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來吃砂鍋,真的隻是因為想吃,絕對不是為了替你省錢。”李夏解釋著,這確實也是實話,要真想吃貴的,她就會拉著趙俊亮去吃,當然最後付賬她會自己去結。“你覺得我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人嗎?”
趙俊亮不說話,李夏確實不是那種會委屈自己的女人。可是,隻能發展地下情,他實在難受!他今天也是趁著酒勁才說出了一直說不出口的話。他甚至開始有點怨恨自己,怎麼就沒法學著像李夏這麼灑脫。
“好吧,我來回答你的問題。”李夏見趙俊亮沉默,想了一下,覺得趁這機會說清楚也好,“首先,我要明確地告訴你,這兩年你確實是我唯一的情人。我不是那種腳踩幾隻船的浪蕩女人,但是我也不否則我和別人確有些小曖昧。比如我和趙俊輝無話不談,我和翟雋……你知道他是這輩子傷我最深的人也是我曾經最愛的一個,我有太多太多最快樂和最痛苦的事都與他有關,直到現在他留給我的那些回憶還影響著我的生活。而你……趙俊亮,你太年輕了,我喜歡你的無知無畏,喜歡你肆無忌憚的笑,喜歡你結實的身體,但是這些並不足夠支撐我們度過一生。你才初入社會,這個大染缸啊,你還隻懂得以權力人物馬首是瞻,再10年或許我喜歡的那個你早已被現實折磨得麵目可憎。”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是趙俊輝的傀儡唄?”
“如果你是他的傀儡,那我為什麼不選擇嫁給控製傀儡的人呢?”
“說回來,你還是嫌貧愛富。”
“你要非這樣認為,我也無話可說。”李夏冷了臉起身,拿起手袋準備離開,又忍不住叮嚀,“別鬧脾氣,醒了酒再開車,我要回家一趟,甭等我了,明天我自己回村子去。”
出了二華砂鍋,李夏在路上胡亂溜達了好一陣兒,才打電話回家。她想,這一忙起來又一個月不曾回過家了,偶爾也得關心關心父母。電話撥過去,李夏媽又是連珠炮似的撂了一通話,大意就是警告李夏別淨找些不三不四的對象,太大或太小的都不行,最好也別找二婚的,就她這性子絕對不是當後媽的料,最後的結束語當然又落在相親的事上,說最近某位大嬸又給介紹一個,她覺得條件不錯,要李夏最近抽個空見麵。
李夏趕緊借口要去開會結束通話,正煩意亂地她立馬決定不回家了。時間還早,那就去商場“洗刷刷”吧。
不知是哪位仙人發明了“購物”這件人生大事。購物之於女人,有時候真是堪比性高潮,甚至更讓女人陶醉至極。
李夏可以沒有男人,但是誰也不能剝奪她血拚的權力。幸好,她的購物狂躁症隻是隔幾個月才爆發一回,不然她早就破產了;也幸好,她還沒成了卡奴也沒有循環債,否則她真會認真考慮下嫁給翟雋這個人肉自動提款機。
嗬嗬嗬……
李夏逛累了,在星巴克剛點了一杯咖啡,翟雋就打來電話問:“聽說你回了市區,一起吃飯?”
李夏蹙眉,疑心問:“難道你在鑔兒塘安了眼線麼,怎麼我有點兒動靜你都知道?”手機那邊哈哈大笑,隻問清李夏在何處就結束了通話。
20分鍾後碰了頭。
李夏說想喝小米酒,於是二人去了一家新開的貴州菜館。小米酒確實一等一的好喝,幾道特色菜也算有板有眼稱得上美味。李夏雖吃得盡興,臉上還是不見笑容。
“這是怎麼了,難得見你這副模樣,難道是趙俊輝給你氣受了?不能吧……”翟雋試探著,自從上次兩人不歡而散,他還以為李夏再不搭理自己了,今日這麼爽快應約,還真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這丫頭片子,是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還是……
“我算什麼東西啊,誰給我氣受我不都得挨著嘛。”李夏不鹹不淡地答話,點上一根煙鬱悶抽著。
“這話說的,虛偽了吧,據我所知那村子的人,就差拿你當菩薩似的供著了。”李夏被翟雋誇張地形容逗笑,卻又啐他:“瞎說什麼啊,我哪受得起那些,難道你是盼我早死早超生不成?”
“沒那事兒,禍害遺千年,你這就想走,早著呢!還是陪我在這人間受苦吧。”翟雋意有所指,李夏不接應,轉了話題問:“最近都不見你去鑔兒塘走動,投資公司不也有你一份?”
“那地兒,我最感興趣的就是你,你都不搭理我了,我還去討什麼嫌?”
“呸,說正經的。”
“真的,我現在特正經。”翟雋見李夏撇嘴,隻好道了實情,“我在運作西塘其他的投資項目,現在還處於保密階段,隻有趙俊輝和袁天浩知道,你可別跟鑔兒塘村的人透露。”
“都是你們這些大老板的遊戲,與我這小老百姓何幹。”李夏一邊品著小米酒,一邊應和。
“你想有關就有關。”
“我就想快快樂樂過自己的日子。”
“那容易,你要什麼我都能給。”
“是嗎?”
“當然。”
“不,你不能。”李夏駁得幹脆,翟雋臉上顯出惱色,嘟囔著:“怎麼這麼說?”
“你來找我,不就是來找你的快樂嗎?你自己都沒有的東西怎麼給我?”李夏戳破翟雋的心思,兩人都不說話了。
草草結束了晚飯,李夏也不讓翟雋送,一個人拎著一堆購物袋在街上遊蕩。她不想回家,也不想見熟人,許是小米酒後勁太足,她茫茫地走著,沒有目的地,也不想有。
帆布鞋很好走,李夏似乎走了很久才覺得累。袋子丟在地上,她席地坐在便道牙子上。
天已經大黑了,行人依舊匆匆,車燈不停在她眼前忽閃著飛去前路。是啊,這樣多好,在城市裏從不會像鑔兒塘那樣,你隨便坐坐也會有人過來問你“怎麼了”。在城市裏,陌生人隻在網絡裏關注他人的情緒種種。
隻是,抬起頭,這裏幾乎看不見什麼星星了。也沒幾個人關注星星吧。在城市生活的時候,李夏經年也不曾抬頭看一回星星。那些有星星出現的時候,她都在幹些什麼?喝酒應酬、寫策劃案、上網八卦、聽小眾音樂演出、籌備旅行、約會男人……或者和趙俊亮小弟弟去吃砂鍋……
腳疼。
好想打電話,像從前一樣任性地叫那個傻孩子來背自己回家。但她怎麼有臉打電話過去呢,她的自尊、她的理智都叫囂著,不允許她喪失最後的理智。趙俊亮終究不是個適合結婚的人吧,她該聽她老媽的,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安穩過一生。
眼睛有點酸。
醞釀了好半天,眼淚卻沒能滑出眼眶,隻有內心的荒蕪感正無限蔓延開去。有點冷,李夏伸出手環抱住自己,不想讓別人窺見太多。她知道翟雋的奔馳就在不遠處,這拒絕的姿態,他懂。
如果不能解決痛苦,那麼就先漠視它。這是李夏一貫的做法。回自己的房子住了一宿,又趕上些雜事需要處理,李夏晚了幾天才動身回鑔兒塘。這一次,她還從家裏帶上了螺姑留給她的巧克力盒,裏麵的白紙和幹蘆花,她到現在還不解其意。她想著,會不會……這是螺姑留下的謎語,可循著找到老鑔?
難得坐了公交車,李夏邊觀察著沿街的風景邊思忖著一定要做一張鑔兒塘周邊地圖。這條路她走了幾百回,近兩年沿街風景可以說是日新月異,但普通遊人想要直達鑔兒塘還是很困難。公交車站離村裏甚遠,要想直達村口,就必須到鄰近的縣城去倒車。即使是在直線距離最近的岔路口下車,也要走上半個多小時東繞西繞地才能找到村子。話說曲徑通幽未嚐不是好事,鑔兒塘就是因著遠離塵世才保留了最原始的漁村味道,但這對遊客而言還是不方便,至少沿路得弄些指路牌,以防止自由行的客人們走錯了路。
李夏在岔路口下了車,沿路畫了一張示意圖,邊走邊畫倒也打發了無聊,沒多久就到了村口。才進村子,就聽人說趙俊亮果真帶回了一位製鑔的師傅,現下正在村委會。李夏假裝不知道似的往自己住的小院奔,偏又在門口碰見了趙俊亮和一個白頭老翁。
“爺爺?你怎麼會在這兒?”李夏幾乎是驚叫出聲,倒把趙俊亮和白頭老翁嚇了一跳。
“她真是你爺爺?”趙俊亮呆愣了一下才回身詢問,他不看李夏卻看自己請來的製鑔師傅。那師傅摸著光溜溜的腦袋大笑起來,聲如洪鍾點頭應答:“看吧,小子,我沒騙你,我孫女真是叫李夏。”
“爺爺,您不是在廣州大姨家住著麼,什麼時候回來的?”李夏一疊聲問著,惹得李夏爺爺哈哈大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小夏,咱爺倆就是親呢!”
李夏可沒爺爺這麼淡定,她又追問:“我爸媽知道您回來了嗎?”
李夏爺爺點點頭:“我跟你爸通電話了,我跟他說在外邊玩幾天,不用他們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