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縣城 (1)(3 / 3)

從此我記住了這個球員的名字,他後來考上省城的一所大學,畢業後回到故鄉,步步高升成了家鄉的父母官。將近30年以後,我應邀回黃岩參加橘花詩會,有一天,我和南非詩人羅伯特驅車到寧溪山裏,探訪外婆的老家王家村,這才發現當年我崇拜的那個籃球隊員與我外婆竟然是同族的鄉鄰。

在中國曆史上,“縣”可能是使用時間最久的行政區劃單位了,至晚在周朝便已存在,一直沿用到今天。周時縣甚至大於郡,這一影響波及甚廣,即使到了今天,縣在日本仍是最高一級的行政機構,郡在縣之下,通常隻管理幾個町或村。而在中國,秦以後縣與郡便互換了位置,縣隸屬於郡了。後漢以來,郡成為州的下級行政單位,形成了州、郡、縣三級機構,與如今的省、市、縣一致。

在古漢語裏,縣有遠、懸殊之意,原因恐怕是縣與京城距離比較遙遠。《漢書·高帝紀》裏有“縣隔千裏”之說,此處“縣隔”或“懸隔”意思是相隔很遠或差別很大。雖說縣官是父母官,但在民間傳說和文學作品裏,縣官的形象通常比較糟糕,例如杜甫的詩句:縣官急索租(《兵車行》)。相比之下,作為農村居住點的村,給人的感覺向來比較溫馨,出現在古詩裏也顯得尤為親切。比如,“牧童遙指指杏花村”(杜牧《清明》),“柳岸花明又一村”(陸遊《遊山西村》)。

究其原因,鄉村裏有著清新的空氣、淳樸的民風,詩人和藝術家一般生活在喧囂的都市裏,偶爾看見秀美的景色,容易觸動靈感。可是,要說到創作這些作品的詩人或藝術家來,那還是縣城或小城市長大的居多。比起省城或首都的孩子來,他們更有抱負,而鄉村孩子需要接納的觀念又太多了。僅以趙丹和趙無極這兩位藝術家為例,他們在我眼裏是20世紀中國最出色的演員和畫家。從1921年至1933年,這兩個從未謀麵的趙家男孩均在長江邊上的小城南通生活並接受教育。

但是,我的故鄉黃岩卻沒出過什麼文化名人,除了南宋詩人戴複古。雖說自古以來就比較富庶,有民謠為證,“黃岩熟,台州足。”朱熹老先生在黃岩播過種,卻沒有結出豐碩的果實。黃中畢業生裏,有好幾位後來成了中國科學院或工程院院士,但都是科技專家,且從人數來看,院士大約相當於古代的進士。前文曾提到,相鄰的臨海縣杜岐村王士性一家就出了五位進士。

因為這個原因,幾年以前,黃岩中學出資,創辦了一份純文學雜誌,叫《橘鄉文苑》,邀請一位曾在黃中讀過一年書的台州籍女作家題寫了刊名。這樣的努力值得鼓勵,我每期收到一冊,但從發表的作品和辦刊趨向來看,與發刊的初衷和目標仍有差距。

那年國慶節,我回到了江口中學,母親非常高興,問長問短,尤其是父親的一言一行。雖然我們隻分別一個月,卻已是最長久的一次。三天的節日過完以後,我又多停留了兩天,之後,漫無目的地回到縣城。原本打算繼續我的探索,沒想到的是,到了10月21日那天,父親突然興奮地告訴我,大學恢複考試招生了。

①奧卡姆剃刀,即“除非必要不得增加實體”,係由14世紀邏輯學家、聖方濟各會修士“奧卡姆的威廉”提出。他在《箴言書注》寫到:去做用較少的東西,同樣可以做好的事情。

金榜

父親發現,徐遲提到的三位數學家中,惟有潘承洞是山東大學的一名講師。——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