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宋直方《蝶戀花》:“新樣羅衣渾棄卻,猶尋舊日春衫著。”譚複堂《蝶戀花》:“連理枝頭儂與汝,千花百草從渠許。”可謂寄興深微。
【賞析】
宋徵輿為諸生時,與陳子龍、李雯等倡幾社,以古學相砥礪,三人合稱“雲間三子”,所作以博瞻見長,其才氣睥睨一世。譚獻的詞,內容多抒寫士大夫文人的情趣。由於強調“寄托”,風格過於含蓄隱曲。但文詞雋秀,琅琅可誦,尤以小令為長。二人的詞作雖隱晦,但還是可以看出情思所在。如“新樣羅衣渾棄卻,猶尋舊日春衫著”兩句,明顯表達的是懷舊的情緒。如果聯係宋徵輿的生平,我們就會知道這種懷舊可能不隻是單純懷念舊時的戀人。經曆過改朝換代的文人,尤其是在滿人奪取中原政權的情況下,總少不了對前朝的懷念。以“清朝遺老”自居的王國維讀到這種詩,自然會有很多觸動,而感慨“寄興深微”,可謂別有深思矣。
二四
《半塘丁稿》中和馮正中《鵲踏枝》十闋,乃《鶩翁詞》之最精者。“望遠愁多休縱目”等闋,鬱伊惝恍,令人不能為懷。《定稿》隻存六闋,殊為未允也。
【賞析】
王鵬運與鄭文焯、朱孝臧、況周頤稱“晚清四大家”。由於他大力倡導詞學,且能獎掖後輩,著名詞人文廷式、朱孝臧、況周頤等均曾受其教益。成就突出,在詞壇聲望很高,向被尊為“晚清四大家”之冠。
王鵬運力尊詞體,尚體格,提倡“重、拙、大”等,使常州詞派的理論得以發揚光大,並直接影響當世詞苑。況周頤的《蕙風詞話》許多重要觀點,即根源於王氏。晚清詞學的興盛,王氏起了重要作用。朱孝臧評王鵬運的詞作,“導源碧山(王沂孫),複曆稼軒(辛棄疾)、夢窗(吳文英),以還清真(周邦彥)之渾化”(《半塘定稿序》),大體是符合實際的。王國維慧眼識珠,自然懂得欣賞王鵬運的詞作。王鵬運在編輯自己詞集的定稿時刪掉了和馮正中《鵲踏枝》十首中的三首,難免會令王國維感到可惜。
二五
固哉,皋文之為詞也!飛卿《菩薩蠻》、永叔《蝶戀花》、子瞻《卜算子》,皆興到之作,有何命意?皆被皋文深文羅織。阮亭《花草蒙拾》謂:“坡公命宮磨蠍,生前為王珪、舒亶輩所苦,身後又硬受此差排。”由今觀之,受差排者,獨一坡公已耶?
【賞析】
張惠言有感於浙派詞的題材狹窄,內容枯寂,在《詞選序》中提出了“比興寄托”的主張,強調詞作應該重視內容,“意內而言外”,“意在筆先”,“緣情造端,興於微言,以相感動”,“低回要眇,以喻其致”。
從清詞的發展情況來看,張惠言的詞論有超越前人之處。張惠言在《詞選》序中,批判當時以詞為“小技”,專寫征歌逐醉無聊應酬之作的頹風。推崇詞體,強調詞要有比興寄托,言誌詠懷,主張“意內言外”,以深美宏約為準的,奠定了常州詞派的理論基礎。但他強調的“比興寄托”在應用上也有片麵性,如論說溫庭筠、韋莊和歐陽修的一些豔詞都有政治寄托,即失之於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