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我知道有許多大師們和這座城市一樣可以立傳的,北京與我,一個從僻遠黃土地的鄉下人地理位置總是那麼遙遠,而今,因為文學,一個時代裏生活著這樣一群人,他們的精神麵貌從始至終如此鮮活,這些大師們曾鼓勵我自己,讓我與北京的距離如此變得親近。

“您在等什麼?”服務員走過來問,聲音十分悅耳。我這才回顧四周,小小的餐廳裏不坐一個人。看我還沒明白過來,服務員笑容可掬地又說:“我們要下班了,”這時我才明白過來,我一個人在此像過電影一樣。回味著自己與文學,還有文學前輩的點滴,我站起來,問了路,開門出去,在雨霧中急急跑到馬路對麵,等著公交車過來,隻一會,我便覺得自己衣服開始被淋濕,滿臉的雨水直流,我看不清周圍的人,忽然,有一把雨傘遮擋在頭頂,我這才用手抹了把臉,一看我身旁站了一位個兒細挑的姑娘正微笑著看我。

“謝了,”我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姑娘莞爾一笑問:“外地的?”我點了點頭說:“來開會,”就這樣,再沒有多的語言,我們彼此默默地等待著公交車的到來。

隻一會,我要去的地方那趟公交車開過來,我總以為姑娘和我同路。然而,我上車後才發現姑娘沒有上車,而是朝我揮了揮手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此刻,我內心瞬間升起了一股熱浪,一直擱在胸前,久久不散。北京是美麗的,而這份美麗帶著一份溫暖,一份愜意,一份自然,一份關愛。在這裏,你會忘記自己獨自一人。坐在公交車上,感受著兩旁琳琅滿目的商店的熱情,遠處悠揚著秋風細雨音樂那種撲麵的舒適,讓我忘了疲倦。就連滿公交車裏的人個個笑容都顯得那麼燦爛……

是的,我站在北京大街上的美麗時刻,一個人世界永遠說不完的故事。

2010年11月27日

煙雨仙佛洞

米脂河西杜家石溝鎮有仙佛洞,說洞其實不是,三孔窯洞供著神仙,不大,就半山腰下麵用碎石頭箍起來的,底下是小河,潺潺流水,小河上麵是座橋,其實就是戲台,上麵用石板鋪著,十分講究,百十平方,顯得寬敞,唱起戲來,河兩邊都能觀看,視線極好,每逢古曆四月初八,把眾神位請來,與三孔窯洞裏供奉的佛祖一道看戲,乞求風調雨順,四季平安。這廟會辦得很大,方圓百十裏地有名,周圍十幾個村子輪流辦會,香火旺盛,久久不衰,至今在石灰溝山腳下,有昔日辦廟會所用的土窯洞,大人們叫那條溝為會窯圪槽。小時候去挖野菜,多少覺的有些古怪神秘,會窯圪槽昔日紅火景致,還有戲子的粉黛閃現,及戲迷們實心踏地的仰慕,盤繞在山間,閃現其中,法家,儒家,道家,佛家皆在,令我們相對唏噓。站在仙佛洞旁,山野草木之氣,益有流韻。難怪再往後溝走,便有貂蟬洞,更是一個美麗的故事。心有所動,深思清明,不忘自己從何而來,切不敢迷失自己。

仙佛洞河中央有一塊巨石,村人稱為“石馬靈童”,以神敬之,香煙嫋嫋,頗有神話故事。巨石躺在河中央,絲紋不動,上麵一塊黃土,生長草木,有些奇巧,據說多次山洪暴發,洪水漫過巨石頭頂,黃土依舊,草木毫發未損,而越長喜人,好像抱一種期待。這一條深溝,安靜自如,說是佛在心中,觀往事猶如夢耶,人隨神去,神隨雲飄,任何時候,天地草本,山水河流,萬物之靈,小心敬畏,才是一個世界。

這是仙佛洞,一個廟宇。

在陝北,一個廟宇。是一個象征,無論廟宇大小,它都有一種情結。一種曆史文化的沉澱,每一片磚瓦,每尊神像,還有牆上的壁畫都閃爍著數千年人們的智慧結晶,隻要你麵對它,站在它麵前,內心的弦索會被撥動,塵世間瑣煩之事,蕩然而去,整個廟宇,所有的神,所有的人,嚴嚴實實成了一體。

仙佛洞有龍泉。

應該是吧,半崖石頭上竟然有一泉眼,村人稱之為神水從泉眼裏淌出,清澈透亮,沒有絲毫雜質。因為泉水淌至中午時分,突然停止,而且有器樂聲傳出。這讓人百思不解,除了神仙顯靈外,則需人敬奉,神與人一脈相通,世事才平平安安。

但仙佛洞到後來實在難以維持。在人們一反常態把這些屬於牛鬼蛇神的東西砸的粉碎後,廟會解散,無人問津,那個十分講究的跨河戲台,被人折的七零八落,三孔窯洞早不見了佛家神像牌位,似一隻隻空洞的眼睛一般,目睹著世事變化,上了年紀的人倒感歎這廟不是因為芸芸眾生,是佛家大度而從了心願,要不然,人如此作孽,且無報應?

小的時候,我經常聽仙佛洞三孔窯的故事,時過近遷,自然神去人散,而物也不似,頗覺感歎。倒是後山的貂蟬洞讓許多人來瞥之,美女錦衣彩羅,燦若繁花。滿溝的柳樹,滿山的野草,任你狂思亂想,昔日佳麗風流,紅塵女子,想國之興亡?恐怕猶如曹植心中洛神,在眾多心中醉賞。曆史與現實,就這樣近在咫尺。何妨那哀豔濃情,神仙士林?夢境中的幻覺,其實不複存在了……

走進仙佛洞那條溝,還是驚奇,往日的喧鬧有時會具現,滿溝的霧氣,忽隱忽現的樹木,古樂般的聲音,那種空穀幽蘭之感,就如佛,在我心中。

2010年10月3日於家中

在米脂,我們一直往前走

米脂1212平方公裏幾乎全是山,這大大小小的山沒有雄峙可言,厚重的黃土被凜冽的風吹得有些粗糲,也就有了陽剛之氣。一條無定河把東西兩邊隔開,於是河東河西都被沁潤愛撫的使之有了陰柔之美。城內有一條名叫流金河的,有叫盤龍山的,伴隨著曆史見證了這裏的憂傷,承載了這裏的苦難。山與水把米脂人的美好理想編織起來。一路走過來,無論世間風雲變幻,米脂作為黃土高原的僻遠之地,以她的包容、豁達、坦蕩的胸懷,還有自己的執著與奉獻,用自己獨有的個性、獨有的文化、獨有的精神,她華美絢爛又極富生長力的文化給後人留下無限的想象與豐富盛大。翻開她的曆史,我們找到文字可以證明米脂人永不放棄的勁頭,在漢畫像石上如魔法的圖畫就會把你深深攝住。而深藏在村落與城鎮的古窯洞背後那個世界,卻永遠可望而不可及。麵對這樣一個具有恢弘文化與人文曆史的地方,許多人仰望與崇敬。甚至到了虔誠的頂摸禮拜。

文屏山是許多遊客不怎麼上去的地方,本來是一個景點,是先人們留下的一個標杆。文屏山的鍾樓是明嘉靖年時期建的,後有石碑上麵刻著進士、舉人、貢生的名字,標榜立傳,麵對著東街的文廟大成殿,明弘治九年建,清代多次修補,日出而鍾鼓和鳴,使邊微人士環視踴聽,共被文教。此後文脈源遠,重教興文蔚然成風。可惜文屏山鍾樓經曆血與火的滄桑歲月洗禮後,化為雲煙,後經有識之士提議重修,無了鍾鳴,無了香火,顯得孤零冷浸,更有甚者亂寫亂畫,慘不忍睹。一日上去,看著窗棱被焚燒之痕跡,樓角瓦片散落,禁不住傷感,憶古人,我輩無不汗顏,恐怕日後無臉見先人了。從文屏山頂俯瞰,整個米脂城一覽無餘,直麵文廟大成殿,它像一位飽經風霜的老者,沉默是它最好的姿態。整個米脂舊城外,濱河廣場的繁華,廣場碧草連天,噴泉如注,貂蟬回望的眼神,如此地吸引了南來北往的遊客,呈現一種民間厚重文化的剪紙巨大招牌。滿目的紅豔,滿目的幻想,樓閣小橋,遠望是一幅如漂浮在無定河畔的水彩畫。廣場一側毗鄰坐落著近年來風格各異的建築,鬧市中夾雜著一簇簇一叢叢的綠色,十分熱鬧地伸向南北,新添的兩座大橋,橫跨過無定河,於是,又有高樓大廈矗立在無定河西。而麵對古城,我常常地想起它的過去,人們如今缺少的是什麼?深沉的曆史內涵我們真正清楚了嗎?

在米脂,從舊城到新城,或從新城到舊城,我仿佛看見有一群影子走來,他們風塵仆仆,步履匆匆,帶著使命,帶著責任,而這使命與責任不是別人加給的,而正是他們自己,捐資獻銀,修葺書院,深受外界青睞。也許沒人能相信,這個僻遠的地方,竟是有如此文脈人脈,文化多元一體的交彙,塑造了一大批的仁人誌士,巾幗英雄,使米脂聞名遐邇,後人備受鼓舞。可以肯定,米脂的先輩們帶來今天的利益是取之不完,用之不盡的,通過一大群的精英們鑄就了米脂在人們心中的豐碑,他們的那種先前超卓的人生價值得以完整的體現。無論從文化還是商業的繁榮,都讓我們無法做出多種猜測,古代屬於邊塞、戰火、饑餓、天災、閉塞的地方,而學堂、商號、店鋪、貿易卻如雨後春筍,生機盎然,米脂人爭得就是這口氣,各種手藝人、匠人、做出細活的、留下驚歎的,在夾縫中生存下來需要怎樣的一種頑強和自信呢?

米脂城在山與河之間,這原本是千百年河水改變航向,在盤龍山、華嚴寺、文屏山中間沉積下的這麼一塊風水寶地,一個像簸箕的避風灣,一個像彎弓有張力的龍盤虎踞之地,一頭是英雄馳騁,一頭是文人風騷,中間矗立我佛心中,何等的氣派呀。小石砭向西延伸的石頭抱卷回來,一攬這座城市的從容和深刻,給人們提供了巨大的思維空間,風水說,還是天相八卦?可有些事情又怎麼能夠說清楚呢。

米脂如今白天車水馬龍,晚上燈紅酒綠,一座座高樓大廈星羅棋布,燈光閃爍,有輕煙漫漫,薄霧繚繞,給我帶來許多迷蒙和淒涼。這時的盤龍山、文屏山、無定河,還有那條叫流金河的河,靜若無語,我曉得,隻有它們才能與古人對話,與曆史銜接,才能與現代融合。濱河廣場早已鑼鼓喧天,紅綢飛揚,那種狂躁不安,如同河西奔馳的火車,發出的鋼鐵之間碰撞的聲響,迸出火花,一直向前,一直向前……

在米脂的一角,我和你,和你們,坐在一個小酒樓裏,把所有的勞累,所有的疲憊,甚至活人的心力交瘁,都用燒酒一杯一杯地燒滅,享受悠閑,自得其樂,偶爾會說起一個女子,就像貂蟬一樣的女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生怕踩疼一個正過馬路的小蟲。也就這樣,喝著,說著,有時會掉幾滴淚,隨時可見的傷心,隨時可見的高興,我們是如此地走近幸福。

這時明月懸空,河東河西山上的樹都閃閃眼睛,一個輪廓的米脂隱約可見。歲月悠悠,一種新的東西正湧向這個城市,米脂的人們隨著社會的前進一起歡騰,那種快樂在城市周圍1212平方的山頭山崖中回蕩。

我曉得,道路有無限的可能,一個城市如此,一個地方亦如此……

2010年12月20日晚作於家

隻要有願望,很多時候我都相信:親情、友情、愛情會填補困倦的心靈,就像拋灑文字一樣,我一直害怕失去這種美麗,他們的臉麵,那麼的親和,我生怕一觸及到這種美,那種心痛會使淚水急切地流下……。

朋友少海

少海朋友很多,在榆林一次酒場上他曾戲說過:“黨政軍民來來往往,三教九流靠酒較量。”是開玩笑的話,但也可見少海為人。每次見麵,我們總要飲酒,酒到火候,少海的興致、情趣、聰明與妙語便活靈活現出來。在朋友們眼裏,少海是一團火,仿佛有著使不完的精力。

作為一個人,少海追求做人的尊嚴。他推崇精神上的自由,恥於不學無術而倚門賣笑。作為一個教師,他嚴於律己,謙遜養學,主持正義公道,不隻做唯唯諾諾的好先生。而是是非分明,不姑息、不袒護,他對學生的諄諄教導與好學生的愛緊緊地和他的命運連在一起,他說為人師表,誌在上進,培養真才,國才有望振興。

少海始終對世界充滿了新鮮的感覺,他有欲拯諸生豪情壯誌,也有施恩眾生的慈善。他常有孤寡而恩澤不及眾生而無助。這些,時時閃現在他的語言中。每逢他開懷大笑,一副君子坦蕩蕩的氣度裏,我體驗到他個人的魅力與豪俠之氣,好像風雲變幻都在他坦然之處,不愚人而自愚,言肺腑而真,自有一種特殊的凝聚力。

少海作為一名文化人,他關注整個地區乃至世界的文化發展。他忙於日常工作,但學校外麵的文化人他依舊關懷倍至。中國傳統文化對他的影響,使他始終以正直剛正而站立,他眼中容不得沙子,嫉惡如仇。做為朋友,亦足也。

少海當了官,人心如此,操節如此。他關心我的創作、生活,我卻很少顧及,隻要見麵、喝酒、說文學、說世事,少海多引經史之語,令我感觸萬般,酒到好處,酒錢是少海掏的,他隻說文章之事,還得進步。

和少海交朋友,頗覺痛快,寫文章有一點抽出來必須是朋友的,因為中國自古有“厚誼忠告,至終可銘”。

這是我對朋友少海發自內心的敬愛。僅能如此。

2005年春

好人旺林

在米脂,旺林兄屬於多才多情趣的一位。他在米脂縣人眼裏是一位醫術精湛的醫生,很少人知道他寫過許多精妙的臨床診斷和有關疾病治療的文章,還有他早些時候的酒量。可惜後來因身體原因,旺林治病救人沒少,酒量卻無法與前相比,在我等推盞換杯開懷暢飲的時候,旺林正忙碌著給人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