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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鼐以黃遵憲查辦為由,拒絕了張的提議。
北京的情勢急轉直下。八月初八日,張之洞的親信楊銳被捕。十四日,楊銳等六君子不審而誅。八月十五日(9月30日)亥時(晚9-11時),張之洞發電北京黃紹箕:“黃遵憲實是康黨,都人有議者否?”張之洞在極為悲痛之際,竟突然指責昔日的朋友黃遵憲是康黨!這在當時是一個極大的罪名。而在張之洞幕中諸人,均已公開敵視。第二天晚上,八月十六日亥時,黃遵憲發電張之洞,稱梁鼎芬對其發難:
“憲病調理未痊,自揣萬難成行,二三日當請總署代奏開去差使,有負恩培,實深惶悚,惟有矢誠圖報將來耳。近有人言,汪接梁電雲,首逆脫逃,逆某近狀,逆超蹤跡何若。聞之駭詫。憲生平無黨,識康係梁介紹,強學會亦梁代列名。乙未十月在滬見康後,未通一信。卓如實憲至交,偶主張師說,輒力為諫阻。此語曾經佑帥奏聞。在湘每駁康學,曾在南學會中攻其孔子以元統天之說,至為樊錐所詬爭。此實佑帥所深悉,湘人所共聞。不意廿年舊交之星海,反加以誣罔。憲不與深辯。伯嚴曾一再函電代鳴不平。至《時務》改為官報,彼此僻處湘鄂,均不可幹涉。星海忽攘臂力爭,借我泄忿,斥為預聞。過鄂往見,麵言其故,並未絕交,乃騰播惡聲,似有仇怨,殊不可解。當此危疑時局,遏冤杜禍,均惟憲台是賴。憲素荷恩知,不敢不告。伏求密察婉釋,無任企禱。遵憲。銑。”
其中“汪接梁電雲,首逆脫逃,逆某近狀,逆超蹤跡何若”一語,“汪”是汪康年,“梁”是梁鼎芬,“首逆”是康有為,“逆超”是梁啟超,而“逆某”正指黃遵憲。黃遵憲此電自辯其非為“康黨”,並稱自光緒二十一年十月與康有為相見後,未通一信。他此時還不知道,武昌方麵早就視其為“附康”,此時在張之洞的指斥下已是同仇敵愾。
八月十九日(10月4日),黃遵憲致電總理衙門,以病要求“請開差使”。八月二十一日,總理衙門又收到劉坤一的電報,稱黃“患病屬實”,代奏黃的請求。也恰在這一天,禦史黃均隆上奏攻擊湖南,涉及陳寶箴、黃遵憲等人。清廷當日下旨將陳寶箴等人革職,並下旨:
“出使大臣黃遵憲因病請開去差使。江南道監察禦史李盛鐸著賞給三品卿銜,以四品京堂候補,派充駐紮日本國二等欽差大臣。”
第二天,二十二日,黃遵憲發電給張之洞,報告此旨命。又過了一天,二十三日,因禦史黃桂鋆上奏,清廷下令將黃遵憲秘密看管。二十五日,趙鳳昌在上海發電:“黃看管,候旨。聞英領事已電沙侯,保其命雲。”至二十六日,在日本等國的外交施壓下,清廷又命黃“即行回籍”。二十八日(10月13日),黃遵憲給張之洞發去電報:
“武昌督憲鈞鑒:奉旨:無事。即日回籍。遵憲叩。”
這是我在“張之洞檔案”中所看見的黃遵憲給張之洞的最後一電,且從檔案中也看不到張的回電,很可能就沒有回電。也就在這一時候,梁鼎芬到達上海,遞送與黃遵憲的絕交信。
時間很快過去了一年,張之洞對黃遵憲的態度仍沒有好轉。光緒二十五年八月十六日(1899年9月20日),為左宗棠之子左孝同被參案,張發電湖南巡撫俞廉三:
“來函示及左孝同被參各節,深為駭異。去年湘省開保衛局,因保甲局有紳士、大府委左隨同辦理,一切皆黃遵憲主持,通國皆知,至主民權、改服色等事,尤無影響”
他為保左孝同,將其中的一切責任皆歸之於黃遵憲。時間又過去了兩年,光緒二十七年九月十三日(1901年10月24日),兩廣總督陶模發電張之洞,詢問黃遵憲“獲咎有何字樣,曾否褫職?”並聲稱:“擬奏明令伊辦理學堂,未知可否。”此時八國聯軍還未全撤出北京,慈禧太後、光緒帝正從西安回鑾,政治風向已大變。黃遵憲當時僅下旨“因病開去差使”,“即行回籍”,並無正式的懲處,陶模若上奏請其“辦理學堂”的“總理教習”,很可能將東山再起。而張之洞在鎮壓了唐才常自立軍之後,對康黨的活動痛恨至極,收到此電後,再次激起他對黃遵憲的連帶憤恨,於十五日發回電:
“廣州。陶製台:急。元電悉。黃遵憲真正逆黨,戊戌之變,有旨看管,為洋人脅釋。湖南風氣之壞,陳氏父子之受累,皆黃一人為之,其罪甚重。且其人鑽營嗜利,險狠鄙偽,毫無可取,屢經新嘉坡華商控告。公萬勿誤聽人言。忝在相知,不敢不以密告。名心泐。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