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國的痛苦和大國的煩惱:孫立堅談世界經濟24(1 / 2)

第三部分東亞合作與新興市場經濟 都是美國人惹的禍嗎?

對東亞這種以出口導向的製造業治國戰略的國家和地區而言,無論是2008年上半年要素市場(原油和鐵礦石等)價格的狂漲,還是下半年全球金融大海嘯的迅速蔓延,“打擊”都是難以承受的。東亞增長模式的代表——日本,在2008年年底連續出現了嚴峻的負增長現象,引起了海內外的高度關注。日本學界、業界和決策層都在思考這樣的問題:日本經濟的衰退是否是美國人惹的禍?日本為什麼在麵對這場危機時會顯得那麼疲軟?日本又應該從這場危機中學到什麼?日本經濟今後該如何發展?當然,他們所思考的這些問題對與之保持密切經濟往來、發展模式又相近的中國而言,同樣也是很有意義的。

第一,擁有高技術附加價值的日本產品,在歐美市場上開始出現“賣不動”的問題是從2008年年中開始的,因為日本各大企業的存貨開始明顯增加。事實上,泡沫經濟破滅後,經曆了10年漫長的調整時期,日本企業已經學會了如何輕裝上陣。所以,這次意想不到的企業存貨增加確實給日本經濟未來的發展蒙上了一層陰影。

之所以會出現上述問題,很多日本企業家認為是對金融大海嘯的本質和嚴重性認識不足,沒有及時進行大規模的調整,才使得日本很多企業在2008年上半年還處於贏利狀態,但到了下半年就因為客戶支付能力的下降和銀行的惜貸行為,導致企業正常運轉所需要的流動性出現了嚴重不足,進而導致企業停產歇業的現象日趨嚴重。

第二,日本企業的核心競爭力是日本企業長期積累的結果。雖然這些年來投入的經費在減少,但是,在日本,產品的研發和創新是在企業內部完成的,所以創新過程中的交易成本、人力成本會和美國市場化機製的創新成本有較大的不同。總之,日本企業2008年開始出現的利潤下降問題還有其他深層次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2008年大宗商品的價格上漲過快,日元套息交易減少所帶來的日元增值問題開始出現,而日本企業的價格轉嫁過程跟不上這些成本變化(有較高的“菜單成本”)的節奏,最終導致它們的利潤縮減。當然,我們也無法排除2008年上半年大宗商品價格的高漲對人們消費結構的改變所產生的影響,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製約了日本企業的產品出口規模。

更糟糕的是2008年下半年當金融大海嘯導致全球流動性恐慌的時候,美國消費者的信用透支能力和隨之而來的消費能力都在大幅萎縮,尤其是對高附加價值產品的需求下降得更為明顯,再加上資本市場價格破壞所帶來的海外消費者財富效應的降低,更加惡化了日本製造業的利潤收入。

第三,日本跟中國一樣,國內消費在這次金融大海嘯中並沒有大幅減少的跡象,尤其是年輕的三人核心家庭的消費反而略有增長,但這絲毫不能挽救日本經濟下滑的態勢。因為從他們的消費結構中可以看出,生活必需品和兒女成長的必需品占多數,而企業裁員集中在那些高收入的中高年齡層,對年輕人的消費並沒有實質性的影響。相反,價格下降所帶來的實際收入增加的效應,刺激了他們在前期通脹階段被壓抑的真實需求。但是,如果經濟陷入長期低迷,而日本的社會保障體係因為人口老齡化的製約而缺乏效率的話,那麼,年輕人的消費也是有限的,他們會更多地延續父輩們的做法,增加儲蓄。何況日本少子化問題正在日趨嚴重,通過內需來刺激經濟增長的可能性非常有限。

第四,與中國一樣,日本金融體係受到的影響是滯後於實體經濟部門的。因為泡沫經濟破滅後,日本監管部門對高風險金融投資的限製在加強,而專業投資部門對風險厭惡的程度也隨著泡沫經濟的破滅而日益上升,所以,高風險的金融產品投資的比例就很小。與此相反,日本部分家庭的投資結構因為零利率政策的關係而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們不得不開始去尋找和銀行存款不同的其他高收益的投資。這也是近來日本國內消費者參與海外套息交易活動比較旺盛的理由之一。盡管如此,日本家庭的總資產結構中銀行存款的比例還是要比美國家庭的比例高很多。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講,隻要銀行體係健全,日本消費者的財富效應就不會受到很大的打擊。這一點與歐美情況完全不同。但是,當企業業績下滑,資本市場受到美國市場的連累,銀行的資產質量開始降低,就會影響到它們的評級標準和海外融資的能力,所以,近來日本銀行體係也開始出現流動性短缺的問題。這也是造成日本一部分企業無法生存的原因之一。一個很有趣的現象是,日本央行一方麵要向這些困難銀行注入資金,另一方麵也因為套息交易平倉回流的資金增多而不得不去市場進行“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