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學會之設,為平生誌事所在,深願附名其末。長素聰明絕特,其才調足以鼓舞一世,然更事尚少,比日時相過從。昨示大函,為之駭詫,延致諸君,遵憲居海外日久,多不悉其本末。惟此會之設,若誌在譯報刻書,則招羅名流十數人,逐漸擴充,足以集事;乃欲設大書藏、開博物館,不能不集款,即不能不兼收並蓄。遵憲以為,當局者當慎簡,入會者當博取,固不能如康公之所自出,亦不能如梁子之不因入熱。遵憲居間其中,為嶺南二妙作一調人,君意何如?”

未久,黃再致函梁:

“強學會事,頃語心蓮甚詳。公有何言語告心蓮告我?康郎之堂堂乎,張乃殊覺酸楚可憐也。”

從黃遵憲的信中內容來分析,他認為梁鼎芬與康有為之間的矛盾,在於康有意“博取”會眾,有意“集款”;梁對康有為“延致諸君”不滿,黃遵憲表示“不悉其本末”一語,亦有可能指康有為門徒徐勤、何樹齡,由康從廣東召來上海辦理《強學報》。雖說黃在信中表示在“嶺南二妙作一調人”,但從該信文字的基本態度來看,黃似已站在康一邊。 《強學報》第一號刊出後,雙方的矛盾立即激化了。從張之洞一派後來的指責來看,主要是兩項,一是刊發廷寄,二是使用孔子紀年。

《強學報》第一號刊發的光緒二十一年閏五月二十七日上諭,雖是倡導改革,也有“當此創巨痛深之日,正我君臣臥薪嚐膽之時”之語,但康在該上諭後,又加說明:

“此和議成後,發廷臣奏折:一、廣西按察使胡燏棻,二、工部主事康有為,三、軍機章京工部員外郎陳熾,四、協辦大學士徐桐,五、翰林院侍讀張百熙,六、禦史易俊,七、侍讀學士準良,八、侯爵信恪,交督撫議之。”

表明他的上書(即“上清帝第三書”)也是光緒帝交議的折片之一,這多少有點自重之意。又按當時製度,此上諭不屬可以公開的“明發”(即“內閣奉上諭”,張之於宮門鈔);而屬“廷寄”,即“軍機大臣字寄某某”,屬保密的,不可以公開刊布。雖說當時的廷寄經常外傳,也無密可保,但在製度上仍可以抓抓小辮子。

康有為用孔子紀年,乃仿效基督教用基督誕生紀年。這是“康學”的主要特征之一,康於此也表現出有立孔教的政治企圖。張之洞與康有為之間最重要的學術分歧乃在於此。然以當時的政治觀念而言,奉正朔用紀年當屬政治表態,立教會更有謀反之嫌,康此時雖絕無與清朝決裂之意,但此舉必引來許多不利議論。此在康似尚屬理念,在張則是政治。

就在《強學報》第一號刊發之日,十一月二十八日(1896年1月12日),康有為發電給張之洞:

“聞還鎮舊楚,為之短氣。欲來相視,適病未能。母壽當歸,朔前必行。局事粗定,捐者漸至。章條、報紙寄呈,稍乏書局書,乞公留意提倡。明歲見公於漢上。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