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卡萊爾所言:“隻有目光短淺的人才會叫喊:‘看這不是木柴燃起的火嗎?’”卡萊爾並且告訴我們,所謂偉人就是“離開了他幹柴就不會燃起來的火光”,而“一代人最糟糕的征兆莫過於對這一精神之火光的普遍無視。”善哉斯言!倘若沒有精神之火光,何以讓形同死灰之人心激活跳躍?何以使沉悶死寂之社會稍有活氣?又何以顯露腐朽敗亡之原形?談何變革!談何圖強!談何新民!這樣的變革大勢所趨也,既無可避亦無可免,其性質,如梁啟超所言“以複古為其職誌,相類歐洲之文藝複興”。
有論者謂所有的偉人都是孤獨的,此其心境也,然其必有言說,必有論著,其文扛鼎,其思浩蕩,文起百年之衰,思接千載先賢,雲何獨孤?偉人之誕生,必經曆漫長歲月之磨礪,中西文化之累積,且必具有非凡之天資,蓄之既久,剛柔相摩,火光出矣。幹柴既成烈焰,一個或幾個偉人的身後必定是一群仁人誌士,應先知之聲而共鳴之。民國,亂世也且短暫,然各種人物,各有心性,各具懷抱,各領風騷,其思想之活躍,識見之高遠,著述之豐富,人物之眾多,後世所不及,且皆具共同之願望:救民於水火,富強我中國,鉤沉茫茫史料,筆者似乎得見,偉人既非聖人亦非完人,其先知先覺,能發精神之火光,大異常人;而舉凡七情六欲,則無異也。更有可稱之偉人的另一麵或有可能是罪人,但,因為他們發出的火光,或其開辟之功,我依然擁護卡萊爾所言:“曆史是偉人的傳記。”
當曆史的某一時期開啟,在火光的召喚下集結起民眾的大隊,偉人的傳記便因之而更加豐富,後來人一讀再讀,擷取其中的若幹片斷,人物行止,文字語境,可以為鏡,可以外視內省,可以悲聲落淚,可以會心一笑……如此這般,我們的七尺之軀便承接於曆史中了。當今之世也,物質擠壓,精神貧乏,科技日新月異發展,文化夜以繼日沉淪,有此承接,或可使日漸平庸、行將枯槁,有白話而無文的文化人若我輩,亦或因此得一風生水起,荒草重綠之機。
讀者諸君啊,撫今思昔,不過百年,然哪有比忘卻我民族曾有之先知與偉人更可歎?更可惜?更可悲者?當你翻開書頁,其春秋更替、風雨晨昏中的一枝一葉,倘能使君心搖曳,並與任公共一歎:“史也,史也!”則筆者萬幸、書之不盡。
是為序。
徐剛2011年4月於北京一葦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