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我學得快,順便指點了我幾個內功心法學不透的部份,還告訴我,武學到極致,又持正氣,邪魔不能侵,法術不能擾,和道學頗有相類之處。隻是道學還致力於長生不老,壽命長些、駐容有術罷了。
「…騙人!」學武還兼驅鬼,還有這麼好的事情?
「你不覺得在鄭老爺子的家裏,意外的幹淨嗎?」徐道長聳肩。
…他不說我還沒想到。我爺爺家是一點怪味也沒有的。別說他的家裏,方圓二三十裏內,一點事情也沒有。據說他還劈殺過一隻魔神仔,但他堅持是匪人裝神弄鬼,從來不承認。
「甚至,你能夠毆打許多異類…你自己都不奇怪?」他笑了起來,「你年紀還太小,給你二三十年苦功…說不定黧霞師姑都鬧頭疼。」
「你頭不頭疼呢?」我抱著他的胳臂。
「我現在就頭疼的緊。」他拉長臉,「學武不厭煩不厭苦,念點書就要你命!你是怎麼考上大學的?」
說起來也真是奇跡。我咬著食指苦思起來。其實我真不愛念書,隻是父母期望,不得不念吧。國中數學老師就差點被我氣到中風,我為了一題證明題,解了兩個鍾頭,寧可數學抱鴨蛋,就是要解出來。那道證明題我寫了兩大張紙呢。
徐道長滿臉憐愛的用力弄亂我的頭發,「但我很喜歡這種頭疼。」
我真喜歡他。好喜歡好喜歡。
整個白天,就在練功、比劃,滿山跑來跑去,還去溪邊抓蝦子渡過了。他真擅長野外求生,我們拔了好多山蘇和過貓,他還嚴整的用山芋葉包得整整齊齊的。
等回家的時候,我全身髒兮兮的,他身上的黑衣卻一塵不染,讓我歎為觀止。
我跟他說,晚飯等我洗完澡就來作,他想了想,「那我出去設點防護。省得再來不速之客。」
呃…也對啦,老是被打擾也…不太好。
我快快的淋浴就出來煮飯。我想啊…若是下半生要跟他一起渡過,可能一輩子都是蛋奶素了。當然我要吃肉也行,他也不在乎鍋子裏是否預先煮過葷食。
但總要配合他的飲食習慣吧?
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從廚房的窗戶望出去,向晚漸昏的天色,他看起來卻分外明亮。
我有他這個「葷食」就太多了。
(六)
煮飯吃飯洗碗,就是很家居的生活。但我洗碗的時候他在旁邊擦碗,仔細的排列碗盤,跟我大手大腳的粗魯不同。
我們處得很好,說不定就是彼此很包容的關係。我大而化之又性急,他愛潔又規矩。但我很欣賞他的嚴謹,他包容我的求快。他羅嗦我的事情一定是我可以做到卻馬虎的地方,除非攸關性命,不然我也不會念他。
最要緊的是,我們都是直心腸的笨蛋。
吃過飯,我們就像在學校裏一樣,我坐在他膝蓋上,他圈著我,天南地北的胡聊。他心不在焉的聽我講爺爺的事情,用鼻子輕輕摩挲我的脖子。
「小燕子的皮膚真好。」他輕輕說。
等我清醒的時候,難得的,徐道長壓在我身上,而房門大開。一個眼睛微紅的俊俏男子挑高了眉,津津有味的蹲在我們旁邊看。
「繼續繼續,當我不存在。」那男子的風流鳳眼,很促狹的彎成兩個弦月。
「…出去。」徐道長的臉孔漸漸鐵青,「現在我很忙。」
「我看得出來。」男子笑咪咪的,「所以請你繼續呀,小姐好可愛唷…小徐,我真為你高興。」
徐道長狠狠地把我前襟拉攏,臉色黑得跟包公一樣。「…我不該把結界放得那麼鬆弛。」
「我也是解個半天才進得來。」男子承認,「很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