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波詭雲譎(3 / 3)

徐靖凝神琢磨了好一會兒,漸漸把懷疑的矛頭指向了萬芳園。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別看徐靖陰險狡詐,而且心狠手辣,卻是個懼內的“妻管嚴”。雖然權高位重,雖然腰纏萬貫,但徐中丞在家得處處聽命於老婆葉氏。這葉氏是個標準的母夜叉,並且還是口頭號的大醋缸,她堅決反對丈夫再娶。早些年徐靖試著納過幾個小妾,但沒過多久,這些小妾不是被葉氏設計弄死,就是被她以各種理由趕出了家門。徐靖不甘心一年到頭守著個黃臉婆,又不敢跟葉氏對著幹,隻好悄悄在外頭眠娼宿柳,秦淮河畔的萬芳園是他常去的妓院。

半年前,萬芳園來了個色藝俱佳的粉頭,諢名“賽貂蟬”。賽貂蟬不僅身材好模樣俏,還擅長琴棋書畫,據說她出身名門,後來家道敗落才墮入風塵。賽貂蟬一露麵便成了萬芳園的頭牌名妓,轟動秦淮河兩岸,慕名而來的風流客差點把萬芳園的門檻踏破。不過,賽貂蟬心氣高得很,標榜自己賣藝不賣身,輕易不肯接客。事實也果真如此,倘若賽貂蟬不樂意,無論王孫公子還是富商巨賈,都甭想一親她的芳澤。徐靖對賽貂蟬垂涎三尺,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銀子,但得到的也僅僅是跟她一起吃幾杯花酒,聽她唱幾支曲兒,或者借著酒勁掐掐她的臉蛋、捏捏她的玉手。可是,一個月前,賽貂蟬對徐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竟然主動投懷送抱,和他做起了露水夫妻。徐靖樂得連北都找不著了,盡管肩負廷審陳伯茂的重任,仍千方百計抽空往萬芳園跑。昨天晚上,他還忙裏偷閑去了一回萬芳園,為賽貂蟬慶生。賽貂蟬格外熱情,徐靖架不住她連哄帶勸,喝了不少酒,迷迷瞪瞪睡到五更才醒來……

徐靖認為,如果有人對裝有“清心散”的荷包動過手腳,那麼唯一的下手機會就是昨天晚上,也就是當他在賽貂蟬的房間裏醉倒的時候。從辦案的角度看,嫌疑犯首推賽貂蟬,因為她具備作案的最有利條件,但一個妓女怎會跟堂堂太子扯上關係呢?因此賽貂蟬主動作案的可能性幾乎可以完全排除。當然,如果陳伯茂的同黨花重金買通了賽貂蟬,她偷偷調換荷包內的“清心散”便順理成章了。第二個懷疑對象是牛小四,這侏儒對陳伯茂忠心耿耿,千方百計要營救他,牛小四的輕功超凡脫俗,現在他闖不進禦史台天牢,但要潛入萬芳樓卻易如反掌。究竟是賽貂蟬還是牛小四作的案呢?徐靖決定立刻著手調查。就在這當兒,太監來傳沈妙容的懿旨,要徐靖即刻去蝶苑菱香閣。

徐靖走入菱香閣時,腿肚子已有些抽筋。沈太後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隱藏在她身後的那個“魅影”,他才是朝政的實際操縱者。此人深謀遠慮辦事果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主兒,沈太後對他言聽計從,大小決策均出自此人之手。滿朝文武當中,參透這個秘密的隻有徐靖一人,這對他來講既是好事也是壞事。從好的方麵講,這有利於徐靖揣摩聖意,更準確地拿捏自己說話、辦事的分寸,為投太後所好、進一步飛黃騰達打下了紮實的基礎。從壞的方麵講,知道秘密太多的人,往往如履薄冰如臨深淵,隨時有被滅口的危險。基於上述原因,徐靖對那個“魅影”的真實身份一直裝聾作啞。今天,關乎國運的廷審徹底失敗,徐靖擔心“魅影”絕不會輕饒自己,故此惴惴不安。

望見沈妙容冷若冰霜的臉,徐靖心中的害怕更加強烈,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沈妙容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地問:“徐中丞,你不是拿腦袋擔保,吹噓說‘清心散’功效神奇,保證讓陳伯茂不打自招麼?”

徐靖伏地叩了個響頭,哭喪著臉哀告道:“臣辦事不周,以致出了這麼大的漏子,肯請太後恕罪!”

沈妙容沉吟道:“若非看在你往日忠心勤勉的份上,這次一定嚴懲不貸!”

徐靖長籲了一口氣,連連磕頭道:“謝太後寬恕之恩!謝太後寬恕之恩!”

“陳伯茂為何能在廷審時頭腦清醒?其中的原委,你搞清楚了麼?”沈妙容問。

徐靖沒敢把第一種估計說出口,隻分析了第二種可能性,稱牛小四夜入府宅,趁自己熟睡時,用偷梁換柱的手法悄悄調換了荷包裏的“清新散”,致使原本萬無一失的廷審功敗垂成。

沈妙容聽後冷笑道:“那麼多禦林軍、護軍、領軍將士和大內高手聽憑你隨意調動,整座建康城防範得跟鐵桶一般,可到頭來還是讓一個身高不足三尺的侏儒恣意妄為,哎,你這禦史台中丞也算窩囊到家啦!”

徐靖額頭又冒了汗,再次跪到地上連連叩頭,結結巴巴哀求道:“臣無能!臣罪該萬死!懇請太後再給臣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

沈妙容歎了口氣,抬手示意徐靖起來,然後說道:“事已至此,顧不上別的,隻有鋌而走險了。”

徐靖道:“請太後吩咐,無論赴湯還是蹈火,臣在所不惜!“

沈妙容道:“廷審失敗後,陳伯茂的同黨必然士氣大振,將變本加厲禍患國家,打蛇打七寸,為了安定民心,為了大陳社稷穩固,必須盡快除去陳伯茂這個亂臣賊子!”

徐靖點頭道:“太後英明,這件事包在為臣身上!”

沈妙容道:“雖然時間倉促,但事情還要做得幹淨利落,且不留絲毫破綻。”

徐靖躬身應道:“緊遵太後旨意,臣一定竭盡全力,把事情辦得妥妥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