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略傑克·倫敦(JackLondon,1876—1916),原名為約翰·格利菲斯·倫敦(JohnGriffithLondon),美國小說家。生於舊金山,他來自“占全國人口十分之一的貧困不堪的底層階級”。大約是個占星術家的私生子,在一個既無固定職業又無固定居所的家庭中長大。
傑克·倫敦自幼當童工,窮苦和缺少歡樂的童年使他早早地成熟了。他從10歲起就不得不半工半讀,隻要有可能,他就會把時間都用在讀書上。不滿9歲時,他就已經熟讀了華盛頓·歐文寫的西班牙旅行記《阿爾汗伯拉》。他還讀了一些從雇工那兒借來的一毛錢一本的小說。他11歲離開牧場來到奧克蘭,在免費的公共圖書館裏如饑似渴地讀著能借到的每一本書。到16歲之前,他一直是做工——讀書,讀書——做工。因為貧困,他小學畢業後便去工作,10歲左右就開始做報童和罐頭工人,在街頭鬥毆中練就了一身本領,成了小流氓頭。他最喜歡的活動是駕駛船隻,13歲時他曾經隻身駕駛小船穿過暴風雨中的舊金山灣。
17歲時他上了一艘捕獵船做水手,經過朝鮮、日本,到白令海一帶去獵海豹。途中他經過了嚴寒、風暴、最沉重的苦役的鍛煉,參加了狩獵海豹的種種活動。因為從小在海灣裏玩船,他駕船很有一套,在船上年紀雖小卻深得船主和同行們的讚許。又因為從小飽經摔打,能夠參加水手們最野蠻的活動,所以他交了許多朋友,聽了許多有趣的和可怕的故事。這些都成了他的海洋小說的寶貴素材。
遠航歸來他把自己的經曆寫成了一篇散文《日本海口的台風》,參加了《呼聲》雜誌的寫作競賽,榮獲了第一名,得到獎金20元,隻受過小學教育的傑克·倫敦第一次顯露出他的創作才能。他對讀書一直就有興趣,就連在街頭廝混時也讀過許多書。流浪歸來他開始大量閱讀,他讀過聖西門、傅立葉、蒲魯東的作品,明白了私有財產的罪惡;他甚至讀了馬克思的《共產主義宣言》,大體懂得了共產主義是怎麼回事。為了讀書,他19歲時進了奧克蘭中學,準備考大學,同時加入了社會黨。他參加工人集會,發表激烈的演說,主張破壞現有的社會秩序,並曾經因此被捕。
在奧克蘭中學讀書時,他在學校的報紙上發表了小說《小笠原群島》,連載了兩個月,這樣,他從事文學的興趣更濃厚了。
傑克·倫敦的父親去世後,為了負擔家庭生活,他又開始打零工。在找工作的時候,他一直堅持寫作並投稿,後來,《大陸月刊》發表了他的第一篇小說——《為趕路的人幹杯》,稿費隻給了5元錢。不久,《黑貓》雜誌就出40元要他寫一篇小說。1900年,他的第一本小說集《狼子》出版,立即為他獲得了巨大的聲譽和相當優厚的收入。
他原可以在成功與安定的環境裏繼續寫作,但他總是渴望著新的生活內容,於是他開始了記者生涯。1904年他接受了赫斯特報係的聘請,去遠東采訪日俄戰爭的消息。在這次采訪中,他多次在嚴寒之中駕駛著無篷船航行,對那種嚴酷的生活有很切身的體會。
這時,傑克·倫敦已經譽滿全國,有了豐厚的經濟收入,但他仍不滿足於平靜的生活。1906年,他決定建造一艘船,自己駕著去環遊世界。結果花了好幾萬元錢,船卻造得不成功,勉強運行一段後,便無法前進了,他隻好把它以三千元的低價賣掉。
1916年11月22日,傑克·倫敦在他的豪華牧場裏因服用過量嗎啡而死去。傑克·倫敦是很高產的作家,一生出版了51部著作,他的小說中最有名的是:中篇小說《狼子》、《熱愛生命》、《丟臉》;長篇小說《燃燒的戴萊特》和《蹩腳·貝路》;此外還有別具一格的狗小說《野性的呼喚》和《白牙》。海洋小說包括小說集《南海的故事》和長篇小說《海狼》,還有一個狗故事《群島獵犬傑瑞》。描寫城市的作品有著名的長篇幻想小說《鐵蹄》、報告文學《深淵裏的人們》、小說《拳賽》、幻想小說《亞當以前》、《馬丁·伊登》及《約翰·巴利科恩》等。論文有論文集《階級戰爭》、《人類去向》和《革命》等。
“當生活變得又痛苦又讓人厭倦時,死亡就會前來哄你睡去”——傑克·倫敦之死傑克·倫敦之死至今是個謎。1916年11月21日,星期二,傑克·倫敦計劃第二天去紐約,而且打算中途繞道去看看芝加哥賽牲會,買一些良種牛,但是那天晚上他卻服用了過量的嗎啡死去了。他桌上有個本子,上麵寫了些計算藥量的數字。那時他患著尿毒症,但醫生認為把尿毒症看做是他的死因是不能叫人信服的。那麼隻有兩種解釋:自殺,或是計算藥量錯誤。從他白天的安排來看,不像是自殺;但那麼重要的藥量計算竟會出錯也叫人難以接受。
不過,如若說他是自殺也並非毫無道理。那幾年的生活越來越令他煩惱。他和妻子離了婚,卻發現新的妻子跟原來的妻子具有同樣的毛病,而他鍾愛的女兒卻愛著母親,和他疏遠。朋友們因為財富而背叛他。他新修的別墅“狼舍”突然被火燒掉了,給他帶來了大筆債務。他種植的四十萬株樹苗全部死去;他牧場的良種馬和豬牛羊也陸續死光了。他心力交瘁,引發了疾病,其中最困擾他的是尿毒症。心理上的極端孤立,生理上的巨大痛苦使他借酒消愁,越來越沉湎在酒精裏,難以自拔。也許他那天晚上感到太疲倦,太需要解脫,於是就用嗎啡來結束自己的一生。傑克·倫敦這樣寫道:“當生活變得又痛苦又讓人厭倦的時候,死亡就會前來哄你睡去,一睡不醒。”
軼事
形形色色的小紙條
凡是到過美國作家傑克·倫敦家中的人都覺得很奇怪:窗簾上、衣架上、櫃櫥上、床頭上、鏡子上、牆上……到處貼滿了形形色色的小紙條,初到他的房間裏的人還以為那是什麼特殊的裝飾品呢。實際上,這些小紙條並不是空白的。上邊寫滿了各種各樣他搜集來的材料:有美妙的詞彙,有生動的比喻,有五花八門的資料。傑克·倫敦沒有機會係統地學習,為了掌握文化知識,實踐寫作,他爭分奪秒地勤奮學習。他把生字寫在一張一張的紙片上,插在梳妝台的鏡縫裏,以便在早晨修臉和穿衣時背誦;他把一串串的字用扣針懸在曬衣繩上,以便他向上看或者走過房間時可以看見這些新字;他每個衣袋中都裝有寫著一行行字的紙片,當他到圖書館或出外訪問的途中便加以朗讀,甚至在吃飯或睡覺時,也默誦著它們。他隨身帶著筆記本,記下了勞動時的所見所聞:景物的描繪、人物的速寫、精彩的語言、談話的片斷、動人的故事……他還對他所讀到的一切都作了卡片索引。日積月累,他不僅學到了文化,而且積累了大量的詞彙,建立了儲存寫作素材的“參考閱覽室”,這些材料直到他逝世時都沒有用完。
曆險傑克·倫敦曾經希望靠勞動為生,繼續讀書,卻發現那幾乎是個幻想。他在一家洗衣作坊工作,累得半死,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讀書。在他的讀書夢瀕於破滅時,阿拉斯加發現金礦的消息傳來,給他帶來了新的希望。1897年3月,傑克·倫敦踏上了淘金之旅。
他求得了一點支持,和三個同伴籌備了八千磅物資準備在克朗代克過冬。他們在寒冬到來之前克服了重重困難,經曆了千辛萬苦來到了靠近北極的育空河,在那兒度過了冬天。
在到育空河流域去的路上,傑克·倫敦巧妙的駕船技術得到一次精彩的表演機會。他們自己砍伐木料,造了兩艘船,沿育空河往下遊航行。途中他們遇見了一段湍急凶險的河道,許多人都曾試圖通過卻失敗,認為那段河是無法穿越的天險,但是傑克·倫敦卻說他有把握通過。他果然和兩個同伴駕了船在圍觀者的一片歡呼中安然度過了急流,再回來駕駛第二隻船。這件事引起了許多進退兩難的淘金人的注意,他們陸陸續續來請求傑克·倫敦他們幫助把船隻駛過急流。傑克·倫敦向每隻船索要二十五元報酬,他掌舵,和夥伴們一起把一艘又一艘的木船駛過了險區。他們為此掙了三千元之多。他們原可以再賺五千的,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他們還得在嚴冬到來之前趕到下遊去。
他在育空河的冬季營地裏讀了許多書,如達爾文的《物種起源》、斯賓塞的《首要原理》、馬克思的《資本論》,還有彌爾頓的《失樂園》和布朗寧的詩。
可惜他們並沒有新鮮水果和蔬菜,傑克·倫敦得了壞血病,隻好回家。他和夥伴們駕了一隻船,用十九天走完了一千九百英裏的航程,來到白令海峽,從那裏回到了加利福尼亞。在這一段時間裏,他已經勾勒出了一些小說的輪廓,後來寫了出來,為自己贏得了不朽的名聲,也讓克朗代克的一些人和狗的故事廣泛流傳。
壯行1906年,傑克·倫敦決定建造一艘船,自己駕著去環遊世界。他預計旅行七年,繞地球一周,可他並不是一個好理財家,造船活動幾乎成了個笑話。那船原計劃花七千元,實際上讓他花了好幾萬元,而且毛病很多。他不能夠再等待,仗著自己駕船的本領就出發了,可他勉強把船駕到了夏威夷,便不得不開始修理,修好後又很吃力地開到了澳大利亞。那船已經無法再前進,他便隻好把它以三千元的低價賣掉,結束這次雖然浪漫卻失敗的航行。
但是,他在那次航行裏仍然創造了驚人的成績。他曾經駕駛那艘蹩腳至極的船從夏威夷直航馬克薩斯。當時的《太平洋航運指南》指出,由於赤道海流和貿易風的影響,那一帶海流異常複雜,從來沒有人勝利駕船通過,但是傑克·倫敦卻駕駛了一艘勉強修複的船經過九死一生闖了過去。
名言1.青年總是年輕的,隻有老年才會變老。
2.得到智慧的唯一辦法,就是用青春去買。
3.丟給狗一塊骨頭算不上慈善。和狗同樣饑餓,又能和狗分享一塊骨頭,才是慈善。
4.愛情待在高山之巔,在理智的穀地之上。愛情是生活的升華人生的絕頂,它難得出現。
5.世界上是先有愛情,才有表達愛情的語言的,在愛情剛到世界上來的青春時期中,它學會了一套方法,往後可始終沒有忘掉過。
6.凡是使生命擴大而又使心靈健全的一切便是善良的;凡是使生命縮減而又加以危害和壓榨的一切便是壞的。
7.人如果沒有本性自身的退卻,就不可能違背本性的鼓勵。
8.我願做一顆華麗的流星,願我的每一顆粒都呈現那動人的光輝,而不做那沉睡並永遠不滅的行星。
9.生活並非抓到好牌就了事,而有時手氣差,就要打得好。
10.錢財帶著名譽來,走來的是名譽;錢財沒帶名譽來,走來的是錢財。
11.極度喜悅是生命巔峰的標誌,出現以後,生命就不能向上攀升。然而,人最有活力時,極度喜悅出現,出現的時候,人卻完全忽略全無知曉,這也是生活一咄咄怪事。
12.你不能光等著靈感,得拿著棍棒去追。
13.在命運的悶棍之下,我流血了,但絕沒有低頭。
14.人的恰當功能是活,而不是生。我不會把時光浪費,我要利用時間。
作品精選
生火
天漸亮了,卻仍然陰沉。當他離開育空河的主道,爬上一個高高的土坡的時候,天氣仍然極度地陰沉和寒冷。那土坡非常陡峭,其上有一條人跡罕至的、難以辨認的小道向東穿過一片整齊而茂密的樹林。他爬上了坡頂,停下來喘了口氣,順便看了看表。九點了,可是沒有太陽,連一點太陽花花也沒有,盡管天上沒有一片雲朵。這好歹是個晴天,可是一切都仿佛披上了一襲無形的屍衣,一種莫可名狀的黑暗使天色越發地陰晦了。而這全都是因為天上沒有太陽。這倒並不讓他害怕,他已經習慣了沒有太陽的情況,從他上一次看見太陽起已經有好多天了。他知道他離那個令人興奮的光球還有幾天的路程,南方的土地,已經是在天邊隱約可見的,或者至多不過是僅僅在視線之外一點點的地方。
他回頭看了看他走過的路。足有一英裏寬的育空河躺在三尺厚的冰下,冰麵上還蓋著數尺厚的積雪。封凍的冰川彙集在一起,擠壓出溫柔的曲線,此起彼伏,一片白茫茫。無論向南或者向北,他所看見的,是一片牢不可破的純白,隻除了一絲深色的線條從南邊的一座封凍的島嶼邊沿向北方彎曲綿延,消失在了另一座封凍的島嶼後麵。這深色的線條就是那條主道——育空河上的道路——它向南延伸五十哩,通向奇庫特隘口、岱亞和鹽湖;沿著它向北,走上七十哩就是道森;再走一千哩可到魯那托;最終通向白令海邊的聖邁克爾——那得再走上一千五百多哩。
然而對這所有的一切:那神秘的、遙不可及的細線般的主道、沒有太陽的天空、刺骨的嚴寒以及它們所蘊涵的那種漠然與森嚴的意味,那人無動於衷。並不是因為他對這些已經習以為常了,相反,他在這地方還是個新來的,一個新手,這是他在這兒遇到的第一個冬天。他的毛病是沒有想象力。他對活動著的東西警覺而敏感,但他的警覺和敏感卻僅限於那些活物本身而已,察覺不出表象之下的意義。零下五十度就是冰點以下八十度。這情形讓他覺得不舒服,像患了感冒,僅此而已,沒能讓他意識到自己作為恒溫動物所具有的弱點、作為人類所具有的弱點:即那種隻能在極其有限的溫度範圍內才能生存的生命力;沒能讓他明白這些不可克服的缺陷和人類在自然界中的地位。要抵禦持續的零下五十度的嚴寒和針紮般的霜凍必須有手套、耳套、溫暖的鹿皮靴和厚厚的長襪。零下五十度對他來說就是零下五十度,至於其他還意味著什麼則根本沒有進過他的大腦。
他繼續前進,隨意朝地上吐了口痰,但一種尖利、響亮的爆裂聲驚動了他。他又吐了一口,他發現痰還沒有落到雪地上,還在半空中就爆開了。他知道零下五十度的氣溫能使口痰立即凍結,著地即碎,但這痰還沒有著地就碎開了。毫無疑問,氣溫已經低於零下五十度,但低了多少他不知道。不過氣溫不是問題。為了那一種古老的需求,他一心想去到哈德遜灣分岔口的左岸人們聚集的地方。當他兜了個圈子去看能不能將木料從溪流裏運出育空河中的小島時,那些人越過了以印第安人灣為準的分界線。六點鍾,也就是天黑下來以後不久,他應該在帳篷裏了,真的,那些人全在那兒,會升好一大堆火,準備好一頓熱氣騰騰的晚餐。他把手伸進大衣裏麵的一個鼓鼓的包裹中,那是他的午飯。那包裹在他的襯衣裏麵,用圍巾包好緊貼著他的皮膚,這是防止那些餅幹凍結的唯一辦法。他想到這些餅幹、這些一層層包起來的肥醃肉、這些醃肉的裂紋和裏麵滋潤的油脂,愜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