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裏來吧,我的愛人喲!
我在這裏,這裏喲!
我用這種持續的音調召喚著你,
我發出這溫柔的叫喚是為你呀,我的愛人,是為你呀。
別又被誤引到別的地方去了,
那是海風呼嘯,那不是我的呼聲,那是浪花的激蕩,激蕩,
那是樹葉的影子。
啊,黑暗喲,啊,一切都徒然!
啊,我是多麼痛苦而悲哀。
啊,天上用亮的黃暈,低垂在海上!
啊,在大海中的渾濁的反光!
啊,歌喉喲,啊,跳動著的心!
我徒然地歌唱,整夜徒然地歌唱。
啊,過去了!啊,幸福的生活!啊,快樂之歌!
在大氣中,在樹林中,在田野上,
曾經愛過!愛過!愛過!愛過!愛過!
但我的愛侶已不再、不再和我在一起!
我們已不再能雙宿雙棲!歌聲沉寂了,
一切照舊在進行,星光燦爛,
海風吹著,吹送著這歌的回聲,大海以憤怒的悲聲,不停地呻吟,
就在這巴門諾克的沙沙發響的海岸上,
黃色的半輪明月也好像膨大了,低垂著,低垂著、差不多要接觸到海麵了,
這失神的孩子,海浪衝洗著他的赤腳,海風吹拂著他的頭發,
久久幽閉在心中的愛,現在解放了,現在終於洶湧地爆發出來,
這歌的意義,這聽覺和靈魂,都很快地凝聚起來,
奇異的淚,從頰上流下,
那裏的三個人,各自發出自己的話。
那低沉的聲調,那凶猛的老母親的不斷的呼叫。
淒慘地和這孩子的靈魂所發出的疑問相呼應,
而對於這剛開始的詩人,低聲透露出一些朦朧的秘密。
你這鳥,或幽靈,(孩子的靈魂說話了,)
你真的在向你的愛侶歌唱麼?或者你實是在向我歌唱?
因為我,隻不過是一個孩子,還不知道使用我的喉舌,但我現在聽到了你的歌唱,
一瞬間,我覺醒了,我知道我為什麼而生,
已經有一千個歌人,一千種詩歌,比你的更高亢、更激越、更悲哀,
一千種顫抖著的回聲,在我的生命中活躍起來,永遠也不會消沉。
啊,你寂寞的歌者:你孤獨地歌唱著,卻讓我感到你就是我,
啊,我寂寞地聽著,從此我將不停地致力於使你永生,
我再也下逃避了,這餘音的震蕩,
這失戀的哀歌和呼聲,將不會從我心中消逝,
我也不再能夠仍是那天晚上以前的心神寧靜的孩子了。
那晚上在黃昏的月光照著的海上,
那使者在我心中激動起靈火和心中的甜蜜的狂熱,
一種不可知的欲望,我的命運。啊,讓我知道那線索吧,(它暫藏在這裏的黑夜裏,)
啊,我既有了這麼多,就讓我能有更多的一些吧。
那麼,一個字,(因為我一定要知道它,)
最後的一個字,超越一切的一個字,
微妙的,上天賜予的一個字——那是什麼呢?——我在聽著!
你海浪喲,你時時刻刻低語著的就是這個字麼?
我從你的明澈的水麵和潮濕的沙土上所聽到的它就是這個麼?
大海給我回答,
不匆速,也不遲延,
整夜向我低語,並且很分明地在黎明之前,
低聲說出這美妙的“死”字,
說了又說,死,死,死,死,
音調優美不像那隻歌鳥,也不像我激動的孩子的心,
隻是悄悄地逼近我,在我的腳下發出沙沙的響聲,
再從那裏一步步爬到我的耳邊,並溫柔地浴遍我的全身,
死,死,死,死,死。這我不會忘記,
我隻是要把這晦暗的幽靈,我的兄弟,
在月光照著的巴門諾克的海灘上,向我唱的這支歌,
和一千種響應的歌聲溶和在一起,
這時我自己的歌聲也覺醒了,隨著這種歌聲,海浪吹起了那一把打開秘
密之門的鑰匙,那一個字。
最美的歌和一切歌中的那個字,
那個強烈而美妙的字,爬到了我的腳下來,這便是那大海,
(或者如同穿著漂亮衣服,搖蕩著搖籃的老婦人彎著腰,)
悄悄地告訴給我的那個字。
(楚圖南譯)
當我與生命之海一起退潮時
1
當我與生命之海一起退潮時,
當我行走在熟悉的海岸上,
當我漫步於細浪不停地拍擊你巴門諾克的地那嘶啞的噝噝叫的水波刷刷湧來的地方,
那暴躁的老母親不停地為她的遇難者哭泣的地方,
我在秋日的傍晚沉思著,向南凝望,
被這個我引以自豪和為之吟詠的帶電的自我所吸住,
被那些在腳底的電線中流動的精靈所俘虜,
被海麵和那代表地球全部水陸的沉澱所征服。
在迷惑中,我的眼光從南天落回到地上,觀看那一列列的堆積,
那穀殼、稻稈、碎木片、野草,以及大海吃剩的東西,
海潮遺棄的浮渣,從發亮的岩石脫落的鱗片,海菜葉子;
走了很遠,崩裂的濤聲一直在我身邊,
就在那裏,那時候,巴門諾克,當我想起往昔關於相似之物的思想,
你這魚形的島啊,你把這些呈獻在我眼前,
當我走向我所熟悉的海岸,
當我漫步著,讓那帶電的自我搜尋表現的字眼。
2
當我走向我不熟悉的岸邊,
當我諦聽著哀歌,那些遇難的男人和女人的聲當我吸入那迎麵撲來的摸不著的微風,
當那如此神秘的海洋向我滾來,漸漸迫近,
我也至多隻意味著一點點漂來的東西,
一小撮可以收集的沙子和敗葉殘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