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Mandeling 誰的眼淚在飛(3 / 3)

偶爾康進打來電話,問我過得怎麼樣。我會習慣地說,如果你是我,你也這樣義無返顧地愛著,即使不快樂,你也會說快樂的。然後彼此訕訕地笑。每次結束通話,康進的最後一句就是:“我希望在你 最失落最無助的時候,你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我,然後來我這裏,我的懷抱永遠隻為你一個人敞開!”我時常會為他的這句話感到無地自容。

有天晚上,江城為蘇蘇削蘋果,溫柔的蘇蘇突然奪過江城手裏的水果刀,狠狠地刺在他手背上,鮮血湧出,蘇蘇開心地大笑。我尖叫一聲,跑過去推開蘇蘇,嗬斥:你怎麼能這樣,這是刀,會要人命的 !江城不等蘇蘇哭泣,就衝我大嚷,我不許你這樣說她,她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刀對她來說隻是一種玩物,你懂不懂。盡管我很委屈,也很傷心,但我沒有哭,我不會在所愛的人麵前掉淚。

那晚,我一個人跑到酒吧喝了很多酒,朦朧中我看到康進就坐在我身邊。你怎麼會在這裏?我驚詫,什麼時候回來的?

康進淡淡地說,一直都沒有走,為了你,我留下來了,留在了你的身邊。

我大笑,康進,你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最令女人動心嗎?

他搖頭。我說,當女人遇到對另外一個女人死心塌地的男人時,她就會愛上他,而且這個男人對那個女人越專一,她就愛得越深,我就是這樣的女人。然後,我放肆地大笑。

顧亦池!康進怒吼一聲,聲音大得令人震驚,整個酒吧裏的目光都聚焦在我和他身上,顧亦池,愛是有限度的,你是愛他,可你愛得連最後一點自尊都沒有了。

如果不是因為康進,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嗬斥,我想我永遠都不會清醒。是的,我是愛江城,愛得深入骨髓,可一直以來我都不曾想過,在江城與蘇蘇的愛情中,我隻是一個多餘的人。我把自己的自尊交 給了愛情,任它在愛情的火焰中焚毀。

我悄悄離開了江城,在這個城市最偏僻的角落安居,然後靜靜關注著我所愛的人。也許我會這樣孤單一輩子,也許哪一天心血來潮我會選擇嫁人,誰說得準呢。

有一個清晨,康進打來電話,說他馬上要走了,問我可不可以去送他。我去了。康進看起來很高興,說在去日本之前能見你最後一麵,真的很開心。

我說,真的要走麼?這是當初康進送我時說的話,我又原原本本搬出來送給他了。

他點頭,亦池,隻想問你一句,苦苦追了你六年,你為我感動過嗎?

我點點頭,康進,你知道嗎?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觸動、激動,都不如心動。

康進垂下眼,默默地解開襯衫的扣子,在他寬厚結實的胸膛上,我看到三個殷紅的小字——顧亦池。那是用繡針刺上去的,血一樣的顏色,讓我覺得目眩。

康進淡淡說,亦池,之所以讓你看到這個,我的本意不是為了讓你感動,隻是我生來懼怕寒冷,能將最愛的人捂在胸口,會覺得暖些。

送走康進,我的淚再也忍不住拋灑而下。如果在這場愛情中,隻允許流淚的人隻有一個,我希望是我;如果在未來的愛情中,隻允許沒有結局的人隻有一個,我希望還是我……

他的每一次離開,他們都來不及告別,甚至連一個暗示的眼神都不曾有過。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離別。生命本身就要經曆許多未知。即使罪惡感背負在身心,他們亦不曾後悔相愛。人的一生,隻要有 一場華麗的愛情來過,就可以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