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波詭雲譎(2 / 3)

這番言語發自陳伯茂的肺腑,字字血聲聲淚,令金鑾殿上的大多數文臣武將為之動容。歐陽壽顫巍巍走出朝班,伏地奏道:“老臣以為,陳伯茂所言甚有道理,其情可哀其心可憐,縱觀周振業謀反案和先帝遇刺案,迷霧重重疑點頗多,老臣肯請太後和皇上另選德才兼備的主審法官,重新調查兩案!”

邱爽和梁懷仁也走出朝班,跪在歐陽壽身後齊聲附和:“臣等肯請太後和皇上重審兩案,以正視聽、以昭天理!”

另有不少大臣雖然沒有出班肯請,但望向禦座的目光裏都充滿了對歐陽壽提議的支持。

沈妙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也不知是由於恐懼還是氣憤,她的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好在隔著一道珠簾,群臣看不見她的失態。她知道,廷審這場戲徹底演砸了,眼下隻有順竿爬,批準歐陽壽的請求。於是,待情緒稍稍平穩後,她衝跪在禦階下的三個老臣說道:“本宮以為歐陽丞相所言極是,不日便遴選能臣,重審周振業謀反案和先帝遇刺案。”轉身又冷冷地衝徐靖吩咐道:“徐靖,你把陳伯茂帶回禦史台,好生看管,待新法官選定後,交接相關案宗。”

徐靖已嚇得麵無人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道:“臣遵旨!臣遵旨!”

2

午後,仲春的陽光透過精雕細刻的窗棱,斜斜地照進了蝶苑的菱香閣。或許,眼下隻有無形的陽光能輕而易舉地闖入這壁壘森嚴的禁地。

閣內擺著一桌豐盛的午宴,但坐在桌旁的沈妙容卻沒有動過一筷。從早上廷審到現在,她一直心亂如麻,根本沒有飲食的胃口。每逢這種攸關全局的時刻,沈妙容總是束手無策,隻能靠心愛的他來拿主意。

這當兒,鳳床後的板壁發出了“篤、篤、篤”三聲脆響。沈妙容趕緊走到床邊,掀開褥子,按動藏在下麵的機關。板壁登時開啟,蒙著黑麵罩的“魅影”從暗道裏鑽了出來,事態緊急,他頭一回大白天潛入了菱香閣。

沈妙容一把將“魅影”抱住,憂心忡忡地問:“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魅影”一邊取下麵罩,一邊撫著沈妙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莫急,莫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好好琢磨應對之策。”

“徐靖是咋搞的?這廷審非但沒把陳伯茂弄臭,反而給了他鳴冤叫屈的絕好機會!”沈妙容氣不打一處來。

“魅影”皺眉道:“我也覺得奇怪,徐靖老謀深算,辦事又極穩當,咋會出這麼大的紕漏?早晨他上殿時滿麵春風,我還以為他成竹在胸,哎,沒想到結果竟是這樣……按理說,沒有十成的把握,徐靖是不會冒冒失失開始廷審的,問題究竟出在哪裏,你要找他仔細問問。”

沈妙容點頭道:“好,我等會就把他叫來,那接下來咱該怎麼辦?”

“事情到了這一步,隻能大開殺戒了!”“魅影”的臉上露出了猙獰之色,“在除掉陳伯茂的同時,還得除掉歐陽壽、邱爽、梁懷仁這三個老賊”

“在廷審慘敗的節骨眼上,一下子殺掉這麼多人,會不會引起朝野震動?”沈妙容提醒道,“坊間的謠言尚未平息,如此一來豈非雪上加霜?”

“魅影”歎道:“哎,火燒眉毛,眼下已顧不得這麼多了!”

在重大決策上,沈妙容一向對“魅影”言聽計從,這一方麵是因為信賴,另一方麵是出於對他深深的愛。這回同樣如此,聽了“魅影”的話,沈妙容不再猶豫,直截了當地問:“你說吧,具體怎麼做?”

“魅影”道:“陳伯茂還是交給徐靖去處理,製造犯人暴病而亡,他比誰都在行。至於歐陽壽、邱爽和梁懷仁,由我親自來打發。”

“歐陽壽、邱爽和梁懷仁加在一起已超過兩百歲,幹掉這三個連路都走不穩的老家夥,何必你親自動手?”沈妙容大惑不解地問。

“魅影”解釋道:“他們雖然垂垂老邁,但都曆經三朝威望極高,刺殺行動稍有差錯便會招來無窮後患,雇用他人,終究多一分暴露的風險,另外,歐陽壽的次子歐陽文是個武功高手,等閑敵他不過,所以還得我親自去走一趟。”

3

狼狽離開台城後,徐靖一路上反複思忖“清心散”失效的原因,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陳伯茂在廷審前偷偷服下了解藥。上次那個叫牛小四的侏儒夜闖天牢,就是想給陳伯茂送解藥,但此後禦史台的天牢作了針對牛小四的特別防範,縱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甭想再跨進一步。何況,過去這些天,壓根沒發現牛小四闖入禦史台的跡象。

回到家裏,徐靖立馬找來一名親信仆人,然後取出裝有“清心散”的荷包,從裏麵挑了一些粉末拌入一杯茶水中,讓那仆人將這杯茶水全部喝下。過了半個時辰,徐靖開始對仆人進行測試,結果讓他瞠目結舌,那仆人神誌絲毫未曾迷失,頭腦跟服藥前一樣清醒!徐靖以為“清心散”的藥性還沒完全發作,便又等了半個時辰,可結果跟剛才一模一樣,仆人的神誌始終保持正常。徐靖滿腹狐疑,他支走仆人,將荷包裏的“清心散”統統倒出,仔細對比、研究。經過反複分析,他認定“清心散”被調了包!但蹊蹺的是,徐靖將荷包翻來覆去端詳了半晌,發現荷包還是原來那個荷包,這就排除了被人偷梁換柱的可能。事實上,直到早晨進宮前,這個荷包一直揣在徐靖貼肉的內衣口袋裏,一個多月來須臾不曾離身,縱然有人想調包也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