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烈火青春(1 / 2)

一九六三年六月一日,香港當局宣布,香港因水荒嚴重,實行每四天供水一次,全港供水四小時。全港家庭被迫總動員,在烈日當空下排隊輪候取水。由於取水時間短促,氣氛極其緊張,以致糾紛迭生,爭執不已,甚至鬧出血案。

那時候,石硤尾徙置區那個壯觀的水桶陣中,少不了吳宇森的影子。

"我經常拿著兩個水桶去輪水,四日才供水四小時,回想起來也真苦。"

親睹暴動

一九六七年七月二十七日,警方在英皇道香港上海彙豐銀行門前,發現兩個稻草人,高約三英尺,身上插有"米"字布條,並寫著"危險!同胞勿近"的警示語。防暴隊協同軍火專家到場將其拆除,發現稻草人懷有一個載滿炸藥的鐵罐。其後,警方在港九多處鬧市、公園、交通亭、郵筒邊、警察總部、外資銀行及洋行門前,多次發現或真或假的炸彈。進入十月份,"土製菠蘿陣"遍布全港,僅十月十三日一天內便發現了一百五十枚,令警方疲於奔命。連月的真假炸彈事件,釀成一死二十八傷。

同年發生的工潮、暴動、商業電台藝員林彬遇襲死亡等流血事件,一共釀成五十一人死八百多人受傷,呼應著內地正進入"文化大革命"的高潮,揭開了香港社會的動蕩歲月。

那時候,滿腔熱血的吳宇森,內裏正熊熊地燃燒著他的烈火青春。

"我經曆過兩次大暴動,一次是一九五六年的'雙十暴動',而最驚心動魄的是一九六七年的那一次。暴動的時候,到處掛滿國旗,人心惶惶。街上有人放炸彈,有人被炸傷。那時候我親眼看見有人被打傷,就在我家門前流血而死……"

吳宇森承認,這些觸目驚心的場麵,對他日後在電影作品中不斷重現的暴力美學,有極大的影響。

《殺狗記》

亂世中,溫潤著吳宇森青蔥的生命的,是一份青蔥的報紙。

"我大概是在一九六四年開始認識《中國學生周報》的。我很喜歡裏麵的文章,特別是那些哲學性和藝術性的作品。這是一份很有文化氣息的報章,很有朝氣、有創意,又有親切感。

記得我寫第一篇文章登在《中國學生周報》的時候,我還在念中三。那篇文章,叫做《殺狗記》。

當時我居住的石硤尾徙置區,房子是一間連一間的,鄰居全都互相認識。我的那些鄰居,還有我自己家,都喜歡吃狗肉,我卻覺得那是件很殘忍的事情。他們殺狗,殺的時候狗的叫聲我聽得很清楚。他們殺完狗,放在公共水喉衝洗,然後剝皮、斬開……我看了心裏很不舒服,就把這殘酷的舉動和我的傷感,寫了出來。"

《殺狗記》結果真的在《中國學生周報》刊登了出來,吳宇森興奮得跳起來,因為那是他第一篇見報的文章。

吳宇森自言,沒有上世紀六十年代的《中國學生周報》與大學生活電影會,就沒有今日的吳宇森。

《中國學生周報》社長林悅恒先生,後來還設立了創建學院,對於像海綿吸水般追求著電影與文學素養的吳宇森來說,套用他自己的話:"那簡直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吳宇森中學畢業之後,已沒機會繼續念書,而創建學院就是他的大學。在那裏,他學到電影、雕刻、美術、詩詞……各種各樣的藝術文化,在那裏都可以免費學習。

"當時有一群電影愛好者,對我影響非常大,他們都是我的啟蒙老師,像羅卡、石琪、西西、金炳興、林年同……"

這群被吳宇森尊稱為"啟蒙老師"的前輩,年紀比吳宇森大不了多少,卻因為潛心鑽研,電影知識非常豐富。他們經常將一些有關外國電影的文章翻譯成中文,刊登在《中國學生周報》上。他們還會印一些講義,教吳宇森他們電影的理論、分析電影作品。浸淫其中,吳宇森進益良多。

"漸漸地,我對拍電影的興趣愈來愈濃。大家很努力打工賺錢,儲夠了,就去買膠片,拍實驗電影。"

溫柔與暴烈

吳宇森每次提起拍實驗電影的往事,總忘不了對一個人感激一番,那就是他的畫家朋友——趙德克。

趙德克當年在香港國泰電影公司任職布景設計,和石琪(現為著名影評人)是同事。由於大家都熱愛電影,下了班便一起去拍戲。拍好了,就拿到浸會學院去放映。有一個晚上,放映會散場的時候,趙德克碰見吳宇森——

"拍電影是不是很難的?"

"也沒什麼難的,拿著攝影機玩玩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