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晶不是齊非想象中的傻子,很快她就發現齊非所說的女孩不過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每當看到在課上發呆的齊非時她就故意地歎氣,然後繼續吃她的零食。大約三個月後閔晶突然發現楊笑開始一個人走進教室,這意味著另一個人也就是他的同桌齊非出了某些問題,很快她看到齊非每次去超市的時候旁邊多了一個女孩。有時候男女同桌的感情也是很微妙的,看到他們的時候閔晶感覺自己的心裏有些小傷感,因為以後齊非不能被她一個人支使了。從此也沒有一個人在她無聊的時候說笑話了。
閔晶到教室的時候看到一個人的楊笑正在整理桌上的課本,問怎麼你自己,齊非呢?
我怎麼知道,陪女孩去了吧。
哦。閔晶在沒有說話,看不到齊非的時候她心裏感覺有些落寞。楊笑整理完後看著麵無表情的她問,你怎麼了?
沒什麼啊。隻是有些不習慣。
什麼不習慣?楊笑莫名其妙看她。
沒什麼。閔晶苦笑了一下。
楊笑去學校外麵的飯館的時候齊非和徐惠穎正坐在學校的樹林裏聊天。其實兩個人也沒有多少話說,隨便聊了幾句就沉默著想心事。這個時候楊笑正好過來,看到兩個人後熱情地招呼,哎,幹嗎呢?看到楊笑走來齊非一陣心慌,他並不想在這個時候遇見他,但還是勉強地笑了笑。這個笑容難堪的讓人懷疑現在的他正在受人虐待。
怎麼跑這裏來了?楊笑看著齊非嘿嘿的笑,笑得他渾身不自在。
無聊。你幹嗎去啊?
吃飯啊,還沒吃呢?走了啊。
兩個人到教室的時候裏麵空無一人,這個時候的同學應該都在吃晚飯。學校的晚飯時間設在下午四點,正好把學生的課餘時間給頂替了。不過這時間設的不是時候,說午飯不是午飯晚飯不是晚飯,害得齊非回家後還要夜宵。許惠穎坐到齊非的位子上一邊翻著課桌一邊詫異,哎,你有這麼多的課外書啊?
嗯,怎麼?不行啊?齊非轉身去寫這個學期的計劃表。
我隻是有點意外好吧?借我一本行不行?
不行,少兒不宜。
你去死。許惠穎從裏麵抽出一本《三重門》,我看這本了。
不讓你看。齊非頭也不抬的說。
你說什麼?許惠穎抄起一本書朝他的頭砸去,接著就聽到齊非求饒的聲音,輕點輕點,哎呀,姐姐,我服你了,書你隨便看。接著許惠穎就開心地笑了,其實她也不怎麼喜歡看書,同大多數的女孩子一樣過著百無聊賴的生活。偶爾逛街買衣服,看到漂亮的小飾品就喜歡得要命。晚上回家也要忍受媽媽毫無理由的嘮叨,從不考慮明天會是什麼樣子。她不知道自己隨意抽出的那本在齊非的心裏很重要,也不知道三重門是什麼意思,她隻知道作者是韓寒,無數少年的偶像。
謝謝你,謝謝你的書。許惠穎把書抱在懷裏。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客氣了,齊非疑惑的抬頭,然後就看到了她像春風一樣溫柔的笑容。
這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有多久齊非自己也忘記了。當齊非走在人群裏低頭回憶的時候許惠穎正趴在桌上用筆胡亂的寫字。教室裏空蕩的剩下她一個人,很容易的就想起在很久之前的一個下午,許惠穎看著擺在桌上的試卷有些想哭。你怎麼回事?這麼容易的題都錯!老師貌似絕望的歎了口氣。你太不該了。
你太不該了。她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突然感覺全班幾十雙眼睛都在盯著她看,這讓許惠穎很沒麵子,她開始有些討厭這個老師。放學之後當教室裏就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就莫名地哭了,這個時候齊非手抄在褲子口袋裏走進教室,看到趴在桌上的許惠穎開玩笑地叫,丫頭,放學了,別睡了。見她沒有反應又敲敲她的頭,起床了。
許惠穎抬起頭的時候他看到一張滿是淚痕的臉,齊非驚訝的一呆,隨即問道,你,你怎麼了?
許惠穎搖了搖頭。當齊非看到她哭的時候心裏突然很不好受,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哭的像個淚人的許惠穎。沒事沒事,齊非站在那裏重複著那句話,然後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最後還是許惠穎慢慢地擦擦臉對他笑了一下,接著拿起被自己扔到一邊的試卷說今天被老師罵了啊。
不是吧你?齊非看見許惠穎的笑容全身放鬆很多,他這個人最怕的就是女孩子哭。不就是一次考試嗎?那個,大小姐,要不要我去幫你報仇?
你,你去死啦。
齊非靠在旁邊的桌上有些憨的笑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子在後麵寫了一張字條給了她。
許惠穎看了看,上麵寫:丫頭,好好加油啊!於是就笑了,她把紙條夾在書裏然後轉過頭看著外麵,繁盛的樹葉遮住了大半個天空。
許惠穎回過神看了看紙上的字,自己不由得嚇了一跳,上麵被自己寫滿了齊非的名字。
夏天的時候齊非透過窗戶看外麵喧鬧的校園,三五成群的男生女生從高大的樹陰下穿梭而過。他突然感覺原來自己已經在這個校園裏生活了兩年了。二十四個月的時間轉眼就消失得毫無蹤影,於是這裏瞬間就會物是人非。
你想什麼呢?是想美女呢,還是看到美女了。我告訴你現在是夏天你不要隨便東張西望,這樣容易讓人誤會,雖然現在的你站在樓上,不要以為別人看不見你。靠著窗台的許惠穎笑了,很多時候他們都是這樣一邊玩笑一邊說話。
沒看什麼美女啊,雖然我前麵有一個美女。齊非轉過頭看著許惠穎的眼睛也嘿嘿的笑了。
嗯,那當然,不過沒事我先走了啊。你記得一會把剩下的那個麵包吃了還有背誦上午你們老師的布置的英語單詞,完了之後的要把沒有看完的小說看完。
好了,你廢話這麼多。幹嗎回去這麼早啊?齊非有些意猶未盡的問。
恩,我還有點事情,你回去好好複習。
齊非點點頭看到許惠穎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的拐角處,前麵是幾個隔壁班的女生聚在一起小聲的談論著。齊非聽不到她們的任何聲音,他們在說什麼呢,齊非忽然很想知道他們的言語,是不是在談論某個人呢?
生活依舊繼續著。每天下午的齊非悠然自得的回家,在小巷裏看到或忙碌或清閑的人們。齊非笑著和他們打著招呼,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這樣順利地進行著。到家後的齊非偶爾會聽到媽媽重複的嘮叨。似乎即將麵臨高考的孩子都會遭遇這樣的痛苦,其實這也是一種幸福,隻是他們體味不到。每天晚上齊非最大的樂趣就是躺在床上回憶這一天裏他和許惠穎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有時候當同學們看到他們兩個一起就會大聲的起哄,齊非轉過頭去看教室裏的同學,他們臉上是奇怪的笑容,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有點不知所措。
時間是個很殘忍的詞語,這個概念在齊非剛進高三那年變成無力的感慨。當他和楊笑一起走過學校前麵的那條街的時候發現一下子改變了很多,原來對麵那個文具店現在變成了一家麵館。兩年前他剛剛來到這個學校的時候還曾經從裏麵買過筆記本,他記得那個老板的女兒很可愛。現在的那個地方坐滿了很多人,大多數是這個學校的學生。走過去的時候他拍拍楊笑的肩膀說好多似乎都變了,楊笑轉過頭看他的時候他呆了一下,隨後笑了,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憂傷了。換作幾年前的齊非他從來不想這些,盡管他的玩伴換了一個又一個他也不會在乎更不會發神經般的感慨,可是現在他的心裏突然有些疼。就這樣,齊非慢慢的在歲月的洪流中長大了。
這天是星期六,下午沒課。許惠穎有些無聊地翻著成堆的書,這個時候的孩子都一樣,懶得學習,看到三重門的時候想齊非在做什麼,於是抱起那本書一邊向齊非的教室走一邊打電話。
齊非和幾個同學剛好商量去打籃球。聽到電話響懶懶的接起來,喂。
下午有時間嗎?陪我去逛街怎麼樣?那邊的聲音異常溫柔。
啊?齊非在心裏嘀咕,怎麼偏偏這個時候逛街。剛商量好許惠穎就來電話。本來他是很樂意陪許惠穎的,可是又怕楊笑他們嘲笑。隻好拒絕道,我有點事。那個,大小姐,你怎麼沒事就逛街啊。這個時候楊笑從外麵大聲的叫,齊非,快點,都等你呢!
哦,齊非應了一聲,聽到那邊有些不甘,女生本來就喜歡逛街嘛!
這麼麻煩……他小聲的說。
你才麻煩呢,快點,我在教室等你啊!
哎,丫頭,那個剛才楊笑叫我去打籃球,所以……
啊……哦。那還是算了。你總是那麼忙。許惠穎抱怨了一句。
齊非的臉上露出笑容,當許惠穎抱怨的時候就表示他已經可以不去拿大包小包的東西,於是急忙賠笑,下次吧?行嗎?下次我肯定陪你去。他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女生那麼喜歡拉男生去逛街,難道僅僅是免費雇用勞工嗎?
放下電話的許惠穎朝齊非教室的方向望了一眼,把本來想還給齊非的《三重門》重新抱在胸前走了。
那一年的秋天,天氣變的蕭索,黃綠色的樹葉和後麵的藍色天空組成一幅好看的畫麵,大片的陽光穿過樹葉照在教室裏的課桌上,把筆記本割成不規則的形狀。路上已經找不到白襯衣的影子,齊非和許惠穎一起坐在校園裏麵,身邊是茫然消失的時光。
星期五放學後齊非和幾個朋友一起去聚餐。學校旁邊的那個小酒吧是齊非和朋友們最喜歡去的地方,大多數的時間他們會坐在裏麵一邊聊天一邊喝酒,不知不覺這已經變成了習慣。他們在酒吧的門口遇見了一個人的許惠穎。
齊非?許惠穎開心的和他打著招呼,她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
許惠穎,你怎麼在這裏啊。齊非有些莫名的問。嘿,楊笑也上來跟她打招呼。
我為什麼不能來啊,她的表情有些調皮。
喂,齊非,你女朋友也來了啊。閔晶笑著突然對齊非說。
女朋友?許惠穎有些疑惑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啊,那個,不,齊非有些驚慌,他不知道當別人都這樣認為的時候許惠穎會是一個怎樣的心情,或許她隻是把自己當作一個朋友而已,於是小聲辯解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他不是我女朋友,許惠穎聽到這句話心裏有些呆,徐惠穎不是我的女朋友。
哦。幾個朋友恍然地點頭。閔晶有些熱情的向許惠穎發出邀請,一塊去玩會吧?
啊?這……她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一起玩吧,楊笑向她揮揮手,大家都是朋友。
許惠穎抬起頭看到齊非閃爍的眼睛,莫名的點了點頭。
開始彼此不認識都有些顧及,隻是各自沉默的喝著啤酒。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許惠穎。許惠穎突然拿著酒杯站起來對大家說,是齊非的好朋友。看到許惠穎的笑容閔晶開始和她聊了起來,於是一陣陣笑聲就像海浪一樣來回卷著。旁邊的齊非正舉著酒杯和楊笑幾個男生一起聊天,不時地發出哈哈大笑的聲音,可是端著酒杯的徐惠穎神情有些落寞,漸漸的不再說話。
說笑的聲音一下子把她淹沒了。
本來正在說笑的閔晶突然沉默了,她看了一眼無知無覺的齊非無奈的搖了搖頭。
嘿,我叫曉風,我們很早之前就見過的。曉風突然坐過來跟她說話,然後把一本可樂放到麵前,女孩子少喝酒啊。
許惠穎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個,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很早了阿。
哦,徐惠穎小聲地應著,其實她早已經忘記在哪裏見過這樣的一個男生,卻不知不覺地想起第一次見到齊非時的情形,他有些小心翼翼的跟自己搭訕,哎,你五中的啊?表情有些傻得可愛。
外麵的整個天空開始變的蒼白,不說話的浮雲悄然躲了起來,夜已經來了。
幾個朋友分開的時候齊非看著有點醉意的許惠穎執意要送她回家。可是許惠穎還是甩開了他的手有點氣憤說我沒事,我自己能回去。於是齊非隻好看著許惠穎晃著身體消失在昏黃的燈光裏麵。他有點擔心許惠穎是不是能夠安全的回去,可是這種擔心是沒有用的。很快酒吧門前的路上就剩下了齊非孤獨的身影。
走過一個路口的時候街上已經變的極為空蕩,黑夜的冷清讓他的心裏徹底的抽了一下。抬起頭看到黑暗的天空仿佛是一個張牙舞爪的魔鬼,暗色的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在街上行走的人。路上走過一輛車,燈光有點刺眼,眼前一陣眩暈後齊非看到一個恍惚的人影,從背後看應該是一個女孩。恍惚間仿佛看到了許惠穎,他走過去試圖看清她的臉。女孩在哭泣,聲音很小卻還是被齊非聽到了。