情況,為他服務,請他指示。到每個下屬單位,總有該單位領導帶著一幫子人在門口迎候。魯副總經理向大家介紹卜奎時,總是省掉“副”字,說是“卜總經理”。卜奎總是糾正他“我是副總經理”,可是他總也不改。卜奎感到,在林鋼這個單位,他好象土皇帝一般。但,幾天來,他隻是聽,隻是看,隻是想,什麼也不說。

原來卜奎計劃回省城之後,要辦三件事,一是把離婚手續辦了,二是,幫助張敬懷物色一個新秘書。三是,要把馮怡調到林鋼。

卜奎從林鋼回來,向張敬懷做了簡要彙報。然後就急於去辦離婚手續。辦好此事,他就可以“輕裝上陣”全心投入工作了。

原來他以為離婚很簡單,雙方一起到法院填張表,簽個字就得,他沒有想到,還沒出家門,一頭就碰到牆壁上。

那天他和青蓮約定的“談判”地點,是在他們自己家裏。兩人按時到達。閔青蓮坐在沙發上,卜奎坐在靠辦公桌的一張硬板椅子上。雙方都是半天沒有說話。甚至彼此也沒有對麵看一眼。

沉默了一刻,還是卜奎說:“你已經同意離婚,咱們一起到法院,辦個手續,機關的介紹信我我都開好了。”

青蓮說:“要離婚得有條件!”

“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說吧。”

“離婚,我得當原告。”

“你當原告也可以,就說是‘感情不合’,雙方同意離婚就是了。”

“感情不合這一條不行。對感情不合,法院是進行要調解的。我們十多年的夫妻,又經過文化大革命,怎麼那時不離?現在反而‘感情不和’了?”

“那麼,你當這個原告,怎麼提條件呢?”

“條件嘛……對外界,要造成的印象,不是你甩了我,是我甩了你!”這是她爸爸定下的“談判”原則,必須堅持。

“行行行。你當原告,你是‘千金’,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是你甩了我行不行?”

“我為什麼甩你?也得有個理由呀。”

“什麼理由?”

青蓮想了想:“你官當大了,喜新厭舊,有外遇,第三者插足,才和我提出離婚。”

卜奎聽了這話,氣得幾乎昏厥過去。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控製自己,大聲喊著:“嗯?是你有外遇,還是我有外遇?你給我說說清楚!”

“你有外遇!”青蓮毫不猶豫地說。

“是你有外遇,反而說我有外遇!這是什麼邏輯?前些日子,你和那個人,被我堵在屋裏,你怎麼這麼健忘呀!”

“你血口噴人!你拿出證據來!根本沒有這事!”

這時候卜奎才體驗到:什麼叫不講理!他想了想:“你為什麼這麼做?你總得有個目的吧。隻要你達到了目的,別的條件我都答應,這一條不行!”

“我的目的就是說,你升官了,要當陳世美!我要把你搞臭!”

原來卜奎隻知道這個女人自私、狹隘,虛榮心強,隻是不可愛,引不起他的熱情而已,沒有想到她這麼狠!

看來一時半刻和這個執拗的女人是談不清楚的,轉身推門要出去。閔青蓮命令似的又叫住他:“你回來!”

卜奎轉身站定。

青蓮冷冷地說:“我告訴你吧:我已經有了身孕,三個月了。對懷孕婦女,丈夫是不能和她離婚的。”

卜奎站在那裏,搖晃著身子,但理智很快戰勝了感情。他目前麵臨著這麼重大的任務,千萬不能讓兒女情腸把自己壓倒呀!轉身走出門去。

卜奎回到張敬懷的家裏,張敬懷一見便問:“談得怎麼樣?”

卜奎說:“沒有什麼,暫時不辦了。”

他不能把這事告訴張敬懷,張敬懷夫妻關係不好,他聽了會難過的。

卜奎離婚的事,就這麼拖下來了。

卜奎得抓緊辦給張敬懷辦物色新秘書的事。此事不能太緩,他得盡早到林鋼上班呢。

有人說:給張敬懷選秘書,象考狀元。

張敬懷從部隊轉到地方工作,選卜奎當秘書時,人們不那麼積極。有小道消息,說是楊同理書記要調走了,很顯然張敬懷要接他的班,當省委一把手。他換秘書的消息,不逕而走。因為直接負責此事的是單秘書長,為向他推薦秘書的人,說客盈門,絡繹不絕。

從組織上說,秘書是為張敬懷服務的。但是,要找張敬懷解決什麼問題,即使要求見張敬懷一麵,或者轉遞一封信件,也得通過秘書這一關。秘書常常是張敬懷的半個腦袋。如果把自己的人推薦給張敬懷當了秘書,無疑是為自己開了一個方便的大門。

再者,如果按一般是晉升程序,從一個普通幹部,熬到一個處級或者廳、局級幹部,從科員----副科長----科長----副處長----處長----到廳、局一級,得十年、二十年的時間,越往上,競爭的人越多,機會就越少,如果沒有機遇,也許終生都是個小幹事。而一旦給張敬懷當了秘書,隻要為張敬懷服務得好,不出三五年,坐著火箭就上來了。看到這個晉升的捷徑,就有不少人到辦公室,到家裏,挖門子,開窗戶地去找單秘書長,或者推薦自己的子女,或者是至愛親朋,都要給張敬懷當秘書。在這一段時間,個個都把自己介紹給張敬懷當秘書的對象,說得天花亂墜。他們都是伯樂,他們介紹的人選都是千裏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