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鬥窮,二鬥富,
三鬥四鬥開當鋪,
五鬥六鬥拴大車,
七鬥八鬥大絕戶,
九鬥做大官兒,
十鬥會享福。
——《看鬥歌》
《為啥不叫小孩多吃魚籽》
出處:鑔兒塘民間故事
講述者:螺姑
記錄者:李夏
鑔兒塘呀有個民風,魚籽吃起來香,就是小孩不能吃,吃多了據說長大不識數。為什麼這樣說呢?這裏麵有個傳說。
大海裏,魚蝦蟹桂眾水族都在龍王手下稱臣。其中最數大靈龜聰明,它為龍王管錢糧,最數魚受欺負,尤其是鱠魚,它產的籽又小又香,每到產籽季節,眾水族就集合到鱠魚窩門外,等它產完籽就一擁而上搶個精光,隻剩下一點點孵化,所以鱠魚總是興旺不起來。
這年又到了鱠魚產卵季節,大靈龜和眾水族早早就來了,等鱠魚產完籽,大靈龜對眾水族說:“今天咱們吃魚籽要記數,看誰吃的多,數不能記錯。”它話音還沒落,蝦、蟹、螺、蛤就一哄而上,大吃大嚼起來,誰還顧得上數數。大靈龜一見急了,大聲喝道:“都別吃了,你們隻知道吃,不知道記數還行!”眾水族被鎮住了,大靈龜用小綠豆眼掃了一下眾水族,說道:“看我的!”它一口吞五粒,吞一口數一次:“一五,二五一十,三五一十五……”它一口氣吞了三千五百粒。眾水族仿它那樣,把鱠魚籽都吃光了。
鱠魚見自己的籽全都吃光了,沒了後代怎麼辦?它傷心難過,跑到龍王爺跟前告狀。龍王爺聽了震怒。轉天,他把眾水族叫來,怒氣衝衝地說:“你們這些貪吃的家夥,把鱠魚的籽都吃光了,這不是叫鱠魚斷子絕孫嗎?大靈龜,念你掌管錢糧有功,不治你的罪,但你的後代決不能再吃魚籽了,違抗命令的話,你的後代就不識數。”為了讓鱠魚家族興旺,龍王又下令,鱠魚一年產籽兩次,春天產一回,秋天產一回。打那以後,眾水族不但不敢明目張膽吃鱠魚籽,別的魚籽也不敢吃了。
這事傳到人間,人也害了怕,囑咐小孩千萬不能吃魚籽。
減肥團的孩子們除了每天參加不同的手工勞動和飛鑔基礎訓練,還利用晚上的時間把一個個鑔兒塘神話故事排演成兒童劇。這種寓教於樂的方式,顯然很受孩子們的歡迎,一開始還喊累,後來叫他們回去休息都還戀戀不舍。高強度的運動和訓練鍛煉了小胖子們的線條,而每天來看孩子們排練的鄉親、遊客,則以最真誠的鼓勵幫助他們重建了自信。
甚至,藍會所裏來度假的幾位客人還親手替孩子們製作了演出道具和服裝。據說,其中有對夫妻還因此找回了最初創業時的激情,並挽回了他們因欲望太多而瀕臨破碎的婚姻。
老範有天來村裏采訪,看了表演很有興趣,回去發了稿子,一幫孩子上了晚報不說,還有少年宮的老師聯係村裏想要這個節目參加市裏少兒藝術節的展演。孩子們和家長們都高興壞了,這次活動自然又為鑔兒塘創造了好口碑。
這真是個奇異的作用力和反作用力!所幸,這一切都在往李夏、趙俊輝、趙俊亮、陸軍等這一群年輕人預想過的那條路上走:他們一直有種奢望,希望為迷惘的靈魂們打造一個可以為生活做減法的歸屬地,讓常常感到無所適從的現代人像我們的祖先一樣從事一點兒簡單勞作,比如在豆腐坊磨豆腐,在海鮮醬坊做醬,跟著木匠學造一條小船,又或者去古鹽坊製鹽……希望人們能從其中尋找到自己繁複欲望的出口。
這也是一條真正的可持續發展的生態旅遊之路吧。如果鑔兒塘成為紓解壓力的理想地,這定能為鑔兒塘迎來穩定的回頭客流。那些被城市牢籠擠壓著的人們,當他們厭倦了觥籌交錯的派對、烏煙瘴氣的KTV包廂、永遠煩不完的工作壓力,他們可以隨時逃離城市,隻要不到一小時路程,就可以來過點兒簡單生活。
為自己,親手磨一碗古早豆腐;
為親人,親手做一罐海鮮醬料;
為愛人,親手製一件手工信物;
又或者……一個人坐在茫茫無際的大海邊發呆,換個身份,不需應酬誰,隻當陌生人。
隻可惜呀!
夢想很美好,現實卻有諸多無奈。要建現實版的“桃花源”,鑔兒塘竟不得不先加強了安保措施。
自從鑔兒塘向社會公開招聘旅遊管理人才和民俗手工藝人,村子就被求職的、應聘的、推銷的、詐騙的種種人物圍了門。村委會不得不重新製定了安全保衛計劃,並成立安保部門,專門來負責鑔兒塘的安全保障工作。
鑔兒塘被圍起來了。
除了村外那些養殖汪子可以充當天然屏障,其他可以通達村內的出入口全部設置了崗樓門衛,並安裝了電子監控設備。管理嚴格總是好事,借此契機,鑔兒塘也順便推行了低碳計劃:所有車輛隻能停在停車場,除一條專用貨道,村內道路全部禁行汽車,隻有電瓶車和自行車可以上路。為了方便遊客,鑔兒塘還專設了一個免費自行車租賃處。
一起吃午飯時,袁天樂唏噓夜不閉戶的神話大概在二十一世紀不可能重現,李夏反問她:“你知道桃花源為什麼可以夜不閉戶?”
見袁天樂搖頭,李夏解釋說:“其一,那裏是絕境,足夠偏僻,壞人想去都找不到路;其二,基本實現了共同富裕,你家有的我家也有,還有什麼可偷的?”
李夏說這話時,趙俊亮和陸軍也在一邊聽著。陸軍思索了許久,忽然發問:“如果我們真把鑔兒塘建成絕境之內的桃花源,是否就可以實現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那你得先在村子裏實現共產主義。”李夏嘲笑他,複又認真回答,“說實話,我還真去過類似的小康村,人家一個村的年產值就好幾億,家家戶戶小別墅,60歲以上的老人村裏每月發補貼,子女願意和老人住的還給發獎金。你相信麼,光這尊老的獎勵金就比你村支書的月工資還要高上一些。”
“那有啥不信的,他們能,早晚咱們也能!”說這種狂妄話的自然是趙俊亮。李夏皺眉反問,“人家生產的是鋼鐵,鑔兒塘不管是發展旅遊業還是漁業生產都還是靠天吃飯,拿什麼保證一直有吃有喝?”
一群人沉默了。
這是他們一直不敢承認的發展盲點,在這條改革的路上,所有人都堅信變革是鑔兒塘唯一的出路,但誰又能保證旅遊業一定會為鑔兒塘帶來富足的明天?
“你們應該對田家富好點兒。”輕易不發言的袁天樂說話了,聽得陸軍和趙俊亮直瞪眼,袁天樂不理會繼續說,“田家富雖然人品不咋樣,但他既懂養殖技術又會做生意,你倆不該虛心學習嘛,別老排擠人家,真沒意思。”
袁天樂發表完意見,帥氣地離開座位走出海邊小酒店。李夏望著目瞪口呆的兩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也覺得她說得對?”
“我們哪有排擠他?”
兩人一疊聲抱怨。李夏放下碗筷,她拍拍兩人肩膀,鼓勵說:“革命尚未成功,同誌們繼續努力吧。”
出了包間,李夏就瞧見唐金生站在小酒店的櫃台前和唐國翠說話。唐國翠是從魚骨廟村嫁過來的,和唐金生家還有點沾親帶故。令李夏沒想到的是,唐金生這麼自傲的人竟真答應到鑔兒塘來給飛鑔會傳授鑔技。見唐金生離開,李夏湊到櫃台邊去搭話。“翠姨,你跟這位爺真是親戚呀?”
“隻是一點兒遠親,沒那麼熟。”唐國翠見李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反被勾起了好奇問,“怎麼了,他又生事了?他這人不壞,就是脾氣差。”
“倒沒什麼大事,就是聽滿婆說他曾經想拿龍骨去賣錢,不明白他現在又跑來鑔兒塘幹什麼,按道理他是支持拆遷進城的那夥子人。”
“他支持拆遷進城,還不是為了小孫子能上城裏的好學校,可是哪那麼容易啊,沒有門路哪都一樣。要不,就得拿錢,趙俊輝家的小趙陽讀的是國際學校,誰都知道好,可那是用錢堆出來的,一年好幾萬呢!”唐國翠歎了口氣,忍不住又替唐金生辯解,“我也勸過他,城裏生活不容易,機會多競爭也多,他以為他是能人,可還有別人比他更能耐。可惜了,他可是修船的好手。”
原來其中還有這等緣故,李夏滿足了好奇,便跟唐國翠告辭,出了小酒店。
鑔兒塘旅遊管理委員會正式掛牌了。村委會和投資公司各派了人加入,希望能協調幾個功能區塊的活動,別還沒怎樣就自己人傷了自己人。一眾人仍在挖掘鑔兒塘的曆史文化,越挖掘越發現可利用的傳說軼事很多,可那些早已灰飛煙滅的古跡,現下想展現給遊人,隻能是重建。
修複傳統文化,過猶不及吧?
重建……
真的需要嗎?
這些複製的古跡會不會變成了假的曆史,會不會若幹年後,這些為開發鑔兒塘而絞盡腦汁的人們反倒成了曆史的罪人?
李夏表達自己的憂慮,卻被馬鳴嘲笑。他說這些不過都是噱頭,為了吸引遊客有何不可?再者即使不是真的曆史遺跡,再過了百年,現在的一切不也就成了真的曆史。
馬鳴這話倒也沒錯,李夏再度迷惘了。於是,她登陸博客發問,想聽聽那些關注鑔兒塘的網友的意見。
登陸,發博文。
馬蹄井有前世可需今生
一晃,竟又是立秋了。好吃的鮁魚餃子剛剛下肚,真真貼了一個大秋膘。最近鑔兒塘值得說道的八卦,除了《鑔兒塘漁家美食秘笈》的整理完成,就屬馬蹄井的開鑿異議了。
據傳說:唐太宗遠征高麗時曾從此地經過,海水太鹹不能飲用,眾人正為饑渴發愁時,忽就見唐太宗的坐騎神駒踏地出泉,官兵們順著泉眼挖掘,竟鑿出一井。唐王大喜,賜名“馬蹄井”。說也奇怪,這井每次隻能打一擔水,卻經年不息,哪怕是大旱之年,河水淺處盡皆幹涸,而此泉依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