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兒似是知道有人跟蹤般,上躥下跳,不停歇。時而屋甍,時而樹梢。它累得不行,後麵追來的人卻臉不紅氣不喘。在北郊一片茂密樹林中停下,朝樹上一跳,不見了蹤影。
趙暖環顧四周,古靜幽安。樹木蔥蘢。覺察到了什麼,向上一躍,在視線掃過後,發現斜後方幾米處有叢枝葉過於繁密。層層疊疊,不透一絲光亮。不由踮腳走去。近看,是一間純粹用青竹搭出的屋子,簡單中不乏雅致。像是著了魔般輕輕推門進去。
一襲白衣,一張清朗麵容。皮膚白皙,右臉頰下方有塊淡淡的胎記,粉紅色,酷似一隻輕巧蝴蝶。任誰也沒有講話。就那樣,恬淡美好地,望了一整個下午。直到夜幕時分,趙暖才慌忙離開。摸摸皮膚,滾燙。
在內心中,卻像是枯木逢春,有植物的絲蔓妖嬈纏起。姨娘沒有問晚歸的原因,任她遮住麵頰直接進了房。隻是在一個時辰後端了點心放在門前。
第二天,重新過起從前單一的日子。仿佛從未發生。
凝眸粲如星,千裏茫若夢
而,再次相見,真的很近。
她在執行太後任務的時候,大意輕敵,雖然完成,但是右臂被彎刀砍出一道有七公分長的傷口。不知道該去往哪裏,會讓姨娘擔心。那僅僅是在腦海中一瞬間萌生的念頭卻逐漸侵占了所有思維。
他驚訝,尤其是看到停止不了的傷口。急忙找來白布,雲南白藥。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嘴巴裏埋怨著怎麼不小心之類的話。趙暖撲哧笑了。知道他叫林鬱然。江湖浪子,年方二十四。孤兒。知道他用劍。知道他的父母如何慘死以及其所有信息。在午時,他終於停下。臉通紅通紅去反問她。可愛的男子。心裏想。
找人給姨娘托了訊息,便留下了。林吹簫,做飯,喂她。會偷偷親吻她如花的臉。孩童一樣頑皮。那隻貓叫小裳,熟悉之後,更是沒大沒小。會在晚上鑽趙暖的被窩裏,發出呼呼嚕嚕的聲音。
睡不著會起身,想著近幾日發生的,仿似黃粱。男子睡得安穩,呼吸輕微,像一隻小獸,帶著自然與奔放的氣息。若一場煙火,迅速在她沉寂了十多年的生活中綻放。
七日後回府。惶恐地低頭,卻不小心瞥見姨娘略有深意地笑。
他說,暖兒,放心,我要喂你一輩子。他說,我願用幾世富足榮華來換你一世歡顏。談笑間,淚水滂沱。
冬。趙暖及笄。她與趙煦是同一天出生。皇帝壽禮自然排場大眾多官員獻禮。她內心酸楚,悲涼。自己永遠都站在背光的那一麵,不被人發現。吃罷飯。突然,有人來傳話,說太後宣。匆忙理了理頭發,跟著公公前去。從此,自那天晚上起,她內心隱藏了巨大的秘密。
原來,高後才是她親母,在她剛出生便已死去的美人與自己毫無瓜葛。一場後宮很正常的政治鬥爭。偷天換日,用自己女兒換了同日臨盆的別人的兒子。勝利的人正錦衣華食。
趙暖是被嚇倒了的。她向來是服從的女子,在後來想想,也不足為怪。從幼童記事到現在。與趙煦的爭吵或者其他,所有矛頭都是指向自己的。高後,哦,不,自己的母親,在用一種無言的方式保護著自己。暗殺,因為朝野當中隻有自己女兒可以相信。學武,前者是一方麵,另外,亂世之中,總是好的。賞賜。笑容。所有的所有,都昭示著現實。
不再言語,入睡。
後來,一直稱病,高後將雪蓮等奇藥送來。收下,不做任何回應。林鬱然日日傍晚會在她窗外梧桐樹上等她。或開心,或難過,皆能講出。擁抱著,一同賞月,看萬家燈火明滅。
高後瞢。趙暖是最後知道的,剛過了年,已是次年。她突然想要母親抱抱自己。便急忙進宮。雖說,相認的日子並不久,但是打小缺少母愛的她對此充滿了極大的向往。隻是事情來得太突然,需要時間消化接受。而現在,是最好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