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國的痛苦和大國的煩惱:孫立堅談世界經濟25(1 / 2)

第三部分東亞合作與新興市場經濟 “兩型社會”建設應該成為“東亞合作”共同的主題

2009年10月10日,第二次中日韓領導人峰會在北京舉行,時任日本首相的鳩山由紀夫再次力推其“東亞共同體”的構想,並希望此共同體應包括日本、中國、韓國、印度、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以及一些東南亞國家。而且,考慮到各國不同的政體,這個共同體目前應該主要致力於經濟合作。事實上,根據日本外務省的數據,上述國家在2008年世界經濟規模總量中所占比例已經達到23%,同期美國占24%,歐盟占30%。

但是,由於各個國家對這個合作平台的功能和期待還存在不同的看法,因此無法在實施細節上達成能夠超過現有的“自由貿易協定框架(FTA)或清邁協議(CMI)框架”的更多可操作性方案。盡管如此,亞洲麵對“後危機時代”的課題是共同的:那就是如何擺脫對美國市場的依賴,如何從以美元主導的“全球化”過程拓展到另一個由亞洲自身的區域合作所建立起來的新增長模式。這種增長模式的主導權,將決定亞洲未來脫離美元經濟後的發展命運。

一、亞洲增長模式的缺陷。

回顧過去,亞洲,尤其是日本帶頭啟動的出口導向的增長模式,走出了與同時代歐美完全不同的繁榮景象。這種靠製造業帶動的經濟增長也留下了和美國靠金融業主宰的發展模式完全不同的後遺症——這可以用創造財富的產業“微笑曲線”理論來加以描述。

也就是說,對於上遊產業而言,因為它具有控製“有形”(比如鐵礦石、原油等)和“無形”(比如技術、標準等)的生產投入要素的威力,所以,它能夠通過 “定價權”從產品創造的全部財富價值中獲取可觀的大頭部分。這裏又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一些資源豐富的國家或地區(如中東、俄羅斯和澳大利亞、巴西等國)擁有“得天獨厚”的“天然稟賦”的資源優勢,隻要經濟繁榮,它們就能搭上便車。而亞洲基本上沒有這方麵的優勢。另一種是擁有生產要素中的無形資產的“壟斷”優勢,比如,生產具有市場競爭力的產品所需要的高端技術、低成本的融資環境、世人青睞的品牌、發達的資源交易市場(定價權)和產品標準的確立能力等。比起上述單純要素出口的國家,它們更具有市場競爭力和財富爭奪的能力,所以,能夠從產品創造的全部價值中獲取非常可觀的大頭部分。顯然,這方麵的優勢主要掌握在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盡管日本和韓國在某些技術和品牌上能夠與歐美企業不相上下,但是,它們的這種優勢缺乏下遊產業的支持,主要是因為沒有一個消化產品的龐大市場和與之配套的具有競爭力的服務產業,所以,這次歐美金融風暴的衝擊同樣凸顯出它們這種“單邊優勢”的局限性。這也正是這次日本率先提出建立經濟共同體的目的所在。

對於接下來的位於產業中遊的產品製造環節的國家和地區,如果沒有其他上遊產業的優勢和下遊產業的扶持,可能隻能在單位產品的價值創造中拿到其中微不足道的部分。比如,對於像中國這樣靠低廉勞動力成本的價格優勢獲得全球製造業加工廠地位的國家和地區而言,雖然這種增長模式使國內就業壓力得到很大緩解,但是所創造的單位產品的附加價值卻是有限的。中國人均收入目前還處在世界第105位就是這種增長模式的真實寫照。這也給中國帶來了社會整體消費能力無法再上一個台階、產業結構轉型十分艱難的“煩惱”。另外,更大的挑戰可能是這種增長模式給環境和生產資源也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如果處理不好的話,這種增長模式還會因為環境和資源成本的增加而變得不可持續。從這個意義上講,如果亞洲經濟共同體能夠通過技術轉讓、資源共享的方式來降低中國製造的“生態成本”,那麼,以中國為製造中心甚至消費中心的經濟合作模式,就會使得亞洲各國都能夠從擺脫美元單邊主導的世界經濟格局中,分享到一個健康“多贏”的效果,從而在亞洲各國齊心協力的努力下,自然而然地就會形成一種“後危機時代”亞洲共同繁榮的可持續的經濟增長模式。

最後,當產品製造出來後,我們需要通過高質量的市場服務將產品轉化為我們所渴求的財富。一般而言,處於這樣的產業下遊的國家和地區,因為它們位於創造“商品和服務”社會消費機會以及為社會保管後續財富的關鍵環節,所以,同樣能夠在產品的價值鏈中獲得更多的財富分配效果。許多西歐和北歐的國家,雖然地理環境有限,但它們利用自己人力資本的優勢,積極推動技術創新活動,大力發展服務業,在下遊產業中具有明顯的國際比較優勢。尤其是美國,還因為擁有強大的國際金融市場,發揮著管理全球財富的強勢功能,這也是即使美國引發了金融大海嘯也沒有撼動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係的一個重要原因。當然,反過來美元主導的國際貨幣體係也使美國金融市場站穩了全球價值鏈的最後端,這種壟斷優勢導致了美國的市場風險由全球共同承擔的這樣一個不合理的局麵。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也讓亞洲國家看到了自己增長模式的缺陷——靠美國市場過度的消費能力獲得的寶貴的美元財富(中國主要以外彙儲備的形式在積累,而日韓民間美元的規模也相當可觀),也因為缺乏流動性或美國資產價格的下降以及美元貶值的壓力而在經曆或承受著財富價值不斷“縮水”的巨大壓力。這也是亞洲經濟共同體今後需要挑戰的重要課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