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們的世界坍塌了(2) (1 / 3)

住院的這些日子她仔細想過自己的婚姻,她付出的努力真的不夠,她沒有認真照顧過陸永,甚至連孩子都沒有認真照顧。她忙著工作,忙著去實現自己所謂“製片人”的夢想,忙著瑣碎雜亂的一切事,卻唯獨沒有為陸永和孩子做過什麼。

她是那麼自私,隻想著自己的婚姻怎麼可以不美好,不浪漫,陸永怎麼可以不包容自己,理解自己?自始至終她在意的都是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感覺,她自我得不可一世。

可為什麼非要在命運發生大轉折的時候她才能想到這些呢?

“我想去看看我媽和孩子。”於曉彤淡淡地說。

其他三人對視一眼,知道勸說無益。郭銘默默地開著車,從倒視鏡裏看向於曉彤,她別轉著麵孔,眼裏都是哀傷。

這個城市一到春天就迎風盛開著黃色的迎春花,在一方一方的花圃裏招搖,四月的陽光從繁茂的枝葉中落下來,像流動的水銀。可這般的美好,卻憂傷得讓人心碎——未來該怎麼繼續?活著的人在家破人亡的屋簷下,怎麼麵對,怎麼走下去?

在公墓的入口,楊詩歌買了大束的菊花,遞給於曉彤的時候,握了握她冰涼微顫的手。漫山都是石碑,烏壓壓的讓人的心裏沉重得發慌,即使有著鬆柏這樣常青的植物,也隻是襯得更凝重肅穆。母親在照片裏溫柔地望著她,她跪了下去,眼淚撲簌而下,“媽,媽,媽!”她淒厲地喊著,可空曠裏隻有風聲,旁邊的人無不動容哭泣。

於曉彤頭枕在冰冷的石碑上,手輕輕摩挲著母親的照片。幾個月前她還跟母親撒嬌,可現在已經是陰陽相隔。楊詩歌扶起她,“曉彤,逝者已矣,你這樣伯母不會安息的。”

帥帥的墓在另一片區域。當時於家的親戚想把他們的墓放在一起,但徐梅跟他們大鬧了一場,非要他們另外給帥帥立一個墓碑。

為了息事寧人,於家的人處處忍讓,他們一切都遵照了徐梅的意思。

於曉彤想著孩子三個月的時候她就想著給他斷奶,自己真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她應該多抱抱孩子,應該多和他親近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抱著他冰冷的墓碑,親吻著他的照片,傷心欲絕。

“回去吧。”郭銘勸著她,“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康複,不能在外麵待太久。”

這些日子裏,他和於家的親戚一直守著於曉彤,看著她從死神的手裏掙脫出來,看著她一點點艱難地恢複。

她比以前堅強多了,即使傷口疼得冷汗直冒,她也忍著不說。好多次他都心疼得躲到安全通道那裏痛哭一場,那麼美好的於曉彤,現在卻是傷痕累累。

於曉彤茫然望去,心裏空得像一口井。

回家嗎?回父親那裏,還是回陸永那裏?

如果回父親那裏,父親會更加擔心,他現在麵對陸永變得低眉順眼,小心翼翼。他在自己的女婿麵前沒有辦法抬起頭來,他生怕女婿會把這一切歸咎於女兒,若是女兒連婚姻都沒了,他就是罪上加罪了。

於曉彤不能增加父親的心理負擔。

可是回到陸永那裏,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變得微妙起來,客氣禮貌得就像外人。

於曉彤歎了口氣,決定回去麵對陸永。

她逃不掉,也無處可逃。

陸永不在家。陸安躲在一旁給他打電話,於曉彤聽見了,甚至能聽見陸安隱隱煩躁的語氣,“哥,我知道你難過,但嫂子呢?她可是連媽都沒有了。”

她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楊詩歌牽著她的手上樓,柔聲說,“熱水放好了,先去泡個澡,其他的都別想了。”

“安安呢?”於曉彤問,“最近你都一直在醫院照顧我,安安怎麼辦?”

“他跟你在同一家醫院住院。”楊詩歌深吸一口氣,“我請了看護。”

於曉彤輕聲說,“詩歌,謝謝你。”

“跟我還說這個!”楊詩歌攬了攬她,“我在絕境的時候不也是你幫著,人這一輩子都要跨無數的坎,沒什麼辦法,隻能這樣一個一個地跨過去。”

“你跟陸安……”於曉彤住院的這些日子,已經看出陸安對楊詩歌的真心。他的那份細膩溫和路人皆知。

“不知道。”楊詩歌垂了垂眼,“他把車子賣了,堅持讓安安住進醫院。他對孩子真的很好,比陳洹對孩子還要耐心細致,孩子也喜歡他。可是他一個未婚的,而我還帶著個孩子,以後也不打算再要孩子了。我不能拖累他。”

楊詩歌把於曉彤的帽子摘下來,撫摸著她開顱手術後頭上的傷疤,“再過些日子頭發就會長起來了。曉彤,你要好起來!”

於曉彤半夜裏醒來的時候,房間裏沒有人。晚飯過後楊詩歌他們才離開,而那時陸永還沒有回來。

自從手術過後,她的傷口常常隱隱作痛,頭疼,胸口疼,腿上的斷骨也疼,後來聽說那場手術一共做了八個小時,醫生簡直是用一針一線把破碎的她縫合了起來,一直到現在,那些傷口依然猙獰扭曲,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