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一輩子風裏來雨裏去的,哪那麼金貴啊。再說了,這掃塵的活滿婆從來不假他人手,人在做天在看呢!”狗爺應和完,望向滿婆,她立刻在一邊笑說:“對,咱可不給三屍神搬弄是非的機會。”
“什麼是三屍神?”老範露出不解神色問李夏,她也隻能搖搖頭,把求救的目光投給魏教授。魏教授倒是來了興趣,說:“看來鑔兒塘受道教的影響還挺多的,道教認為三屍神是在人體內作祟的神。《太上三屍中經》中記載‘上屍名彭倨,在人頭中;中屍名彭質,在人腹中;下屍名彭矯,在人足中。據說每逢庚申那天他們便上天去向玉帝陳說人的罪惡;但隻要人們在這天晚上通宵不眠便可避免,’守庚申就是這麼來的。”
“那這掃塵跟三屍神有什麼關係?”老範還是半知半解。
“這裏有個典故:三屍神在玉帝麵前造謠把人間說得醜陋不堪,還密報玉帝說凡人打算謀反,玉帝大怒,令他迅速察明人間犯亂之事,凡有怨忿諸神、褻瀆神靈的人家,必將其罪行書於屋簷下,再讓蜘蛛張網遮掩以作記號。玉帝又命亡靈官於除夕夜下界,凡遇作有記號的人家滿門斬殺。三屍神見此計得逞,便飛下凡界不管青紅皂白在每戶人家的屋簷牆角都做上了記號,好讓王靈宮來個斬盡殺絕。”
魏教授的故事引人入勝,聽得滿婆連連點頭。魏教授剛停下來歇個口,老範就追問。“快說,結果呢?”
“嗬嗬,別急嘛。”魏教授不繼續講故事,倒向滿婆發出邀請說:“要不,您講講後半段,讓我也聽聽這民間的段子。”
滿婆倒不客氣,接了話茬繼續講:“這三屍神作惡,灶王爺當然看不下去了,他想出一個辦法,告訴人們他臘月二十三上天庭後,各家各戶都必須把房屋打掃幹淨,不能有塵土蛛網,不然他除夕夜回來不進宅。大家遵照灶王爺的話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這亡靈官下界一看,家家窗明幾淨,戶戶團聚歡樂,根本找不到標記罪行的記號。他趕回天庭把實情一一彙報,玉帝這才知道自己上了三屍神的當,把他治罪關進了天牢。”
老範和李夏臉上終於露出了然神色,魏教授更顯興奮,讚道:“和滿婆你比,看來我這民俗專家還差著行市呢。您老還有多少故事啊,你要願意都跟我說說。”
“那沒問題,今天就在家裏吃,讓你聽個夠。”狗爺爽快,替滿婆應和,趕快迎客人進屋。
老範和魏教授倒是真不見外,刻板研究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又坐在炕頭聽起了故事。見兩人真要留下吃飯,李夏隻好先告辭去安排“新年祭”其它的活動。
出門沒一會兒,李夏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小背影拎了個大掃帚在村路上跌跌撞撞地疾走。李夏好奇,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沿路遇到馬三姑家的狗,才叫了兩聲就被橫掃過去的大掃帚嚇得往回竄。李夏本還當笑話看,可跟到鑔神廟外那棵名叫“金剛”的古樹下,見趙俊輝家的“小皇帝”趙陽對著古樹一番拳打腳踢,還不解氣地掄著手中的大掃帚直往樹幹上砍,她笑不出來了,他那一副凶狠的樣子讓李夏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孩子隻有八九歲。
“嘿,拿金剛撒氣小心樹神一會兒跑出把你吃掉。”李夏忍不住出聲阻止。趙陽似乎被突然出現的人聲嚇著了,但回頭一看是李夏,掃帚輪空一甩又吼她:“你才是妖怪呢!”
趙陽說完,不待李夏反應,扔了掃帚轉身跑掉。李夏走過去撿起掃帚,又拍拍“金剛”粗壯幹澀的枝幹,自言自語道:“嘿,別怪他,現在的小孩都這樣。”
甩甩頭,李夏覺得自己特別可笑。許是有那段螺姑從這裏升天的經曆,她總覺得這樹不一般。螺姑也說過不是嗎,這棵樹的壽命許是比村子還要長的。她原是不信這些……不對!至少在她像趙陽那般大的時候,她還是十分敬畏自然的,長輩說刺蝟狐狸是大仙不能招惹,她遇見它們可總是禮讓三分呢。
咳嗽聲打破了李夏的沉思,她轉身就見趙有餘已從村路上晃過來,手裏也拿著把掃帚。李夏主動打招呼,趙有餘隻是微笑點頭了一下,就拎著掃帚進了鑔神廟。李夏扒著門縫偷瞧,見他先是朝原來擺著神鑔的地方拜了拜,然後就掄起掃帚開始打掃滿屋的灰塵。
神鑔被盜案過了一年多還沒破,也不見趙有餘著急,這老頭性子真是怪。李夏正暗忖著,後背突然被敲了一記,她剛想罵就想起鑔神廟內的趙有餘,於是悶聲回頭瞪向來人。趙俊亮見李夏露出不悅,倒是露出一臉得意。
如果說這村子裏所有人都在為備年而歡樂忙碌,那麼他倆定能算是最煞風景的一對。這樣說也不準確,按照李夏的要求,這過年前後她爸媽住在村裏的日子,趙俊亮和她最好是老死不相往來。為啥?當然是因為她老媽那雙毒眼了。這次回到鑔兒塘,趙俊亮變了,他毫不吝嗇在人前表達對她的喜歡,那股子黏糊勁真是前所未見,曾經他們保持最親密關係的那一段日子他都不曾這般熱絡。但顯然這不是她老媽所期待的獨生女的美好歸宿,要是被老媽知道她正跟一個小自己9歲的男孩糾纏不清,她非得把李夏打包帶回家不可。
“保持安全距離,懂不懂?別犯規。”李夏邊警告趙俊亮邊探頭往四周望了望。趙俊亮忍不住給了她一個大白眼,嘟囔著:“我現在可是你的領導,談工作怎麼了,工作關係還不夠單純嗎,李同誌。”
“別得瑟,我問你點兒正事。”李夏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說,“你爺爺最近怎麼樣啊,那個神鑔還是沒下落?”
“沒聽說,那件事之後我爺爺從沒提過。”趙俊亮收斂嬉笑認真回想著,略沉了一下,才說,“倒是去年過年時,我爺爺就一個人來掃過廟,他是想我太奶了吧。”
兩人唏噓。李夏又伸頭偷看趙有餘,見他沒掃兩下就停下來喘著,看來身體真是大不如前了。她慫恿趙俊亮:“你不進去幫幫忙?”
“那合適嗎?”趙俊亮有點猶豫,雖說也覺得爺爺那副樣子挺可憐,但他那麼好強的一個人,也許並不願意讓人看見自己的老態。趙俊亮正踟躕著,一把被李夏推進了廟門。
趙有餘見孫子進來,並沒什麼特別表情,他二話不說把掃帚遞給趙俊亮示意他繼續掃地,自己則坐在門檻上點了根煙。趙俊亮不知該說什麼,隻好埋頭苦幹。李夏躲在廟外,真替這祖孫倆著急,可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現身。
“亮子,我琢磨著,這廟該修了。”趙有餘終於開口說話。趙俊亮停下手裏的活,望向趙有餘,他不明白,他以為爺爺已經下定決心不再管村裏的事。
“你知道螺姑為啥燒廟?”
趙有餘突然提起這似乎已在村裏變成禁忌話題的老事,李夏心底咯噔一下。趙俊亮猜不透爺爺想聽什麼,隻好搖頭作答。
趙有餘抽了口煙,才緩緩開口道:“我想了一年,想我趙有餘究竟是哪裏做錯了,犯了眾怒。想我趙有餘為啥一心想著重建鑔神廟,可偏偏自己老娘親手又把它點著了。我想啊想,想啊想,就想起螺姑說的話,她說鑔神廟是娘娘給的,不是建的,娘娘為啥給咱村鑔神廟不給別人呢,那是因為鑔兒塘的人虔誠,這廟是人心做磚香火做瓦,所以才靈驗呢!”
“爺,咱們大夥還不都是為了鑔兒塘好……”趙俊亮才說半句又被趙有餘揮揮手攔下話,他語氣忽然強硬了些,跟趙俊亮說:“我跟村裏的長輩們商量了,這廟咱得按老例自己蓋,過完年你村委會貼個告示,看村裏誰願意參加建廟,出工出錢都行,全部自願。”
“行,回頭我就去辦。”趙俊亮毫不猶豫地答道,他給不出其它答案。趙有餘得到了滿意的答複,起身掐掉手裏的煙就往廟外走。趙俊亮扶著掃帚,一直望著爺爺的背影。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生之年,他第一次看見倔強的爺爺轉了淚花。
趙有餘走到大門口,忽又回身,叫了趙俊亮的全名。趙俊亮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叫醒了,爺爺很少這樣叫他,依稀記得的兩次都是氣他惹是生非。
“你比爺爺強,趙家得你繼了,好好幹!”趙有餘凝視了孫子好一會兒才說出這句話。說完,他沒給趙俊亮再開口的機會,背著手,消失在廟門外那片耀眼的光芒中。
日光依然毫不吝嗇地傾瀉在鑔神廟。
半掩的焦黑廟門,擋不住一道紅色光芒直射中趙俊亮的雙眼。他視線模糊了。趙俊亮有生以來第一次對於“爺爺”這身份有了跨越式的理解,這理解令他胸口激蕩起一股濃烈的情感,這情感他甚至在與自己最親密的母親身上都未曾獲得過,這獲得讓他想笑……更想哭。
“需要麵紙嗎?大冬天的,臉會膻掉。”李夏不知何時進了廟,話才出口,整個人就立刻被趙俊亮緊緊抱住。
麵紙掉在了地上。
李夏沒有推開他,她感覺到他在顫抖,嗚咽地哭聲像個孩子。這才像她認識的那個少年呀,李夏無聲輕歎,她好羨慕,如果她還會這樣哭該有多好。
馬三姑的鹵水豆腐做得極好,這是她給袁天樂做保姆時就豎了招牌的,所以臘月二十五她當仁不讓被安排領著客人們做豆腐。說白了就是弄幾台石磨、泡幾盆黃豆,陪著一群腦力工作者幹點體力活。
點鹵是最難的,老範不信邪偏要自己上手,隻弄出了一鍋豆腐腦。為了能試吃到辛苦勞動的成果,其他人還是一致決定由馬三姑親自上手。晚飯簡直就是一席豆腐宴,小蝦米拌豆腐、一鍋出、海鮮八寶豆腐、銀魚豆腐湯……客人們吃得不亦樂乎,直嚷著轉天繼續磨豆腐。
臘月二十六,李夏卻安排客人們跟隨趙俊亮和村裏人一起去鄰縣趕集。買肉、燉雞、蒸饅頭。這些在自家都不太抄手幹活的人,在村裏卻跟著忙活得有來倒趣。剛開始村裏人還不好意思讓客人插手幫忙,馬三姑甚至偷偷問李夏她家住著的客人買回活雞但她信教不殺生怎麼辦,李夏隻笑著回她一句,那就讓他們自己殺去。
時間一溜就到了二十九,這天對鑔兒塘的人來說特別重要。為啥重要?這天有兩樣東西是各家各戶必須完成的:一是對子、吊錢貼到夠;一是必須備下足夠多的慶新年的酒。尤其是對子,鑔兒塘的人特別喜歡貼對子,屬於貼漁家人自己的對子。這樣的對子很難批量生產,也正因為此才保留了最原汁原味的風俗。
去年,村裏寫毛筆字寫得最好的彭老三去世了。李夏自告奮勇替村裏人執筆,陳美美主動要求替她打下手。趙陽被趙俊輝拎來觀摩,他六歲開始拜名師習字,小小年紀已經寫得一手好字。來村委會求對子的人多,李夏靈機一動幹脆分了些任務給趙陽。這次,別扭的小少年竟十分配合,許是鄉親們的讚美令他心花怒放,幾乎是來者不拒有求必應。
忙活完已經快中午了,李夏請兩位小助手去海邊小酒店吃飯,路上就見家家戶戶門裏門外已是一片紅火。上了碼頭,船隻也被裝點得紅彤彤,定睛瞅了一船:飄揚在船頂的是五星紅旗;駕駛室外四麵見福,正臉的“福”字被一對好聯擁簇著,上寫“金船衝破千層浪,銀網捕獲萬擔魚”,“福”字往上有一橫批“一帆風順”;艙後被臉的“福”字也被一雙吉聯擁簇著,上寫“魚蝦豐收發大財,人船平安全家福”,“福”字往上亦有一橫批“海水生金”;桅杆上貼了“大將軍八麵來風”;船頭貼了“虎口噴銀牙,龍頭生金角”;連備用輪胎都貼了一幅對聯,上寫“九曲三江水,一網兩艙魚”。
老範正舉著相機左拍右拍上拍下拍,見李夏三人過來,忙問這船主是誰。李夏搖搖頭表示不知,陳美美報了個名字她也不熟,倒是老範感慨說:“不管船主是誰,倒真是個熱情生活的人,真讓我羨慕。”
李夏笑而不語,這幾天她老是聽客人們說羨慕,要怎麼回答呢,她自己也還是一個正處於羨慕狀態中的人,隻是……
“你們再羨慕鑔兒塘的人,也不會拋棄城市生活來這兒隱居吧。”她問著老範,也像在問自己。
老範思考了一陣,才頗鄭重地回答:“這不就是鑔兒塘存在的意義麼?我們心之向往,卻隻能稍作停留。”
直到午飯結束,李夏仍在思索著老範的話。以至於趙陽被陳美美拐出去玩,她都未曾察覺。還是趙俊輝打電話找她要人,她才醒過悶來跑出去找人。
好玩的是,竟被她窺見了曆史性的一幕:趙陽學著陳美美在打鑔,終於笑得像個孩子。
盼年真是人生裏很美好的一種狀態!離家的人念想著家裏那桌年夜飯,無論歸途多麼艱難哪怕徒步也要往家趕;在家的人則一心籌備著團圓飯,仿佛啥煩心事都因為過年而顯得無關緊要。魏教授說:其實新年是一年之中最難熬的日子,所以從古代才留下這樣的傳統,每到最艱難的寒冬一家人必要聚在一起為迎春祈福,祈禱春暖開花時能拋卻厄運迎來重生。
大年夜,李夏終於放下所有工作,和父母圍爐迎新。村裏安排了一套帶小院的空置平房給她住,她最近還養起了寵物——阿黃僅留在人間的獨苗,之前一直由趙俊亮養著,名字還是她給起的,因為它頭上有個美人尖,於是就叫了“桃子”。
雖說換了地點慶新年,可家裏的新年作息卻一點都沒變,還是延續著老傳統:李夏爸認真觀賞著中央台的春節聯歡晚會;李夏坐在炕上幾乎不抬頭,一邊忙著發賀年短信,一邊用短信和趙俊亮吵嘴。一小時後,忙裏忙外準備餃子餡的李夏媽終於忍不住開了金口。“我說,炕上那個李姑奶奶,你就不能消停會兒,陪你爸媽說說話,幫你爹娘幹點活兒?”
“這年頭餃子可以不吃,人情債得緊著還,老媽乖,別搗亂。”李夏嘴裏敷衍著,連頭都沒抬一下。李夏媽不樂意了,湊上去就想奪她的手機,李夏嚇得連忙閃躲。老媽撲了空,更生氣了,幹脆脫鞋上炕。“你這孩子,真是……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爸,你看我媽又來了……”李夏搬救兵,可李夏爸一如既往充耳不聞,專心致誌看小品。李夏左閃右躲,和老媽玩起躲貓貓。眼看就要被老媽製住,院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李夏跑出去開門,原來是狗爺奉了滿婆之命來邀請李夏一家去包大年夜的餃子。李夏媽正覺得一個人忙活沒勁,連連說好,走時還不忘帶上自己準備的那盆餃子餡。
市區的年俗老例裏除夕夜的餃子必須吃素。雖說是素餡,餡料卻極豐富,白菜、豆芽菜、粉絲、紅粉皮、香幹、果子、木耳、香菇、香菜、豆腐幹、黃花菜一樣一樣都要切得很碎,而且不能用刀剁,全部要看切功。而鑔兒塘的餃子則是三鮮餡,韭菜、蝦仁、雞蛋,種類不多卻是鮮味十足,雞蛋一定要先用油炒過,蝦仁不能全剁碎,要保證煮完的餃子裏各個都要包著元寶形狀的蝦仁。
人多力量大,還不到十一點餃子就包好了。滿婆洗幹淨手摘了圍裙又戴上紅絨“聚寶盆”,白天時她一直戴著呢,這亦是濱海的老例,上歲數的老太太都要戴,寓意大概就是祈福祈壽。滿婆還拿出兩朵石榴花,李夏媽一頭短發不好戴,李夏扭不過勸幹脆將長卷發挽成高髻再將絲絹石榴花插在發間。滿婆頗滿意李夏的配合,讚說:“這多好看,石榴花好,來年李夏你定能多財多福。”
李夏媽立馬拿著老腔提點李夏:“我不指望別的,我看最好能祈禱老天保佑,明年你的婚事能開花結果。”
“不用急,這孩子有大福。”滿婆倒是替李夏說話。
距離交子之時還有大半個鍾頭,李夏幹脆躲出了門,她想著或許該去漁家樂看看客人們玩得如何。他們這趟鑔兒塘之行感覺還不錯,好多人本來隻是抹不過麵子準備待個兩天就走,結果不但自己留下過年還叫來親朋好友到鑔兒塘一起迎新。
路過村委會,李夏看見村長室的燈還亮著。扒頭望了一眼,裏麵卻沒有人。甩掉失望的心緒,她猜趙俊亮這時候應該正忙著準備一會兒的祭船對鑔儀式。
這儀式也已經很多年沒辦過了,據說在民國時最為興盛。交子之時,各家船主完成家祭後都要親手端著剛煮好的餃子上船,寓意要和家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船工要高舉用蘆葦紮成的火把點燃整個碼頭,船主則要於船頭點香祭拜,叩謝海神。之後,飛鑔會的小子們登船在船頭飛上一整支“敬香曲”,俗稱“對鑔”。這鑔音是“對”給護海娘娘聽的,好讓娘娘清楚這是鑔兒塘的船,一定要多多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