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媽淡然一笑,道:“娘真真切切地看到,又真真切切撿起拿在手中仔細看了一回,大紅底色,上麵用彩線繡著一對鴛鴦,那分明就是你前幾天繡製出的那隻荷包,怎麼會是別人弄丟的呢。娘給你撿回去放在炕頭了,不信你過去瞧瞧吧。”
聽得此言,紫娟頓時急了,隻覺得心髒在胸腔中撲通撲通地亂跳,卻鬧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二話沒說,羞紅著臉掉頭出門匆匆奔那邊屋裏去了。躺在床榻的鄭興雖一向不願去摻和女人們之間的這些瑣碎事,但望著匆匆離去的紫娟和隨即也出門而去的鄭媽,還是有些臉色微變。
此前,紫薇給鄭興做好端來一碗油炸蔥花熱湯麵,香噴噴的,過來走至門口聽得屋裏鄭媽正跟紫娟說如廁時撿回一個荷包的事,心裏就忍不住笑起來,因為她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紫娟跟鄭媽一走,她帶著幾分笑意走進門,竟忍不住用手掩口撲哧一下笑出聲來。鄭興就問:“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紫薇有些忍俊不禁,說:“我笑黑子。”鄭興問:“笑黑子什麼?”紫薇說:“這個黑子也真是的,終究是個粗枝大葉的人,居然丟三落四的,把荷包給掉在了咱家的茅廁裏!”
鄭興聽得坐了起來,詫異道:“哎,娘可是認得出來,那是紫娟前幾天繡製的,怎麼會是黑子丟的?”紫薇一笑道:“怎麼不是黑子丟的,下午我到雜貨鋪去買鹽,門口遇著黑子兩人站下說話,黑子一撩衣襟,腰間佩著的荷包就露了出來。我說呀,黑子粗人一個,腰裏還佩戴個荷包?讓我瞧瞧!黑子沒吭聲,摘下來讓我瞧了,我一瞧,一眼就認出那正是前幾天紫娟繡出的那隻。我問黑子哪兒來的荷包,是不是紫娟送你的?黑子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不是不是,是他進城買的,戴著瞎玩。我沒吭聲,就跟黑子說起別的事來,心裏說,黑子你別變鬼,紫娟剛剛繡製的荷包,紅底黃綠彩色絲線,上麵還繡了一對鴛鴦,我又不是認不出來。”說著將手中端著的蔥花麵遞過去說,“興哥隻病了兩日,倒什麼事情也不曉得了。我給你做了一碗發汗的蔥花麵,快趁熱吃下去吧。”
鄭興接過紫薇遞過來的湯麵,用奇怪的目光看著紫薇,質疑道:“不可能吧,既是黑子腰裏佩戴著,那怎麼會丟在外麵茅廁裏?”紫薇哼一聲,說:“不可能啥?黑子擦黑時分不是來過一趟嗎,想必是紫娟繡出的荷包偷偷送給了黑子,是黑子如廁時不小心落在那兒了。”鄭興聞聽一怔,吃驚道:“黑子幾乎見天來跟我玩的,我可一直沒看出來,難道兩人真是已經好上了?”紫薇說:“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不想想,要沒好上,黑子為什麼會一天跑咱家十八趟呢?”鄭興頓時醒悟,臉上漸漸露出一片喜色,點頭道:“哦,原來如此,怪不得黑子跑得那麼歡。不過,這倒是一件大好事。要真是這樣,我就給他倆當月下老,成全他二人的這樁姻緣。”紫薇說:“我也這麼想,把紫娟許配給黑子是再合適不過的事了!”
再說紫娟匆匆跑過去那邊屋裏一看,炕頭果然放著一隻荷包,再仔細一瞧,果真是自己送給黑子的那隻。心裏就罵黑子,這個該死的黑頭鬼也真是的,還說連晚上睡覺也要讓它跟他睡在一處呢,睡個屁!怎麼就給弄丟了呢?讓人多難堪,簡直是丟人現眼!鄭媽隨腳就跟進來,問:“你看到了吧,是不是你繡出的那隻荷包?”紫娟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也記不大清了,也許是……是我自己戴在身上如廁時不小心落在那兒了。”
鄭媽看紫娟一眼,輕輕笑了一下,沒有做聲。
快睡覺時,鄭媽又出去如了一趟廁。她在裏麵蹲著,就聽得外麵有腳步聲響起,燈光忽閃忽閃朝這邊過來,鄭媽連忙站起身來,卻見那人打著燈籠低頭瞅著地麵已行至茅廁口。鄭媽站起來一麵係褲帶一麵問:“誰個?”那人不知裏麵有人,一怔回道:“是我,黑子。”鄭媽就問:“呀,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黑子,半夜三更的,打著燈籠來這裏瞅甚?”黑子一急前言不搭後語說:“甚也不瞅,上午進城買了一隻荷包佩在腰裏,天擦黑時看過鄭興出來如了一回廁,也許是丟在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