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0章(3 / 3)

鄭媽看著黑子,一笑道:“黑子呀黑子,你可是個直來直去的實在人,什麼時候變得也說起謊話來了?鄭媽倒是在茅廁地上撿回去一隻荷包,上麵彩繡著一對鴛鴦,很好看的,你實話說,那隻荷包究竟是怎麼回事?”黑地裏,黑子的心一下垮了下來,額上頓時滾出幾粒冷汗,嘿嘿一笑,說:“鄭媽,黑子不瞞你說,那隻荷包是紫娟前天才送給我戴在身上的。咱這粗裏粗氣的一個人,根本就不是戴那玩意的料,剛戴兩天半就給弄丟了!”頓了頓,望去鄭媽一眼,用懇切的語氣說,“鄭媽,你可千萬別把這事露出去啊,讓人曉得,那可就丟我黑子十八輩子的人了!”

鄭媽笑著說:“你怕說出去,我偏要說,我還要敲著鑼到大街上去喊叫呢。讓全村人都知道,黑子大男兒一個,偷偷跟俺家紫娟好上了,把紫娟親手繡製出來送給戴在腰間的一隻荷包,落在俺家茅廁裏!”黑子極不自然地嘿嘿一笑,張開嘴巴還欲跟鄭媽再說什麼,但最終沒發出聲音來,怔怔地望了鄭媽半晌,打著燈籠折身去了。

華大夫開出的退燒藥和鄭媽又加上去的一床棉被還真奏效,第二天鄭興就一身輕快下了地,無病無恙,目光中閃出了剛毅的神色。洗漱完過去吃罷飯過來,鄭興便又坐在書案前,將目光盯在前些時日隨便練筆寫出的“孝行天下”那四字上孤芳自賞起來。鄭興一向是個閑不住的人,閑暇無事,總愛看看書或練練字什麼的,來找點有益的事打發時間。他將那幾個字拿起來左看右看,端詳半晌,隔這麼多天此時冷眼再看,倒覺得自己寫出的那幾個字越看越醜,越看越不如意,越看越不順眼。他已好久未動筆墨了,一時興頭上來,便又鋪開紙張,打開硯台研墨揮毫書寫起來,還是“孝行天下”那四字,他不信他寫不好這幾個字。然而剛寫出一張來擺在那兒自己正端詳審視著,趙黑子就一頭撞進門來。

黑子見鄭興正在獨自看著自己剛剛寫出墨跡未幹的那四字出神,立刻瞪起一對牛眼,鼻孔裏哼一聲,不屑地挖苦道:“又孤芳自賞了,窮秀才的專利!身體一好就閑不住了,看過來看過去的,不就是那幾個字嘛,誰不認識,能瞧出什麼花骨朵來?”

大半晌,鄭興才慢慢抬臉望向黑子,將目光定格在黑子睜大的一對牛眼上,先哈哈笑了一聲,然後冷聲說道:“眼睛幹嗎瞪那麼大,別瞪出眼仁子來!哈哈,你就是瞪出眼仁子來,也未必找得著,夜半三更,別看你提燈把火的,找不著就是找不著,哈哈!”原來,吃早飯時,鄭媽見紫娟一時不在場,便將黑子昨夜打著燈籠一路尋來欲進茅廁找荷包的事告訴了鄭興。鄭媽說:“紫娟果然是跟黑子兩人好上了,娘這樣想,幹脆把紫娟許配給黑子吧。”鄭興聞言慨然說道:“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婷婷走後不久,我就想過這事,還想給他倆當月下老呢,想不到他倆已經好上了。”鄭媽一笑說:“二人自己好上更好,那你就成全他倆吧!”鄭興把這事向母親應承了下來。

“你說什麼?”黑子聽得一愣,心裏不由“咯噔”一下,他已聽出了話中含意,反問了一句,就嘿嘿一笑把臉別在一邊不再吭聲。鄭興依然在緊緊盯著黑子的眼睛,見黑子回避了,就問:“怎麼不吭聲了?昨天夜裏,到底打著燈籠滿街滿道的找什麼來著?”黑子低頭想想,將頭抬起扯謊道:“呃,我家的下羔母羊沒回去,我爹讓我提著燈籠出來到街上去找,別的什麼也沒有找呀……”

“找下羔母羊?”鄭興立刻打斷黑子,一針見血道,“倒找你爺的腳指頭咧!好,你不肯如實說出來?那我問你,你跟紫娟是不是好上了?”黑子很沉穩,搖了兩下頭,說:“沒有。”鄭興就說:“好,我再問你,你愛不愛紫娟?”黑子還是搖了兩下頭,說不愛。

“不愛?那好。”鄭興說著,把視線從黑子臉上收回,沉沉地點了點頭,口中還是說好。他見黑子實在不肯在他麵前說出實情,便不去理會。他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麵拿筆繼續練書法寫那四字,一麵平靜地思考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把筆停在空中,微微點了點頭,望向窗戶一本正經地顧自沉吟道:“看來,黑子跟紫娟果真是沒好上,黑子不喜歡紫娟,我相信黑子講的是大實話。”頓了半會兒,又故意放話道,“這倒也好,那我就答應把紫娟許配給王本根了,免得隔壁王媽天天過來跟我磨嘴皮子,讓我答應把紫娟許配給她兒子王本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