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太君說得對,現在京中的局勢的確太亂。雖然瑞王一係被除,太子已歿,明擺著是皇長孫軒轅棣一脈獨大。然好像還有一股什麼勢力,一直在拚命地攪渾這一攤水。
亂,亂糟糟成一團。
她深呼吸再深呼吸,知道軒轅冽走的時候她的情緒控製得那麼好,現在自然也能。可麵對著老太君和老爺子,她最親厚的兩個人,那情緒還是有些沒控製住,鼻子一紅,抽了抽。
“那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走?”她靠在老太君的膝上,問道。
魏國公道:“等年一過我就上書,現如今衝鋒陷陣的都是些威猛小將了,我們這種老骨頭留著也沒什麼用,皇上會允的。”
年後……
也就是眼皮子底下的事情了。
老太君和老爺子他們一走,那她,該怎麼辦?
*
除夕夜。
義和三十二年最後一夜,過得沒意思透了。
不能貼春聯,不能掛紅燈籠,不能點鞭炮,不能放煙火。家家戶戶緊閉房門,躲在家裏悄悄地吃點肉喝點酒,這一年也就到頭了。
碧玉聯合起夏竹來,將蘇懿裝扮一新,新衣裳新發型,新首飾新妝容,那樣的扮相,也終於有了點大家閨秀的婉約嫻靜。
可惜——
“接招!看我大雪球連環炮!”
——這形象維持不到一秒。
門口厚厚的一層雪,不打雪仗實在可惜,蘇懿把房裏的丫頭組織起來,分成兩隊,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場。
看吧,隻要她想,她隨時可以讓自己過得很快樂。
“小姐,威遠侯侯爺和小侯爺的禮物到了。”
一到過年,關西那邊的禮物總是會準時送過來。滿滿的兩大馬車,有珍貴藥材貴重皮毛,有稀奇玩意兒首飾珠寶。有給老太君、老爺子的,也有給蘇勉勤、蘇榮的,當然最主要還是給她的。
她來這裏那麼久了,還沒能跟自家這舅舅和表兄見上一麵,可看他倆每年給她送的這些禮物,哪樣不是精心挑選?對她疼愛,可見一斑。
蘇懿也不是不知恩的人,想著兩人遠在關西,成日在軍營裏混著,便讓人納了幾雙千層鞋底,又費盡心思搜羅了點奇兵利刃,托人給他倆送回去。
要問她為什麼不自己納鞋底?
要她拿針戳人沒問題,五十二個單穴,三百個雙穴,五十個經外奇穴,七百二十個穴道她閉著眼睛都能一戳一個準。
要她拿針戳鞋?咳咳,這個估計得重新投胎修煉了。
碧玉還納悶:“小姐你以前針線活兒挺厲害的呀,怎麼現在……”
她拿起蘇懿繡了兩針的失敗品,臉上嫌棄顯而易見。
蘇懿在考慮要不要換丫頭。
舅舅、表兄的禮物剛收,宋元恒的禮也到了:兩件,一件他自己的,一件幫軒轅冽送的,說是軒轅冽臨走之前吩咐他的。
蘇懿先拆了宋元恒那件,一看,好家夥,閃閃發光一個大金元寶,這禮送得,可真直接。
不過她喜歡。
她讓碧玉研墨,提筆寫了一張藥方,要人抓齊了給他送過去,還附上信一封:太子喪期,勾欄院停業,怕小公爺憋得難受,特奉上清心寡欲湯藥兩副。記得按時服用,不用客氣。
而軒轅冽的……
她拿在手中看了半天,卻還是沒有打開,想了想,讓碧玉給她收起來。
“算了,人都不在,送禮也沒什麼意思,等他回來再拆開看吧。”
緊接著,拜年,祭祖,走家串戶,好像又有那麼一點過年的意思了,隻不過蘇懿一樣都不想參與,她就想好好偷個懶。
隻可惜碧蘭一回來,又打破了她的計劃。那厚厚一遝賬本也就不說了,年終總結,各項計劃的進度,員工工錢及年終福利,還有與江南那邊的接洽……
蘇懿真真被折磨得夠嗆,惹得碧蘭抿唇一笑:“你以為甩手掌櫃是那麼好當的?”
蘇懿連忙表示:“一定給你漲工錢,必須給你漲工錢!”
“行了。”碧蘭懶得跟她貧,“林二公子讓我帶話給你,小姐你不是一直惦記著江南那邊的藥材市場嗎?最近有動靜了。”
蘇懿忙問:“什麼動靜?”
碧蘭道:“趙太師好像要找人合夥,問你要不要參與?”
趙太師本就一家獨大了,還要找人合夥,是想直接壟斷,不給其他藥材商機會?還是想擴大範圍,不僅霸占江南的,還惦記上關西的,漠北的,禹東的?
蘇懿想了想,道:“‘三不’原則:不管,不動,不參與。但是得密切注意著,有什麼消息盡快地來告訴我。”
碧蘭點頭:“好的。”
是了,沒有男人,她還有事業嘛,生活還是很有盼頭的。
蘇懿將所有閑雜思緒全部拋在腦後,專心致誌地開始投入玉顏堂的建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