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鳳翔緊張地問。『言*情*首*發
“工傷,從樓上掉下來,差點讓鋼筋從身上穿過去。”
“哎呀,我心裏還說這麼長時間咋不見你這個鬼鬼子。”
“看看,我就猜你肯定在心裏罵我呢。”
“哪裏,哪裏。”鳳翔笑著否認。
吳寶道:“你甭笑,你一定在心裏說,這家夥是勢利眼,怕粘包,是個沒良心的貨!是吧?如果不是傷了胯,我早來了!我有啥怕的,帽子已經戴了,能把我開除到地球外去?以前你是堂堂的大校長,我不敢找你。這陣,你地主,我右派,一個黑窩子裏的人。地富反壞右,你老大,我老五,老五看老大,天經地義,旁人有啥屁放!”
吳寶又說笑開了,逗得鳳翔也直樂。
一包臘羊肉一包柿子餅一會就被消滅完了。
解完饞,鳳翔打著飽嗝問:“你的工傷是咋回事?你那工作爬高上低的,以後千萬可得小心。”
吳寶回答道:“你問我這工傷,說起來還真有意思,想起來就讓人好笑。”說到這裏,吳寶自己先忍不住笑了。笑了陣,壓低聲音又道:“我連給王曼莉都沒說過,我這工傷是訛公家訛來的呢。嗨,公家還樂得讓我訛,給了我個先進!”
其實,吳寶這工傷裏麵的名堂大著呢。
這天,吳寶他們給單位蓋樓時,有人在基坑裏發現了些爛瓦片亂扔,吳寶撿起來一看,見上麵還有些字,知道是隋唐時的東西,就想,裏麵肯定還有。趁午休別人躲在蔭涼處睡覺的機會,溜到基坑又去搜尋,收獲還真不小。在基坑側壁一個小洞裏,一下子掏摸出了一大兩小三個陶罐,外加兩個五六寸高的奏樂小陶人。那兩個小陶人造型生動,形象逼真,還塗有粉彩。其中一個垂首彈箏,另一個正微仰著頭撥弄琵琶。特別是彈琵琶的,雍容華貴,似笑非笑,眉目含情,似乎陶醉在樂曲中,又似乎正對心上的人拋著媚眼。吳寶當時高興壞了,心都能跳出來,連忙把那些東西又藏到泥土裏。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別人都忙著換工作服去洗澡,吳寶借口天陰怕要變天水漫進來,張揚著要把放在外麵的幾袋水泥歸攏到二樓,順手把那幾件東西也帶上去。剛包好藏好,有人上樓了,吳寶心一慌,不知怎麼就從吊運材料的樓板縫隙摔下去,一下子就把胯骨摔裂了。也是他的命大,再偏一點,吳寶就會被幾根鋼筋穿成透心涼了。
吳寶學雷鋒愛護公物,自然是工傷。一直住了三個月醫院,又休息了三個月才上班。
“唉,可惜你那倆小美人了。”鳳翔還在惦記著小陶人。
“你甭說,毫發未損。住院後,我想,我那些東西完了。嗨,老天助人,連著下了半月霖雨,工地停工了。有天,徒弟來看我,我給他交待我有些東西在二樓放著。徒弟知道我好收藏這些,嘿,小夥子真靈醒,當天下午就給我把事辦成了!”
“你呀,吃著社會主義的飯,砸著社會主義的鍋,不可救藥了,可甭帶壞徒弟!”鳳翔笑罵道。
“這你可說錯了,我這是保護國家文物呢。要讓那些二半吊子見了,還不當‘封資修’給砸了!”吳寶說著,搖頭晃腦地唱開歌: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國家工人地位高,住了院,能報銷,休完病假還能接著吃勞保……逗得鳳翔直笑。
兩個人說著道著又談到胡雯娜,鳳翔把和胡雯娜的事說了,吳寶感慨道:“鳳翔呀,你的福分真大,攤上這麼好的癡情女人,不枉活一世啊!你的想法倒不錯,不過,我勸你甭顧忌那麼多,能辦就辦,到時我給你張羅,誰也沒說地富反壞右不能結婚呀。”
“你意思是我這案不好翻?”
“難,要否定自己難啊!再說,你看現在的風向……”
“咋了?”沒待吳寶說完,鳳翔迫不及待插上話:“是不是又嗅到啥味了?”
“那倒不是,”吳寶道:“你沒看報上、廣播上一天比一天調門高?”
“是啊,可不敢再折騰了。”鳳翔感慨道,心又陰沉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